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帝等了一会儿之后,见乾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看着均匀的呼吸,就知道又迷糊了过去,因此就不再停留,走了出去,连那份密折也没有取走。
自始至终,嘉庆帝都没有任何的言语,关于杨麟的信息想起来之后,他清晰的知道,也很怀疑那份密折的可信度。毕竟,在他的认识里,杨麟不过是十八岁,在广州城也就两年半,勾结海盗,怎么说也让人心存疑虑,不是很相信。
即便如此,嘉庆帝也不想放过杨麟,只因杨麟是和珅的人。而且,在对待汉人的问题上,尤其是汉人官员的事情上,嘉庆帝和乾隆出奇的一致,宁杀错,不放过!
何况,此时的清廷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来不得半点马虎,大乱之下,需要重典。
刚走出养心殿,嘉庆帝停在门外之侧,对着身旁的小太监轻声问道:“阿玛还是没有好转吗?还是经常忘事吗?”
“是的,皇上,最近以来,太上皇的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经常忘记一些事情。”
嘉庆帝皱了皱眉,露出凝重之色,沉声嘱咐道:“知道了,好好地照顾太上皇,如有丁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立即之间,周围的宫女和太监匍匐在地,噤若寒蝉,低呼道:“奴才们不敢,一定尽心竭力侍候太上皇~!”
皇威犹在,嘉庆帝却已远去,留下害怕不已的众人,依然俯身跪倒在地。
军机处,嘉庆帝端坐上,平静地看着下方,一干军机大臣,特别是以和珅为首之人。刚刚派出一名血滴子人员,处理完杨麟的事情,嘉庆帝特别想了解南方的军情,特别是江南一带。
“各位大臣,关于江南一带,最近有没有什么重大军情?大概都是什么情况?”
一时之间,随着嘉庆帝的一语落下,屋里更加安静了,没有任何人站出来,讲述江南的军务,都是低头以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短暂的寂静过后,和珅这才走了出来,不疾不徐地说道:“启禀皇上,自从闽浙水师剿灭蔡牵所部之后,刚一收回台湾,没想到广东的海盗向北逃窜,趁朝廷的水师不备,正处于修养之际,打得福建水师和浙江水师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台湾再次被海盗占领。”
砰!
嘉庆帝猛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直直的盯着和珅。此刻,嘉庆帝真的怒了,怒的无以复加,胸膛里的火气蹭蹭往上窜!然而,嘉庆帝生气的不是闽浙水师的失利,而是没有人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一时兴起,想要了解江南军事,估计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人说帝王一怒,横尸百万,王朝震动。可是,此时的氛围却有些诡异,即便众人能够感受到嘉庆帝的龙颜大怒,纷纷低下头颅,莫敢言语。可是,却没有人表现的很是害怕与慌张,依然是静静地的站在那里,一副以和珅马首是瞻的样子。
风起云涌,暗流奔腾,嘉庆帝的怒火一波接着一波,在熊熊燃烧,片刻之后,这股邪火戛然而止,嘉庆帝又坐了下来,脸色极其的难看,冰冷的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怎么没有人向我禀报?”
嘉庆帝处于愤怒与按捺之中,不断地暗示自己沉住气,等待着众人的解释。
依旧是和珅,面对皇帝的质问,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害怕,表现的尤为淡定,似乎并未意识到作为军机大臣的失职,没有将闽浙水师失利的事情上禀,只是轻声说道:“启禀皇上,由于当时事情紧急,闽浙水师几乎损失殆尽,短时间之内,朝廷很难抽调出一定的水师,应对突如其来的海盗,所以微臣就将事情直接上报了太上皇,由他老人家来处理。”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和珅向一侧的卷宗档案架子走去,取出一个折子,返回书案之前,双手递给了嘉庆帝:“皇上,这是太上皇的批示,还有他老人家的玺印,相关的圣旨就保存在内务府里,有案底可查。”
这一刻,嘉庆帝放佛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不已,又无可奈何。对于和珅之言,真假各半,嘉庆帝并不是很相信。因为,自己父亲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经常忘记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这个和珅有事没事就往养心殿跑,私自盖上太上皇的玺印不是没有可能,而且略有风闻,却没有任何实证。
嘉庆帝与和珅暗暗较劲之时,即便时常见到这种情景,其他大臣还是禁不住暗暗流汗,觉得脊背发凉,胆颤心惊。朝廷一直有一个传言,将和珅比作二皇帝,可见所言非虚,并不是空穴来风,此情此景,窥见一斑。
和珅胜了,再一次的胜了,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携乾隆这个太上皇之威,再次死死压制住嘉庆帝。
看完太上皇的处理意见之后,嘉庆帝说不出什么心情,询问道:“和珅,这个办法是你提议的,还是父皇直接处理的?”
赢了一场,和珅更加的自信,更加不在乎嘉庆帝的权威,有些得意的说道:“启禀皇上,微臣只是分析了当前的形势,大的主意还是太上皇拿的。”
“喔...和大人,当前的形势?当前的什么形势,朕倒是想听听?”嘉庆帝说不出的喜与悲,幽幽问道。
“皇上,是这样的,广州水师、福建水师和浙江水师,先后遭到海盗的重创,至今无法形成战斗力,不能组织相应的战役,剿灭沿海的海盗。如果从其他各地调集水师,事情仓促,有所不及。所以,微臣就建议,还可以采取太上皇当年之策,封锁沿海,沿海居民再向内陆迁移二十里。”
“如此一来,海盗就没有了滋生的土壤,得不到粮食的补充,更没有打劫的地方。如果海盗胆敢向内陆进犯,完全可以让他有来无回。”
听完最后一句话,嘉庆帝气的鼻子都快歪了,直呼道:“和珅,你这是出的什么馊主意?!再撤二十里,江南之地,距离沿海,加上父皇以前的禁海令,合在一起就是四十里。四十里,和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水米之乡江南,今年的粮食将会大幅减产,由此将会产生许多灾民,将会有很多灾民流落街头,冻死,饿死。”
这一瞬间,嘉庆帝再也无法压制住胸中的怒火,几乎是怒吼而出:“和珅,作为军机大臣,当朝的首辅,你应该知道,现在全国动荡,各地涌现大大小小的乱民,湖南、湖北、河南和安徽等地,更是出现了天灾,几乎是颗粒无收,到处都是荒芜的良田。”
“我问你,没有江南的米粮支撑,朝廷怎么从哪里征粮?没有粮食和税银,怎么支撑西南的战事?如何对天灾之地进行赈灾?”
“和珅,二月份的时候,还记得在养心殿商议好的事情吗?为今之计,朝廷的首要之务,是什么吗?”
和珅哑巴了,默然不语,不是为嘉庆帝的气势所摄,而是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回答这番连连发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