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她话说完,一个娇媚的声音,远远传来,“尊主!”
长汀皱眉,花慕寒不在谷中一秋,她就躲了华珠一秋。有几次,她在剑阁远远望见那片紫色的衣衫,都及时的躲开了,可今天……
瞥到人已飘近,长汀转身弯腰,去抱那个陶罐。
花慕寒那修长的手指先她一步,将那陶罐拎在了怀里,“你拿好红梅就是。”
长汀点了点头,无言的伸手抽过了他手中的那块竹片。
浓浓的脂粉香味盖过了梅花的幽香,花慕寒眉间微蹙。
华珠一脸的娇笑,无视了正在取雪的长汀,直奔花慕寒身畔,“听剑阁弟子说尊主你回来了,我跑去落花圃,却又听仆人说你来了这里。”
见长汀费力踮脚,花慕寒手上用力,把花枝压的更低,淡漠笑语,“我让孙全给你娘准备了些礼物,稍后尘烟会让人送过去。”
“哪里用得着让人去送,我一会儿随尊主去落花圃取就是了。”华珠借机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声音、神态变得扭捏起来,“一秋没见,尊主看人家可有什么变化么?”
长汀偷偷撇了撇嘴,且看这个冷漠傲气的大男人,怎么招架住她这个如此黏人的表姐。
“长汀。”
长汀眉间一跳,心里不由得一惊,不会是准备拿自己当挡箭牌吧?这不是给自己拉仇恨么!
“嗯。”她强撑镇定,应了一声,手上仍旧不停的干着活。
“一会儿,再折上一枝白梅带回去。”
“嗯。”她不敢多答一个字,也不敢答的太大声,不想引起华珠的太多注意。
可是,华珠早已极其不喜她这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紫衣轻动间,长汀一愣,手里的竹片已经被人夺走了。
“尊主让你去折白梅,还不快去!”华珠横眉低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花慕寒神色间已大沉,“我会替你取雪,折完白梅就回房烧些热水,我口有些渴了。”
聪明人不与小人斗,长汀抱着红梅往那片白梅树走去,她巴不得离这个表姐远远地。
手上一紧,已被温暖的大掌包围,她愕然侧眸,看向了那个眉目清冷的男子。
“肚子饿不饿?”声音仍旧冷淡,幽深的一双古井里也没有丝毫波澜。
她傻傻的点点头,而后,转眸向那一脸错愕的华珠看去。
“搬回落花圃去住。”
花慕寒说完,也不等长汀应答,一手抱着陶罐,一手牵着她,就往君子苑外走去。
红梅瑞雪中,华珠拿着那块竹片,望着那一高一矮、同着白色锦衣牵手离去的两人,眼前一阵恍惚。
那份般配、亲昵,真像……恋人!
※※※
牵手漫步于飞雪中,长汀抱着那束红梅,一脸的傻乐。
花慕寒唇角泛笑,“你就那么喜欢下雪天?”
长汀调皮的把脚印串成了一条直线,不假思索的顺口应道:“因为我出生的那天,就是大雪纷飞啊。”
花慕寒微微侧眸,神色一如往常那般淡然,“你怎么知道,你是生在下雪天?”
长汀心头一震,身子僵住了。
花慕寒感受到了在他的手心里发抖的那只小手,他看了一眼那个垂眸看地的大男孩儿,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语气波澜不惊,“回去后,把陶罐封好,然后埋到梨树下。”
长汀心虚的不敢看他,一向清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无措。
两人一路无话,苍茫的天地间,唯剩簌簌的落雪声。
花慕寒感觉到,那只小手的手心里有湿湿的汗意……
到了落花圃,他松手,自然的拿过了长汀手中的那束红梅,然后把陶罐递给了她,自己径直向房中走去。
长汀站在飞雪中,抱着罐子冲那个背影怯怯张口,“你……”
花慕寒脚下微顿,侧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那个大男孩儿。
“你是不是……生气了?”长汀神情忐忑的歪歪头,紧盯着他的侧脸。
花慕寒眉间微微一蹙,淡淡开口,“去把罐子埋好。”
长汀一直目送那个孤傲的身影进了房间,才懊恼的抱着陶罐向厨房那边走去。
她把陶罐口密密封严,然后去找了棵梨树,在树下刨坑。
她心烦意乱的很,除了怕露馅儿,更为骗了人而感到愧责。自从来了无忧谷,因时时庇护于他们主仆二人的羽翼下,她才得以坚持这么久。
他们对自己好的没话说,自己却偷偷利用了他们,简直就可以说是恩将仇报。
他那么的深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就算想破脑袋都猜不透……
忽的,一个雪球飞来,正好落到了长汀挖了一半的土坑里,她不用看就知道来者是谁,所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咦?”尘烟原本正悠跶跶的往这边走着,蓦地,他眼睛一亮,眨眼间就飞奔到了她的跟前,蹲下身子,伸手抓住了那柄长剑,“青霜!”
长汀大急,为了夺剑,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凶神恶煞的冲他大吼,“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尘烟死死的抓着那柄剑不放,难以置信的惊问道:“是主子给你的?”
长汀干脆把那剑牢牢的抱在了怀里,郑重点头,“当然!天地作证,日月为鉴!若有一句不实,让无忧谷三年无雨!”
“怎么会这样!”尘烟大受打击,握着剑的手都开始激动的发抖了,“这也太偏心了吧!这柄‘青霜’跟他的那柄软剑‘玄冰’,可都是稀世珍宝,万金难换的!我都盯了十年了!”
“呃……”长汀微怔,目光慢慢变得复杂起来,呐呐低语,“这么贵重……”
她心里的内疚,更加的泛滥了。
他对自己这么的好,自己是又骗他,又利用他……
※※※
整整一天,尘烟看长汀的目光里,都透满了嫉妒的火苗,密集的眼刀嗖嗖直甩。而看花慕寒时,又透满了十足的幽怨,一副欲言又止。
长汀一直在躲着花慕寒,到了吃午饭和晚饭不得不碰面时,她就一言不吭的只知道埋头大吃,看都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