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各个酒楼包厢里,茶馆之处,特别是百乐门的三楼,代表着富商巨贾才能到达的场所,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几乎广州府的所有广州十三行的商人都在这里,聚于不同的包厢之中,与自己的交情不错之人,热议着,连连叫好。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放松之色,痛快之情。
“哈哈,我从没有觉得海盗居然这么可爱,这事儿干得漂亮,在澳门岛上屠戮洋人屠的好!总算解了咱们当年的憋闷之气,没白费那么多的银子,就当提前给这些洋人买纸钱了!”
“呵呵,就是,想当年,仅仅是借了一百万两银子,结果乾隆皇帝一个旨意,不仅让咱们这些行商以双倍的利息偿还本息,还在此基础上翻倍。几年下来,利滚利之下,将近千万两,搞得太多行商家破人亡,散尽家财,娘的,一想起当年那事儿,就让人憋屈!”
“这下倒好,那些放高利贷的洋人全死了,一些商人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可以喘口气,避免了一次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卖儿卖女。”
......
有人欢喜有人愁,总会有人不快乐,视这场灾难是真正的灾难,而不是一场及时雨。
将军府,一股隐隐的乌云笼罩在上空,弥漫着极其紧张的气息,将军赛冲阿、总督那彦成和巡抚赵善庆更是坐在大厅里,每个人的神情都不好看,虽不是死了爹娘的那种,但也相差无几。
尤其是两广总督那彦成,一脸的阴翳之色,寒若冰霜,冷得让人直打寒战。作为幸存下来的为数不多者,孙传谋畏惧的缩坐在下方,脸色蜡黄,一身的狼狈之意,位于大厅的一侧,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目光总是在躲闪,每每感受到那彦成的凛冽目光,身体就禁不住的哆嗦。
此刻,空气里不仅弥漫着寒冷之意,还夹杂着死一般的沉寂,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作为两广总督,广东省的军务负责人,那彦成的脸色冷得可怕,那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孙传谋,气极反而冷静下来,沉默不语,这副表现,却胜过任何愤怒的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气氛越来越压抑,越来越沉重,就连一旁的巡抚赵善庆都感觉不舒服,有些不自在起来,无意识的眉头微蹙。
似乎是酝酿的差不多了,也许压制住了胸中的滔天怒火,那彦成这才冷声说道:“我的水师提督大人,你说,我该怎么夸奖你?怎样嘉奖你带着残兵败将而归?”
这一刻,那彦成怒极反笑:“哈哈...孙传谋,你可真是我的好将领....行动之前,那番的夸夸其谈,成竹在胸,对诸多将领指手画脚,命令这个,命令那个,让谁谁配合你们水师行动,一副整个广东省只有你们广州水师能打仗的样子,现在怎么了?蔫了?当日的威风呢?”
一语落罢,原本控制住的愤怒情绪被牵引了出来,瞬间喷发而出,犹如决堤的滔滔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那彦成的各种暴怒言词纷至沓来,接踵而至,一句比一句愤怒,各种冷嘲热讽连连。
“你说你,堂堂一个水师提督成为了一个光杆司令,整个广州水师的官兵损失殆尽,你怎么还有脸回来?如果死在海盗的炮口之下,葬身于珠江里,我还可以将你说成壮烈殉国了,现在呢?更加荣誉了,为我这个总督更加争光了,整个一个逃兵,将无数将士的尸体留在珠江上,火海里。哈哈,我那彦成带出了一个好兵...一个合格的将领...”
那彦成的面部接近扭曲,那些言语说是在将孙传谋,却实实在在的讽刺他自己,让他这个朝廷的封疆大吏,堂堂的两广总督抬不起头,无脸面对他人。
无论是将军赛冲阿,还是巡抚赵善庆,都很理解那彦成的心情,为何这样愤怒,不复往日的淡然神色。作为两广总督,此次剿灭海盗的行动失败,伤亡惨重,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那彦成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丢官罢职都是最好的情况。
等到那彦成发泄了差不多之后,情绪稍稍趋于平稳,赵善庆这才站起身来,走向那彦成,刚一停下来,和声劝道:“总督大人,先歇歇,何必如此动怒呢?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咱们还是商量商量,怎样将水师失利的事情上报朝廷?如果事情稍有迟疑,略有耽误,先传到皇上那里,反而不美,形势对咱们更加不利。”
不知是发泄完了,还是喝斥的有些累了,那彦成也停了下来,闻听赵善庆之言,略微沉吟,稍稍回味,觉得很是有理,不再理会孙传谋,开始思索起来。
然而,大厅里还没有安静下来多久,几人才一陷入思考之中,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名士卒出现在门口,慌慌张张跑进来,猛地就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脸色急的不行,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不好了,海盗打到西城门了,守城将士正等你去呢。”
大厅里的四人都是一愣,满脸的震惊神色,作为将军府的主事之人,赛冲阿瞬间反应了过来,举步就要向外走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又停了下去,走向那彦成和赵善庆,一拱手,恭敬地说道:“二位大人,你们看,属下就先去处理....?”
赵善庆还站在那彦成的身前,当兵卒禀告完的那一刻,看到赛冲阿走向自己,打断了赛冲阿的言语,对赵善庆说道:“总督大人,要不咱们一起去看一下?毕竟,您才是城里的最高军事人员,尽管城防归赛将军管”
当听到海盗居然打到东城门,那彦成心里的那团怒火刚平复不久,才有所控制,闻听此言,瞬间涌了出来,蹭蹭往上窜,猛地站起,喝道:“走,我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哪里的海盗?何方宵小?胆子居然这么肥,胆敢打到这里,真是活腻歪了,不把我大清放在眼里!”
没有任何的停留,那彦成一马当先,扬长而去,走的是虎虎生风,怒不可遏,一股暴虐的戾气陡然而生,萦绕于周身,赵善庆和赛冲阿紧随其后,孙传谋留在大厅里,一时之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砰砰....
广州城的东门,鸟铳的声音不断在回荡,子弹横飞,城门上的砖屑四溅,萦绕着一股股黑烟。此时,大门早已合上,牢牢紧闭着,可以听到绵延不绝的子弹打在门上的声音。
城墙上,一个个守城士兵不断地冒出头,对着远方就是一阵乱射,不管有没有打中,仅凭声音扣动手中的扳机,进行还击。
此刻,东城门内的几十米之内,没有一个老百姓存在,再远一些,一些平常百姓人家更是大门紧锁,各个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到处都充斥着紧张的气息,只有兵卒不断向东城门增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