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傍晚之时,天色越来越暗,首里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下,南城门即将关门,突然之间,一队士兵手持武器,驱赶着一群乞丐,不断地推搡着,向城外轰。
“快滚,快滚,如果再敢进入首里城,一经发现,弄死你们这些乞丐,呸~该死的贱民!”
“别在这里啰里啰嗦,如果惹恼大爷,再废话的话,大爷就送你一刀子,让你永远留在首里城,玛德!”
“尚亲王已经颁下谕旨,即日起,如果在首里城以及方圆百里之内,尔等还敢逗留,定斩不赦!”
......
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听着威胁之语,这些乞丐就是一缩脖子,不敢再有所停留,立即向城外走去。
几日之后,琉球的一处码头,一个乞丐流落于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但他的那一双眼睛极为明亮,跪在大路的一旁,不停地乞讨着,两只耳朵耸起,有意无意地听着旁边一个茶摊的茶客议论,
“哎,我说,你们听说了没有?就在三天前,咱们的国王突然暴毙了。而且,国王唯一的两岁幼子尚成即位,尚亲王摄政,辅佐新国王,还将日本的德川家齐封为了护国将军。”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听说?告示都张贴出来了,已经进行了大赦天下,如今的琉球王国几乎是人尽皆知,没有人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对啊,尚温王才十八岁,年纪轻轻的,得了什么病,怎么就死了呢?”
旁边的那个乞丐依旧坐在那里,乞讨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那个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这个乞丐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打扮的吕子明。听着众人的议论,双手成拳,缩进肮脏的衣袖里,由于用力过大,关节处发白,隐隐作响。
蓬乱的头发以及一身的衣衫褴褛,很好地掩饰了他的异常之处。
“尚灏尚亲王,那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事情。别忘了,德川家齐可是你的杀父仇敌,怎么可以为虎作伥,狼狈为奸,出卖自己的国家!”
污垢的面庞之下,吕子明闪过愤恨之色,尝试着按压胸中的怒火,自我提醒道:“吕子明,你一定要忍住,琉球王国的未来全压在你的身上,能否保住尚温王的唯一血脉,就看你能否搬来救兵?”
不管吕子明心中如何像,喝茶的那些人依旧在议论,言辞之间,多了一些小心,不时地四处张望,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你们还不明白?自从老国王不正常死去,唯一的儿子更是在他之前暴毙,年仅三十,就那么死了。再加上尚温王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还用说,一定是日本人干的,想要谋夺我琉球王国。”
“哎,听说了没有?还有一个小道消息,衙门里的人正在捉拿吕子明吕大人,听说是吕大人暗害了尚温王,所以才会潜逃的。”
“嘁~这你也信?吕大人可是两朝元老,咱们琉球国的柱国大臣,能有什么仇恨,才会让这位忠臣谋害大王?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为人所不知!”
“对对,我也是这样认为。先不说其他,看看如今的朝廷,掌权的全都是向着日本人的。还有,咱们琉球国的护国将军居然是一个外国人,这不是将琉球国拱手让人了吗?有了这个借口,德川家齐当上了护国将军,只要日本人愿意,他们随时都能进入琉球国。更何况,咱们国家又没有什么军队?”
听到这里,吕子明心神一震,暗暗心惊:“不好了,看来自己的无故失踪,已经引起了尚亲王与德川家齐的注意,很有可能猜出了我潜逃的目的。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不管怎么样,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前往中国,向清廷求助!”
想到这里,蹲坐在那里的吕子明几乎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摸了摸怀里的文牒,随后张目四顾,打量码头附近的那几艘货船,将要前往中国的广州进行贸易,眸光灿灿,一闪即逝。
深夜之时,蛙声阵阵,虫鸣连连,码头附近的岸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哗哗水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水里面,不断靠近一艘货船,鬼头鬼脑的四处打量,深怕被别人发现。
很快,黑影来到货船的边缘,顺着栓船锚的绳子上去,来到货船的甲板旁边之时,猫着身体,不断打量货船的甲板之上,确认没有人之后,这才轻手轻脚的翻越而过,来到甲板之上,蹑手蹑脚而行,直奔那堆麻袋而去。
这一刻,行走的过程中,黑影几乎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处,紧张到了极点,双眼一眨不眨,可谓是万分的小心。
终于,黑影来到了那一堆小山般的麻袋旁边,开始攀爬而上,来到最顶端,缓缓移动麻袋,腾出一个空间,身体直接滑入,一个个麻袋再次动了起来,将那个空间掩盖了起来,而这一切没有任何人发觉,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
第二天一早,这艘货船之上开始出现了忙碌的人影,一个个力士扛着麻袋,来到货船之上,将其丢在麻袋堆上,越堆越高,规模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远在首里城的皇宫之中,尚亲王与德川家齐相聚于琉球国王的勤政殿之内,德川家齐更是肆无忌惮的坐在龙椅之上,脸色不太好,闷声道:“摄政王,一切都在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非常的顺利。可是,吕子明那个老不死的突然消失了,你说他会逃到哪里?”
