苏洛走后,郑氏敛眉默然了一会儿,便把周婆子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话。
周婆子虽然觉得古怪,但却是不敢多问,忙应了声是,就躬身退了下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屋子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除了雨声,相府倒是比往日清静了很多。
五姨娘金彩蝶伺候着大老爷早早歇下了,别的姨娘的院子也熄了灯,小姐们也都睡下了。
安安静静的相府里,只有巡逻的护院在廊道亭台前来来往往。
周婆子打着伞沿着挂着风灯的墙角一路往西北厢走去,到了七小姐的院子,她不露声色地在院门外站定了一会儿,一刻钟后她便沿着原路返回了芙蓉阁。
“回夫人的话,那院子中还有光亮,七小姐应该还没睡下。”周婆子恭敬地说道。
“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周婆子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以前郑氏想什么周婆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可今晚这事她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除了相府的嫡小姐,郑氏似乎从来没有对府上的哪个小姐上心过。
周婆子看不明白郑氏的心思,只能把能看见的如实回答。
七小姐的院子确实没有什么不寻常的。
况且这大半夜的,她也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郑氏松开拧紧的眉心,点了点头。
“你下去吧。”她摆了摆手。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就让周婆子这个时候去了七丫头的院子打探,她明明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吩咐周婆子去做了。
因为那件事一直就是压在她心头上的一块儿大石头!
七丫头一天不除,她就一天心神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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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子打着伞离开后,罗阿婆悄悄地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方才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周婆子鬼鬼祟祟地在七小姐院子门外张望,为了避免惊动周婆子,罗阿婆便在一棵大树后藏了起来。
等周婆子走远了,罗阿婆就赶紧地去敲小院的大门。
很快院门打开了,陈妈妈一看门外站着的老婆子脸上露出一丝诧异,这么晚了,看角门的罗阿婆怎么来小姐院中了?
是有急事找元香吗?
罗阿婆直言说道:“我要见七小姐。”
陈妈妈瞧着她神色焦急,也不再耽搁,就领着她进门,把大门严实的关上。
陈妈妈进屋子通传后,便让罗阿婆进了门。
元香上前扶住罗阿婆问道:“大姨,您怎么来了?”
罗阿婆神色焦急,也顾不上元香的问话,就走上前向七小姐行礼。
苏喜妹赶忙伸手扶起她,竟发现罗阿婆的手冰凉透骨,还在微微地发抖。苏喜妹蹙了蹙眉,扶着罗阿婆坐下,让凌香端来茶水。
这大半夜的,雨天路滑,罗阿婆赶来院中,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相告。
罗阿婆咽下一口茶水才镇定下来,苏喜妹这才问道:“罗阿婆,发生了何事?”
罗阿婆一听,神情又紧张了起来。
“七小姐,二小姐今晚悄悄地回了一趟相府。”她压低了声音说话,“二小姐是从杂院那条路进出的,恰好被我看见了,而且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芙蓉阁的周婆子在院子门外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说出这些话,罗阿婆略微发白的脸色好转了许多,也没将才那般紧张了。
元香闻言撇了撇嘴。
“周婆子想做什么?肯定是受了大夫人的指使!”
苏喜妹走到四方桌的另一边坐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二姐大概已经知道郑全昨日在杂院附近见过了我,今晚偷偷回府是与郑氏商量对策的,如果不出我所料,郑氏母女开始怀疑上我了。”
昨日在陵王府被郑全撞见,苏喜妹就知道郑氏母女迟早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要是搁在别人眼中,只会当她是四处乱走才会走到杂院附近,但郑氏母女心思极重,哪怕心里认为她是清白的,也不会手下留情放过她。
看来郑氏母女已经起了杀心了。
“那该怎么办?”罗阿婆急道,“大夫人手段狠辣,当初原夫人过世后,她就迫不及待在府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童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如今被逼得家不成家,童老三不得不带着两个儿子远赴他乡寻活计干。”
苏喜妹伸手抚住罗阿婆的手背,半晌轻声开了口。
“郑氏不过是一个内宅妇人,却是把手伸到了府外去,父亲身为权臣在朝堂上步步谨慎,断然不会因为一个内宅妇人断送了自己的前程,郑氏有多作恶多端,往后都会一一报应在她的身上。”她说话的声音极轻,却是仿佛每一个字都有着坚定和决然的信念。
她是相信报应的!
她是相信老天有眼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重新活了过来。
苏喜妹让凌香拿来十两银子交给罗阿婆,罗阿婆一时有些不明白,抬头向七小姐看了过来。
苏喜妹笑了笑。
“罗阿婆,这是一个月的工钱,以后每个月也是十两银子,只要你跟随我一天,就是要算工钱的。”
罗阿婆神情微微惊讶。
“七小姐,这怎么行!相府陶管事也就一个月五两银子。”
七小姐的日子原本就不好过,怎么能要这么多银子呢!
何况府里每个月都会有月例的。
苏喜妹却是神色温和地一笑。
“罗阿婆,我院中的丫头、妈妈都是拿的这个数,你是大姐身边的老人,原本应该多一些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所以这十两银子说什么你也得拿着,就当是我替大姐好好照顾你们。”
罗阿婆听后眼角涌上泪水,起身向七小姐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小姐您看见了吗?
七小姐是真的把您放在了心尖上,您的仇七小姐一刻也不会忘记,您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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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
夜,寂静无声。
京城御街南道的甬路上是一座恢宏气派的府邸。
门匾上苍劲雄浑而凌厉的字迹写着“陵王府”三个字,彰显出住在这座府邸主人尊贵的身份。
书房里,长河翠峦的槅扇后,一张樟木桌配上一把红木雕兰椅,一旁是摆放着各种珍贵工艺品的金丝楠木架,窗户边还有两盆罗汉松盆景。
看起来低调而高贵。
陵王韩子烨此时正在低头处理公文,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一手抚上挂在腰间的短剑,微微躬身。
“王爷,苏侧妃今晚偷偷回了相府,现在人已经回来了。”他神态恭敬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