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工作,杨璟将官服都脱了,只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衫,头发则用黑色头巾包裹了起来,尽量避免洞真因此而受到感染。
这个丁丁杀手的技艺确实不错,起码没有伤到洞真的内脏,杨璟小心翼翼地将烧结的切口清洗干净,可必须用到消毒液,灼烧结痂的伤口被泡软清理之后,新鲜的伤口被消毒液强烈刺激,洞真疼得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尤其在杨璟缝合之时,那种痛苦更是非人的折磨!
因为皮肤和肌肉有自主收缩性,切口已经被拉开,杨璟必须将胸腹的皮肤用力拉扯,才能够缝合起来!
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洞真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可想而知了,他的手脚和身体已经被固定住,可不断挣扎的洞真,手腕和脚踝等,早已被软皮索磨掉了一层皮,鲜血直流,他却仍旧毫无察觉一般,因为相对而言,手腕和脚踝的摩擦伤痛,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为了减少他的痛苦,杨璟也曾经尝试过将他打昏,但效果并不明显,那丁丁杀手也不知给他吃了什么药,很快他就会醒过来,而且会变得更加的暴躁和疯狂!
杨璟只能让陈锡贤将他的胸廓尽量挤压,如此就不需要过度拉扯他的皮肤,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将胸腹的切口给缝合了起来!
这对于洞真而言,绝对是人生之中最黑暗的一段经历,如同炼狱一般的遭遇。
可对于杨璟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杨璟只不过是个法医,并非临床医生,他的工作对象是尸体,而不是活人,虽然基础医学知识很扎实,但对于这种情况,杨璟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杨璟心里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但杨璟的心理素质已经今非昔比,就如同他的刀术那般。
如果不是他常年修炼内功,不断净化自己的内心,使得自己的心境变得更加的透彻清明,他也无法施展出那一刀来,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洞真的伤口缝合起来!
当伤口缝合起来之后,洞真也终于不再挣扎,其实伤口出血量不多,大部分的痛苦其实来自于心理的恐惧。
也亏得洞真在龙山观从小修炼内功,内心比寻常人要强大,若换了正常人,只怕早就被这种场面给活活吓死了。
即便如此,他的痛苦,多半也是来自于这种极具视觉冲击的伤害。
见得杨璟缝合起来之后,洞真才渐渐平稳了下来,此时杨璟整个人都虚脱了,汗水粘着衣物,整个人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杨璟没有休息,因为他最主要的伤口确实处理好了,但他还要检查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处。
事实证明,杨璟的担忧是非常正确且明智的,因为他知道,丁丁杀手作案有着固定的模式,这种模式想要彻底改过来,是需要时间和应激点的。
杨璟就是那个应激点,但这还不足以让他彻底改变,还需要时间来改造他的心理。
所以当杨璟检查到洞真的裆部之时,杨璟总算发现了丁丁杀手的标志性手法,他便如同对待其他受害人一般,将洞真最重要的东西,给取走了!
这次的切口更小,但洞真的要紧处却肿胀得厉害,左侧就像个半透明的鱼鳔一般!
这杀手似乎想要展现自己的才艺,只开了很小的切口,而后通过揉捏,将里头的东西给揉烂了,再通过那个小指甲那么大的切口,像挤豆腐脑一把,一点点挤出来!
也正是因为揉捏和挤压,使得洞真的关键处肿胀得不成样子,内出血很严重!
杨璟没办法,只能将堵塞起来的切口重新疏通,手术刀一切开,里头便喷出黄红色的脓液,旁边的陈锡贤虽然年纪很大了,但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当即就忍不住跑出了房门去!
肿胀一消,洞真终于变得轻松了下来,整个人渐渐也恢复了理智,朝杨璟道:“谢...谢谢...”
杨璟看着洞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他和洞真并没有正面的冲突,即便有利益上的争执,也是洞真的一厢情愿,只是洞真对杨璟单方面的嫉妒。
对于洞真这样的年轻人,杨璟其实很看得开,毕竟谁人不曾轻狂过,杨璟的心境早已不是这些年轻人所能比的,自己也不该跟这些年轻人计较太多,豁达一些,才能道心通明,若睚眦必报,对他的内功修炼也非常不好。
杨璟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洞真直言不讳:“洞真,我也不瞒你,胸腹那一刀看着可怖,但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下身这个切口,才是最致命的...”
