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就是及时雨,及时雨宋公明?"
听到这问话,黑脸青年人豪爽一笑,"惭愧。在下宋江,宋公明,朋友们称我为黑三郎,又戏称什么及时雨的,为济州府下郓城县小押司一名。本来是济州府下发的差使,来这信州公干,却不想正逢天缘谷盛事,特此前来一观。"
宋江,宋公明。虚靖祖师曾演示过,未来他将带领千军万马,杀成生灵间无上杀劫?
前世没怎么细看过水浒传,只大概记得其中几个主要人物英雄的形象和故事。宋江给他的印象其实不好,多来自于后来受朝廷招安,带着兄弟们为朝廷四方征伐。
真正的英雄,是不会妥协的。阮尊心想。
他还在思考间,宋公明这位郓城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已经招呼了一辆马车,招呼着赵志钊等人将阮尊及那女子凌曦晨放入车中安置。然后,又拿出一锭金子,高声道:"在场朋友们哪位会诊治伤势的,为我这两位朋友治疗,以此金相赠!"
此言一出,四周有些懂疗伤的灵士立马上前。宋公明便选了个带着药箱,看样子比较专业的灵士上车诊治。
车厢相隔,总算看不见那些灵士们形形色色的嘴脸,听不见他们的侮辱与谩骂,也不必再被李师师他们看到自己的丢脸与耻辱了。阮尊才觉得自己纷乱的心得到了一些平静,才得空回想刚刚的事,觉得自己确实冲动了,可又觉得值得。
真的是救下了一条命,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那叫什么凌曦晨的女子,真的会死。
扭过头,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而后者却一直是在看他,缓缓点头:"大恩铭记在心,必有后报。"
"我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公义。"说这句话的时候,阮尊觉得自己特高尚。
天缘谷里有异变灵药,吸引了很多在医道上有长处的灵士。宋公明选择的这位灵士大夫水准也的确不错,阮尊的外伤很快处置完成,止了血,并以厉害药草消了毒。然后开了一些治内伤的药给他们日后慢慢服用。凌曦晨的断臂无法再续,也是紧扎后止血,涂药,身上多处被击断的关节,骨骼被重新接好,多处绑了甲板。
那灵士大夫说,若无上等灵药,即使伤好了,未来凌曦晨的修为,也只余下原来的三成左右。凌曦晨对此心里有数,并不难过,反而再三道谢。
大夫离开,马车出发,前往信州城。宋江坐在车厢里,给他们喂了些丹药和水之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车走远了,远了。透过车厢后方的空隙,看到天缘谷还有那些灵士们逐渐变小,远去。最终,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不见,阮尊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凌曦晨也笑了,同样是泪流满面。
或是因为劫后余生,或是因为对这世事,这规则的嘲讽。
宋公明愕然,不过看到二人笑得开心,也仰天打了个哈哈。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抵达信州城。宋公明找了间客栈,开了两个房间让他们先住下,另聘了一名灵士医师,随时照料。
"宋、宋大哥,真是太麻烦你了,也麻烦你破费了许多。"阮尊确实觉得过意不去,对方与自己素昧平生,只有那一面之缘,照料自己二人却不遗余力。一路上,他也在仔细观察对方,除了备觉对方亲近外,并未发现其身上有什么魔气之类。
他真的会是虚靖祖师说的,会被那些释自伏魔殿的魔气缠身,而造成苍生无限杀劫的那个人吗?如果真的是,自己要下手杀了他吗?
还是想多了。阮尊苦笑一下,自己还是先活下来,好好地活下来再说吧。
"兄弟,别说客气话。"宋公明哈哈一笑,"我这个人,爱好交朋友,南来北往的朋友,只要谈得来,就都是好朋友!我也好帮助朋友,凡是朋友有事,我嘴里,从来没一个不字!所以,兄弟们送了个诨号,叫及时雨!这些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是啊,您家里是大地主,自己又是县公安局长兼政法委书记,有钱又有势,穷朋友们当然要靠您了。阮尊叹了口气,心想。
"我一看你,远远的就觉得亲切,投缘!"宋公明说,"再看你仗义出手,不惧对方灵力强大,更觉得对胃口!若不是你现在有伤在身,我真想跟你好好喝上几大碗!"
宋公明说得豪爽,阮尊心里也是同感。同灵院的学长学姐们没有站出来当面支持自己,不敢与镇魔殿直接顶撞,甚至不舍院长授法的机会,不愿送自己回来疗伤,这些都让他觉得心凉。而面前这人的热心相助,让自己却觉得分外温暖。
他甚至觉得,宋公明就像自己的大哥。
想到这里,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左胸上方的洞穿伤已经止血,灵力经过这路上的时间,已经有部分恢复,行动也麻利了些。于是说道:"这点小伤算得什么,我也想跟宋大哥你喝上几碗,只是不知道大哥酒量如何?"
宋公明一愕,继而哈哈大笑,冲门外的伙计喊道:"伙计!上酒!你们这最醇最好的酒,先给我拿八坛上来!"
呃,八坛...
凌曦晨在邻屋安睡养伤,阮尊便与宋公明在自己这屋开喝。一碟毛豆,一碟花生米,些许牛肉便是下酒菜。
酒是烈酒,店里最烈的烈酒,放在前世,大概算作有三十来度吧。
也许是心事使然,阮尊放开了所有的顾忌,所有的责任,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屈辱,与面前这公明哥哥敞开大喝。他不怕自己喝醉,一碗又一碗,只要碰了碗,仰头就是一口干。
他想用酒把自己完全麻醉掉,把这一天遭受的事完全忘掉在脑后,彻底忘掉。什么前世,什么今生,什么灵法,什么凡俗,什么美人如玉,什么锦绣前程,忘掉,统统忘掉。
伤口裂开,有血渗出,剧痛仍然入心,可他不管,只顾喝酒。
"不瞒兄弟,在那天缘谷口,遍地男儿,无一人敢出头。只有兄弟你!你这份胆气,让为兄的佩服,佩服!"宋公明说道,"天下,本就应是天下人之下天!当朝无道,则天下人共讨之!天缘谷,也应当是天下人之天缘谷,不错,真不错!"
"大哥你不要笑我了,我灵力低微,为了救人,不得已做出那种屈辱之事。后面,还不知道如何收拾呢。"阮尊长叹。
"胯下之辱,算得什么!越王勾践,亲尝夫差粪便;英杰韩信,不也曾受过胯下之辱!怎么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宋公明说道。
"有理!大哥,我再跟你干一碗!"阮尊彻底喝高了。
宋公明看到他再度被血染红的左胸,本来想喝止这场似乎并无意义的斗酒,转念又是哈哈大笑,盛了两碗酒,先是各自接了阮尊流出的血,而后公文刀一闪,划破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又各自滴在两碗酒内。
虽然酒意朦胧,阮尊还是看清了宋公明的自残行为,"宋、宋大、大哥,你,你这是做什么?今日遭受屈辱的,是我,是我,不,不是你。我,我都想得开,你,你何必想不开?"
"呸!"宋公明将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什么想不开?兄弟,你我性情相投,我决定了,今日与你歃血为盟!咱们,拜了把子,做兄弟!来,我们把这碗血酒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