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大顺国郢洲郡、煌砀县。
清幽静秀的煌砀山在这丰饶的季节中,也与山脚下的煌砀县小城一样、沉浸在喜悦之中。
远远的于路看去,此刻漫山红叶随着那送爽的金风,频频笑弯在枝头之上,高低起伏之间、仿如一片血红瀚海。令见者无不心旷神怡,只觉心臆间一阵气爽。由不得要赞一声,好个秋日胜景!
清晨,每年一度繁华来临的煌砀县城来了个小小的道童。只是这位小道爷,却和那些每年必来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书生、骚客们很是不一样。自进了城门,竟无视这小城难得的繁华,也不见问路、只是面无表情的低头急走。
几个在城门附近厮混的当地泼皮,见这个十岁左右的紫袍小道童衣着甚是豪奢、且只是独身一人,身上也未见鸢鸣谷仙长们的红叶图存在。暗自揣测这必是外来的有钱小道士,便起了要敲诈一番的心思。
泼皮们一阵交头接耳后,当即便起身横在正默默前行的小毛孩子道士前方路上。领头的瘦高麻杆汉子眯缝眼一翻、咧开满嘴的大黄牙喝道:“那来的小杂毛?这都要撞着爷了!”
也不知这几个泼皮是不是流年不利,又或是作恶太多、今天终于报应当头。他们的此番举动也算是真正撞到邪了,因为遇上的这个紫袍小道童正是萧云。
沉默前行的孩子闻听到前方传来的话语,既不答话、也不见放缓脚步。无声中只是抬起了那一直低垂的小脸,一双圆溜溜的大大血眸、紫红光芒暴闪的看向了前方几人。
几个泼皮被这杀性十足的邪异目光一扫,顿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随即心脏狂跳不止、头皮一阵发麻,只觉自己脑海中有无数的血海厉鬼出现,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其中最为胆小的一个矮胖冬瓜,好悬没被当场恐惧得昏死过去。
萧云也懒得再理会这几个地痞草芥,这一路行来实在是见过的太多了。当下便脚步丝毫不慢的越过怔怔发呆的泼皮们,径直向着城中客店而去,留下几个被萧云血眼之术、震伤了七魄的泼皮。
好半晌后,呆滞得如同木偶的泼皮们才有了动静,几人本长得如同歪瓜裂枣般的五官一阵剧烈抽搐,旋即口沫横飞的发出恐惧至极的惊呼声:“妖怪......!”这一声嘶吼出口之后、再也停不下来,几个泼皮却是疯了。
自从与老祖爷爷伤心离别后,本心理扭曲、性格很是极端的萧云又陷入了孤独之中。
小小的稚童无比渴望着亲人的慰籍,奈何却总是得而复失、孤苦无依。唯一能和萧云交流的血猪残魂,难道还能开导这孩子尽舒心臆?估计不给熏陶成一个人间妖物算不错了。
萧云自虞山独自赶来与师尊会合的一路之上,更是遭遇连连。其中什么骗钱的、劫道的、拐卖小孩子的、荒郊野外开黑店的、打着行善的招牌收集孤儿训练死士的等等险恶、龌龊之事,几百里的行程中没断过。
也亏得萧云现在已有了些许自保之力,加上血猪那很是老辣的经验不时提点,这才无恙的赶到了煌砀县。
若是换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几百里的路程想独自走完,基本上是不可能之事。但这也让即将年满十岁的萧云,真正的见识到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于是历经这些遭遇之后,萧云越发的显得孤僻、狠辣。杀多了山匪、流寇之后,见惯了鲜血的孩子愈加的冷酷、好杀。也把个已经认主的血猪喜得只呼主人英明、强大,虽是再也不敢鼓惑萧云,却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这孩子的性格养成。
沉默的萧云废了几个地痞恶棍之后,便近投入一家客店中,打算休息半天后再出发前往鸢鸣谷。那知进得房中、刚盘坐运功不到一个周天,被店外传来的巨大喝声惊醒。
“店内的小道友,还请出来相见!若是肆意的伤了凡人,又不给出个交代,休怪孟某无礼!”
萧云闻听到这番喝声,察觉似乎这是在说自己。从声音来处那传来的隐隐灵压,虽略高于自己、顶多也筑基不久而已,自己却是无惧。
只是无端被打断了修行、萧云很是烦躁,当即心中一阵发狠,既然你要为欺自己年幼的地痞出头,那小爷也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心中邪火开始升腾的萧云、旋即起身走出店来,见一个身形甚是壮硕的年轻修士当街而立,其身后正是几个犹自疯癫的地痞。
燕睛虎颌的年轻修士也是身着一身紫道袍,只是胸前却绣有一片醒目的红叶。此时见萧云已从客店中走出,当即便人如其表的急声喝问起来,显然是个急噪性子。
“这位小道友,你乃修行之人,怎可随意出手伤害凡人?这几人纵是有错,可也不至你施如此狠手?今天小道友你不给个说法出来,孟某少不得要无礼了,也替你师门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正自烦躁的萧云被这年轻壮硕修士一喝,心中那小小的邪火无异于被浇上了一盆油,当即便厉尖喝道:“小爷的师门也是你这蠢货比得了的,看你的行经,只怕和这些地痞流氓本是一伙的,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修行之人!有胆子来,小爷难道还怕你不成!”