“此人凶残到了极点,如果我没看错,他应该是直接将丸儿捏爆的,里头的肿胀和出血太严重,而且已经感染发脓,如果不及时处理,只怕会危急性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是因为人在临死之时,会放下心中的执念,无关紧要的东西都抛却了,才能返璞归真,见到自己的本心。
洞真也同样如此,当他经历过生死之后,对杨璟的嫉恨也就烟消云散,抛开了这些狭隘的偏见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杨璟对他确实没有任何的伤害,只不过自己太计较,一厢情愿地嫉妒杨璟罢了。
杨璟既然费尽精力将他救回来,又岂会害他,洞真当即朝杨璟道:“杨...杨大人...打算如何措置?”
杨璟看着洞真那劫后余生的表情,实在于心不忍,但他知道,自己越是心软,对事情的解决就越没有好处,只要硬着心肠,据实已告道。
“你的阳根因为肿胀和感染,已经坏死,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伤害,眼下只能...只能切除...否则坏死会继续蔓延,你会因为感染而并发热症和其他并发症,到时候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洞真听得如此,微微一愕,眼中流露出悲伤,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早先也已经说过,以全真道为例,他们的修行就是要少睡,甚至戒睡,也正是因此,用练功来取代睡眠的杨璟,才在金关玉锁的内功修炼上,得以突飞猛进。
而另一个则是戒色,在道家看来,精元乃是人体之根本,是修炼内丹的元力所在,所以必须保持精元不外泄,是故需要戒色。
并不是说道士不能结婚,其实道士是可以成亲的,起码最初并没有明文的规矩。
就好像佛门大和尚戒荤,这个荤早先是指姜葱蒜等重气味的食物,早先大和尚其实是可以吃肉的,之所以后来演变成了不能吃肉,是因为当时吃不起,而不是不能吃。
道家的戒色也同样如此,你不戒色也无可厚非,但如果你一心向道,想要修炼更高层次的境界,自己戒色便是必须的了。
洞真是个年轻人,自然也会有欲望,对女子也有着男人的本能渴求,但他作为大弟子,迟早要继承衣钵,渐渐地对这些欲望也就寡淡了。
照着这般说,两腿间这玩意儿,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
可事实并非如此,没有了这套东西,精元从何而来?他往后又该如何修炼?
这已经不是心欲的问题了!
是卵蛋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这个问题若放在后世,很多年轻人或许会说,如果没有了这东西,男人不像男人,不能做那种小说里头被和谐的事情,还不如死了痛快。
但很多事情,并非精虫上脑的想法,很多时候,除了男女之间那点事儿,还有很多值得男人去追求的东西,具体例子可参考太史公司马迁和下西洋的三宝太监郑和。
近一些的可以看看北宋的童贯,乃至于朝堂上董宋臣等太监,或许少了这个男人的烦恼根,还能将精力全部都放在其他事情上,成就大事业也是说不准的。
当然了,这些话并不是安慰人的好言语,对于如何选择,最终还是要看洞真自己的意愿。
洞真显然此时才醒悟过来,适才那种释然,很快就消散了,眼眸之中的淡然,又变成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原来适才并非真正的释怀,而只是蒙圈了,一时半会儿没能接受罢了。
虽说如此,他毕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考验的人,连胸腹都被打开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脏在跳动,考虑生死问题也就比别人要更加的冷静了。
“杨大人...真的没办法了么?”
杨璟看着他的眼睛,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过得许久才长叹了一声道:“我试试吧,不过要在那话儿上切口,放出里面的淤血,强行消肿,而后会给你用一些药,至于成不成,我也不敢打包票,如果没效果的话,也只能切掉,否则...”
杨璟的抗生素存货本来就少,当初给李婉娘用过,这东西没办法制造出来,早先在药园子培育的青霉素虽然做出来,但却不敢用,生怕会造成其他的感染。
如果要尝试,必须将所有的抗生素耗完,而且还不能保证是否成功,不成功的话,丁丁要切,或许洞真也会因为感染而陷入危险,抗生素也一并打水漂。
但杨璟还是想尝试一下,不能因为可惜了这些身外之物,就剥夺了洞真做男人的权力。
当杨璟切开消肿,取出抗生素和注射器之时,洞真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救命的东西,对杨璟而言同样是无价之宝,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单是注射液的安瓿瓶,便如同通透的宝石瓶子一般,更漫说塑料的一次性注射器和极其细长精密的注射针头了。
这些东西对于洞真而言,简直是来自于天外的宝物,即便他没见过,也看得出价值非凡和世所罕有。
“杨大人...洞真...谢谢!”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洞真还是说了谢谢二字而已。
杨璟摆了摆手,消毒之后便给他注射了抗生素,至于到底有没有效果,剩下只能看洞真的个人造化了。
杨璟刚做完这一切,外头的易姬却叫嚷起来,沉重整齐的脚步声,轰隆隆便将整个驿馆给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