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百里枫都没有说话。何归觑了眼她的脸色,没有说话。
等回到了书房,百里枫才斟酌着开口:“先生可是怕我吃亏?”
“我怎么就怕你吃亏了?有人敢看上你,我倒是该喝酒庆祝一番。”
百里枫故作恍然大悟:“哦,我还以为先生是吃醋了。”
何归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我还不是看他不顺眼。”
“有什么不顺眼的。”百里枫随手给何归斟了茶:“我到觉着他挺好。人正直又不蠢;有能力又没野心;相貌堂堂还没有烂桃花;对我有意,我又不厌烦他;孤身一人没有太多俗世牵挂;看着身体也挺好,不像是个短命的。”
何归一口茶差点儿吐出来:“你真这么想的?”
“我觉得我想的很周到了。以他的身份地位,既不会拖我后腿,我也不会连累到他什么。这些足以。”
何归沉默。半晌才道:“你是因为苏含容顾虑师门之事,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闻言百里枫冷下脸:“我还不能是因为我自己这么想吗?”
何归心中叹气。
苏含容是个很好的人。人正直又不蠢;有能力又没野心;相貌堂堂还没有烂桃花;对百里枫有意,她又不厌烦他;自身就是神医,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短命的。
只除了一点。
他的背后有师父师兄师姐的牵挂,有些事不得不顾虑他们。
只怕唯有这“孤身一人没有俗世牵挂”才是百里枫对褚怀风唯一看上的地方。
复仇之路坎坷漫长,何归自知自己寿数无几,难以陪她走到最后,所以她还是需要有个人与她并肩而行。他知晓苏含容,也曾对他寄予厚望。毕竟这人是曾陪着百里枫熬过灭门痛苦的人。由他来陪伴百里枫再好不过了。
可是现在他再看褚怀风的表现,就越发对自己的打算产生了怀疑。这样一个人,真的是良人吗?涂家的宝贝明珠,他可放心把她交给那人?
何归有些踌躇。
百里枫不知他心底想得实在是多,但也知他是关心自己。可一想起他近些日子这样挤兑褚怀风,百里枫也不免有些好笑。
“先生既然不忙,不如替我教教小旭他们。毕竟他们的手段还是太低,我怕他们做事搂不住,回头还得找我们出手。不如就请先生出马,指点他们一番,就当做是我给您放假了。”
何归笑着摇头:“你呀,这算哪门子放假。”
不过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去找了百里旭。
当时百里旭正和黎华尹白在外面酒楼吃饭。何归被请入了他们的包间,没超过两杯酒的时间,这把这几个少年最近做的事情问了个底儿掉。
被套话后反应过来的黎华忍不住捂脸。
“白啊,白啊,你真是太老实了。”
尹白一脸茫然:“啥?”
百里旭安慰:“没事,小白是因为对先生太不了解了。”
何归呵呵一笑:“是呀,小旭了解我,就如同我了解小旭一样。上午被戏班台柱子怜卿的香囊砸了头,头可还好?”
百里旭面上一红:“这,这……”
何归一指他头顶的发带:“发带上还留着一小片丁香。这个季节没有新鲜丁香,而干丁香被切得这么碎,只会被用来放香囊里。再没有其他碰着的路径。除非你说你这是一头扎进了香料铺子,正好磕在了干丁香碎上。”
尹白大惊:“这也不能说明一定就是那个戏子怜卿啊?”
“怜卿有个花名叫三寸香——你们先不管这花名俗不俗,但这由来却是因为她为了唱戏时吐气如兰,常在口里含上丁香。所以她的香囊里装的一定是干丁香。”
“何先生好厉害。”
“更重要的是,”何归指了指刚才送他上来的小二:“那小二刚才已经把你们之前去过钟珊楼的事情说了出来,顺便跟我讲了小旭被人用香囊砸了头的事情。”
三少年闻言大呼上当!
何归悠然道:“能得到一手的消息,是最好的。”
三个少年只好老老实实、心服口服地听从何归的指点。
“你们的办法,是有些新鲜胆大的地方。但是却有容易出现漏洞的地方。不过我倒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你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教训他色胆包天,还是没事拿他取乐,亦或者是要他性命?”
百里旭心中一跳:“这话怎么说?我们没想着要他的性命。只是看不惯他轻浮,要教训他一顿。”
何归摇头。到底是这几个少年年轻。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事后他发现了自己是被你们给欺骗了,会怎么样?”
黎华回道:“他难道还敢报复不成?他不过是曹副将的侄子,在这望云城里有没有什么根基,我们还用怕他?当初曹副将的儿子被我们打了一顿,不也是没事吗?”
黎华这心态是有些狂妄,但是他父亲是驻边将军,他有这个资本狂妄,所以行事也就更大胆,可以说是这几人的胆量和后盾。
百里旭回道:“这件事情,本就是他先起了色心,还想私相授受。我身为晚辈,自然不能看着别人这样毁姑母的声誉。而且若是他胆大包天,又图谋上枫记的财富,只怕会用不正当手段对付姑母。”
百里旭一心为了自家姑母,是他们这次这么做的主要原因,也出主意的人,没有问题。
尹白不假思索:“他敢把主意打在旭哥的姑母身上,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尹白为兄弟两肋插刀,意气用事,是很好的同伴,也没问题。
何归捋了捋思路,回道:“你们布的这个局,最大的优势就是那个曹斌初来乍到,并不了解望云的情况,对于枫娘也只是一面之缘,并不熟悉,所以你们才能用这个替身的障眼法。尤其做的好的一步,也是最大胆的一步,就是瞒着枫娘,让那个曹斌亲眼见到枫娘,甚至于让他以为枫娘是在向他点头致意。如果没有开这么好一个头,后面你们做的一切都不会这么容易成功。
但若是他久不见到枫娘,必然会起疑。到时候万一他冷静下来去推敲其中的关节,会发现除了钟珊楼远远见了枫娘一眼,其他的时候所见到的不过是背影或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就连两人之间的联系,也仅仅是依靠口信,没有真实的笔记书信,他迟早会怀疑的。人吗,总是这样,相信所谓的‘眼见为实’。”
他把目光转向黎华:“至于他会不会发现、发现之后会不会报复,就要从这个人的过去来说了。”
自打何归知道他们几个要对付的人是曹斌,就对后者做了简单的调查,而后将一些事情对他们如实说出来。
最后才道:“这人虽贪花好色,但到底没有害人性命,你们再做的时候也要注意把握住分寸。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
三少年忙道:“您怎么这就走了?我们之后该怎么做?”
“怎么做?我已经指点你们这么多了,还想要我再怎么说?年轻人,你们要自己动脑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