急性子年轻修士那受得了萧云如此的喝骂,立时捏动道诀要上去与这无礼的小道童斗法,却被身后出现的、另一个同样服饰的修士拖住了身形。
“师兄,且先不要动手。这几个也确实是地痞,而这位小道友甚是年幼,这其中只怕是另有缘故,还是先问清了再行事。不要好心却行了恶事才好。”
壮硕修士闻听到师弟的规劝,心中也暗觉有理,当下便强自压下火气,仍是稍显气闷的哼了声,才对着刚刚出现的清秀修士说道:“师弟,那你去问,俺火气太大,一个不好又忍不住了。”
清秀修士恭敬的应了一声,便移身来到萧云身前三丈之地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即而先施了一礼、这才开口言道:“这位小道友请了,小可是神霄道宗外门弟子黄膺,刚才那位是我门中大师兄孟刚,先前有失礼之处还请小道友不要见怪,我们只是来询问个事情真相,并无敌意。”
听得这名叫黄膺的清秀修士一番言语,萧云心中的邪火顿时不知飞去了那里,只是瞪着一双大大的血眸,一时之间竟发起呆来。
黄膺看着这个不知在犯什么糊涂,不言不语只是呆滞的小道童,也好自心惊。暗道这孩子的紫红双眸怎么这么邪性,难道遇到了长辈们所说的魔门中人?
且这小道童如此年幼,已明显有了离练气期第八层不远的修为,怎么说也是应该是个天之娇子般的人物,自己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难道这是那位隐世不出的魔道大能、教出的密传弟子?
于是场中两人各自好一番胡思乱想,半晌时间过去,萧云才回过神来,当即便恭敬的施礼,说出的话语中也流露出几分惊喜。
“小弟萧云,见过孟师兄、黄师兄!”
“什么?你叫什么?”急性子的孟刚这才刚听清萧云的话语,便按捺不住、急切的大声问了起来。
“小弟姓萧名云,近五月前被师尊雷元子收为弟子,来到这里是去鸢鸣谷面见孟师兄的。”萧云此时显然为这意外的相遇很是开怀,小脸上的阴沉、杀气早已不知去向,却是笑得灿烂。
“你是萧师弟?老祖留给你的雷电印记怎么不见了?”黄膺拉住了正要向前冲的孟刚,很是疑惑的盯着萧云,有那么几分不敢确信。
“师尊留给我的雷电印记,已经和我的识海化为一体了,黄师兄,你看......”萧云说完便抬手捏起一个雷殛术的诀印,随即一道细小的紫电芒凭空而现,一瞬之后,竟化作一道大了十倍的紫闪电劈在了地上。这却是修习雷云诀,才能施展的正宗雷道法术。
见到萧云施展出如此威力巨大的雷殛术,孟、黄二人心中再无疑虑。这雷元子老祖的独门法术,除非是亲传弟子,即算是门中其他太上长老也施展不来。于是两人飞快向前,围着萧云好一番询问。
“萧师弟,你可把俺老孟急死了。老祖飞剑传书说你顶多两月会到,可现在都快五个月了,都没见你来,怎么迟了这么许多时间啊?俺这次出谷是打算来寻你的啊。”
“萧师弟,你可真是把大师兄急坏了,我这几天都被他催促得不能修炼,只好跟着出谷来寻你。总算是我们师兄弟缘份深厚,没有错过今日的相遇。”黄膺此时也不由得欣喜,这老祖传书中反复交代的萧师弟,总算是无恙的见着了。
萧云被满脸喜的两位师兄七嘴八舌的不断问询,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待自己与师兄们都稍微平复之后,先是施了个礼、重新见过两位师兄。这才将自己离开冶洲之后的行程说了出来。
不过萧云心中牢记着老祖爷爷的告戒,话语间仍是隐去了血府空间中的三个月。只推说是被红泪寺妖僧禁锢了太久,后因地震突发,这才得以逃出。而随行的李、杜等人早已被妖僧谋害,自己才独自来到此间。
听完萧云的这一番话语,孟、黄二人不禁嗟叹不已。这小小的萧云师弟,命运竟如此的坎坷,这也忒苦了些!
而此时的萧云说起这些无法忘却的伤心之事,情绪也随之低落、哀伤起来。一双大大的血眸越发的红了,顿时有了几分泪感。
看到小师弟伤心的样子,孟刚这个虽是性急,却很是豪爽、有着古道热肠风范的大师兄,当即伸手便把可怜的小师弟搂在怀里安慰。那一份真实不虚的护之情,却也让萧云感觉到无比的亲切。
孟、黄二人安慰师弟许久,待萧云情绪稍定,旋即想起萧云说起的红泪寺妖僧。纷纷扬言此等妖孽必要禀告师门严处,孟刚更是当场道出、誓要除魔降妖的话来。却不知此时的小师弟体内,正有一头即将化形的大妖。
师兄弟三人在这客店门前好一番交谈,其中黄膺更是为萧云如此年幼,拥有了不弱于自己的修为很是感叹了一番。这老祖的亲传弟子还真是不一样啊,也不知自己何时能有如此的福缘。
于是这个斯文有礼、心思机巧的清秀青年,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羡慕心理中,已有了那么一颗小小的嫉妒种子在发芽。这也难怪,人之常情嘛。只是不知因此,又会带给萧云什么?
豪爽的孟刚此时却是没有半点私心杂念的欣喜着,这个可怜的小师弟虽命运多舛,却真正是个顶级的修道苗子。毫无城府的大师兄只顾着替萧云兴奋,神情、言语之间却是来的无比的真诚。果然,负心多是读书之人。
三人在这店前攀谈了许久,直到午时将近,这才在孟刚带领之下,离了此地只奔五十里外的鸢鸣谷而去。
安静下来的客店门前,此时只留下了几个已经痴傻的地痞,正遍地寻着吃食。这些早已不在修者眼中的凡人又将如何度过余生?或许这是修者从来都只是说说要保护的凡人.........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