不管怎么弄,尚灏即便坐得再笔直,摆出的再如何成熟稳重,但也掩盖不了他只有十五岁的年龄,依旧是那么的稚嫩,声音的那种属于小孩才有的特点,愈发让德川家齐提不起重视,更谈不上尊重二字。
“将军,你尽管放心,我已经在全国下达了通缉令,不日就能抓到那个老不死的。”
面对尚灏的讨好之语,德川家齐并不以为意,而是眉头微蹙,正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像是在自语般的说道:“自古以来,琉球国都是华夏的藩属国,不管是那个朝代,那个民族主政,琉球国的国王都要受到华夏朝廷的册封,那样,新的国王才视为正统。”
尚灏听得一愣,有些晕头转脑,弄不清情况,出口说道:“德川将军,你不是说,现在的华夏已经发生了朝代更迭,清廷被大廣朝取代。而且,大廣朝正在东南亚用兵,能管得到琉球吗?”
闻听此言,德川家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显现出一个川字,似有感触的说道:“摄政王,别那么不以为意,安南国就是因为发生了内乱,阮福映窃取了阮光缵的皇位,才会招致大廣军的攻打安南国。”
“由于大廣朝对东南沿海封锁的非常厉害,商船只能通过指定的海域,咱们所能得到的最新消息也就是安南国已经败了,阮福映被击杀。至于安南国怎样,是并入大廣朝,还依旧是藩属国,目前还不得而知。”
尚灏似乎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天真的说道:“德川将军,大廣朝只是一个新建国不到两年的朝廷,就凭这么一个新朝廷,他能打得过日本,能打得过幕府吗?”
德川家齐摇了摇头,有些好像望了望尚灏,暗道:“还真是一个孩子,想法就是这么天真,自以为是,一个能够将满清推翻的朝廷,他的实力能会弱的了吗?”
“不过,这样也好,琉球国的新国王和摄政王都是半大一点的孩子,心智简单,这样才有利于幕府的控制,为将来的吞并琉球做准备。”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德川家齐看向尚灏,带着命令的语气,不可置疑的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要着手准备,一旦时机成熟,立即遣派使团前往华夏,一则打听大廣朝的情况;二则,看大廣朝还是否在意琉球这个藩属国。”
尚灏再次一愣,听得似懂非懂,径直答道:“好的,德川将军,只要你招呼一声,我立马就派遣使团前往华夏,探听消息。”
紧接着,尚灏的语气一顿,转而问道:“德川将军,你看,目前的琉球国已经掌控在咱们的手中,我什么时候可以登到琉球国王的宝座啊?”
看着眼前的这个屁大一点的小毛孩,那对国王之位的向往,没有一点心机,德川家齐心情就好了不少,好像看到了日本已经吞并了琉球王国,面露和蔼之色,语重心长地说道:“摄政王啊,尚温王刚死不久,新的国王才即位几天,你还不能当上琉球国的国王。否则,很容易招来非议,面临全国上下的讨伐。”
尚灏的神色顿时一暗,变得心情不高起来,德川家齐接下来的话语又让他兴奋起来,看到了希望。
“你要想登上国王宝座,必须再等个一年半载,尚温王暴毙的事情渐渐淡去,为民众所遗忘。到时候,这个只有两岁的琉球国国王万一夭折,国王的宝座不就是你的了吗?着什么急,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
如此直白而满含深意的话语,即便尚灏只有十五岁,也能听得明明白白,立即来到场中央,躬身行礼道:“德川将军,只要我能登上国王的宝座,一定以你马首是瞻,将日本奉为上国,年年纳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