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一窝蜂闯进房间的时候,元若兰正和欧阳劫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宋宥辰到最后都不愿出面澄清,她觉得是自己逼走了对方,也拉不下脸要求别人,只能拜托祝玄息把宋宥辰送离弄。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太合理。门外的邻居虎视眈眈,必然会抓住这点不放,到时候她“女妖”的名头就离坐实不远了。
没想到,他俩还没想好说辞,警察已经找上了门,二话不说就拷了二人带离宾馆,走时引来上百人围观。住客、商家、路人……大家似乎太久没遇到什么大新闻,此刻仿佛天降甘霖,每个人都大开脑洞,猜测这一男一女都干了怎样的“龌龊事”。
元若兰坐在警车上,耳边充斥着警笛声,她以心传音,问欧阳劫:
‘什么情况?’
‘不知道。’
‘说吧,你偷钱了?还是偷车了?’
她不得不用开玩笑的方式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她不懂法律但电视剧看的不少。出动这么多警力来抓人,想必他们“犯的罪”不小。刻意分座两辆车,明显是怕他们有交流串供的嫌疑。
‘完了,大叔的树枝没带出来……’
她想求救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致命的问题,此前她软磨硬泡的,总算让祝玄息承认了树枝的另一个作用——压制她体内无法控制的那股力量。
‘我要是又暴走了怎么办?’
‘没有契机就不会。’
‘现在是没有,但是万一……’
‘有我在。’
你顶个屁用,内丹都在我身上……
她本想这么回他,却又不忍心,把话憋了回去。
——
这边,元若兰突然断掉联系,祝玄息暗觉不好,刚想赶去宾馆,屋外的人群不知什么原因失去了控制,推翻木柜冲了进来。
拿着武器的民众气势汹汹,一进来就大喊大叫。
“快把人交出来!”“骗子人呢!”“那个神水也不知道喝下去有没有害,赔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四合院顿时嘈杂起来。
王守成现在看到他们就没来由的浑身发怵,头皮发麻,除了能拿着扫把拦住他们,什么也干不了。并非他不愿和他们讲道理,而是没人愿意听他讲道理。
祝玄息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是走不了了。于是趁着没人注意,来到老槐树边,上嘴唇轻碰下嘴唇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加入了抵御“入侵”的战斗中去。
老槐树抖抖树枝,树叶掉在众人头上、肩上、脚上……那些人随即停了下来,目光呆滞。
祝玄息冲着天空大喝:“谢啦!”
换来王守成一脸狐疑。
他耸耸肩,“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王守成对这些事也有些见怪不怪,他挨个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才卸下了心头的大石。
“是不是若兰那边出事了?”
祝玄息忍不住暗叹:老爷子脑筋转得真快。
“没有。”祝玄息在门口施了障眼法,“您就放心吧。”
树妖的妖法不知何时会解开,他必须留下来看着这拨人,元若兰那边它应该搞得定。
——
树妖本来不是树妖,彼世的妖怪其实没有实体,他们来到此世之后会附身在一些东西上,否则无法施展妖力。按照这边的规矩,附在树上的就是树妖,附在动物身上就有了狐妖、狼妖、兔妖等等。
根据它们道行的高低,能俯身的东西也不一样,最高级的是可以俯在人身上的妖怪,比如封在祝玄息体内的那只。
树妖是为了躲避彼世的仇家才靠着一次战乱产生的裂缝逃过来的,它道行不浅所以戾气颇重,虽然没有害人之心却还是在急于找东西俯身时伤了人。祝玄息遇到它的时候本来是想杀了它的,两人拆招换式斗了几百回合,依然不分上下。在他准备使出杀手锏的时候,它提及来此的真实目的,他就动了侧影之心,为了封闭他的戾气将他镇压在槐树下。
时光流转,多年后槐树周围建起四合院,也就是如今元若兰的家。
树妖对祝玄息是感激的,所以当他提出帮忙的要求时,他没有拒绝。
树妖追踪着树枝的气息找到线索,直奔警局。离那里还有500米的时候它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一场屠杀正在上演。
——
欧阳劫挡在电梯门前,看着杀红了眼的元若兰喘着粗气。他断了一条腿,电梯门后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幸存者,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救他们,按照原本自己的作风,这些不相干的人他连看也不见得会看一眼,可现在竟然豁出命去救……
原因,说出来也很简单。元若兰总会醒来,如果她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人恐怕会崩溃。他救不了所有人,那么就让她身上的罪孽能少一条是一条。
元若兰拖着双腿,踢开血泊中挡住去路的尸体,她双手攥着带电的魂力球,嘴角扯向耳后,露出鲜红的牙齿和牙龈,那血是她杀人时喷上去的。
“哈哈哈,哈哈……”
她边走边笑,看起来又不像在笑,那种毫无感情、沉浸在杀戮里的表情让欧阳劫都为之一颤。很显然,她的理智已经完全消失,随着被杀人数的上升,真实的她所拥有的人性会逼迫她逃避现实、逃避愧疚,最终完全将自己封闭起来,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眼看着元若兰离自己越来越近,欧阳劫咬牙喊出一声:
“元若兰!”
元若兰脚下一滞,手中的魂力球晃了一下。
“欧阳……”
一丝理性出现在她眼底。
“救,救我!”
旁边被欧阳劫漏掉的幸存者忽然发声,他明显已经看不清眼前,伸手抓上的是元若兰的脚踝。
她眉毛一跳,嘴角扯得更开,鲜活的血液引起了她的兴趣。
只见她打出一掌,直劈心脏。
“不要!”欧阳劫大叫,“若兰!醒醒!”
面前的人眼中忽然闪出柔光,跟着眨了几下眼皮,脸上的笑容不再狰狞,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震惊和悲痛。
她看到脚边人焦黑的心脏,一股肉香味飘出;她看到身后走廊上尸体铺就的血路,恶心感袭上心头;她看到自己鲜红的双手,突然意识到什么。
最后,她看到欧阳劫,泪眼婆娑,声音颤抖。
“我,干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