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北苍年轻一代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初登灵台的燕衡天,从未有一人达到知命的境界。而即便是老一代,能够境界知命境的也不过是千余人。
苏素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她要为卫一入知命,而且是从医入知命。与燕衡天走的杀伐无双同阶无敌之道不同,苏素所要走的是济世妙手之道。
秦云细看着苏素心中不由生出敬佩,若能有一人肯为自己入道,夫复何求?
他拱手向吕不讳道:“既然如此,寻找鬼谷的事就交给我吧”
“好~~~好~~~好~~”吕不讳连续三声叹道,像是被秦云以及苏素两人的少年热血所感动。面容有些温热,眼眸微润。秦云看在眼里,觉得这表情并不是在作假,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表现。
忽然,他的心房如同被铁针刺了一下,有一丝刺痛。秦云道:“吕大人,我等告辞了。”
“去吧!日后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老夫帮忙的话,尽管开口。秦国的未来,还需要你们。”吕不讳起身道,伸出手来按在秦云的肩上。他是用力的,让秦云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压力。仿佛是从吕不讳的手中接过了责任和担子。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秦云与苏素同行走向咸阳城郊,为的自然是探望卫一。
“两年内入知命。”苏素的语气恢复了往日里的宁静,从中却多出了一份执着。
世间不知有多少修士耗费一生也不曾登上知命的境界。知命境,正如字面上所表达的一样,可知天命,但天之命又岂是这般容易能洞察的。
苏素的时间只有两年,因为如秦云昨天所说一样,两年后他会找到凤凰为卫一求得神羽。而秦云并没有与凤凰有过任何的约定,所以两年后谎言必定不攻自破。
希望之后的所带来的绝望时毁灭性的,苏素不敢想象两年后卫一若是知道了真相后会怎样。
“不要太勉强自己。”秦云道,知命绝对不是单靠坚韧不懈就能达到的境界,它更多是对道的理解。若是勉强了,他生怕苏素会因此失了心神走火入魔。
“两年后,我还有其他的办法。”秦云再次说道,只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如上次一样,不知为何走快了两步,不敢面对苏素。
傍晚,三人一妖围坐起来吃着晚饭。此时苏素极其细心地将一些碎肉夹到卫一的碗里,方便他用勺子送进口中。
她若有所思像是有话要说,普天之下最难证的便是己道,如燕衡天入杀道便要屠尽天下同阶证得无敌。苏素既要入医道,就要踏遍众生济世万民,单留在咸阳是肯定不行的。可是,再看着卫一,苏素却难以开口。
他以残废,苏素又怎忍心远去。
秦云口观鼻,鼻观心,手中饭碗盖住了半边脸。在这些事情上,他着实不便开口。于是只能选择无言地啃着碗里的白饭,若无其事地夹起碟子上的一棵菜苗。
当天空黑得透彻时,秦云早已与焰流火妖走到屋外,腾出一些苏素与卫一说话的空间。不知屋内两人在说什么,秦云在屋外和火妖说道:“接下来的两年时间,我想让你留在这里帮忙照顾卫一。”
焰流火妖是自愿跟着秦云走出古墓的,原则上并不是服从他。所以,秦云也要开口询问其意见。
“可以。”焰流火妖简单道,前蹄在轻轻地拨弄着脚下那松软的土壤。妖兽的思想总是要比人类简单一些,所以它并没有问秦云为什么?而是直接干脆的答应下来。
直到夜深,苏素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秦云也告别了焰流火妖,两人开始走回演武堂。
街上两旁挂着的灯火明黄,只是略显昏暗,再加上夜深路上也早已绝了行人。在白天热闹繁华的街道,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寂寥与落寞。
途中,秦云始终没有问苏素和卫一说了些什么,到底是坦白道出实情,还是编了一个谎言。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走独自一会儿。”苏素缓缓道,眼里的目光映在街道远方的最深处。
“那你自己小心~~”秦云回道,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的远处。只是当他走到远处时,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秦云轻声叹气,实在放心不下苏素一人,唯一去而复返偷偷随行在后。
只见当苏素独自一人的时候,她的脚步更慢了。一步踏出仿佛过了近一个世纪后才会又另一步走出。
每一步都是犹豫,带着不确定的意味。
与白天的坚定不一样,此刻的苏素也不知自己要走到哪里。
良久之后,苏素走到一处茶摊前。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好久,她并不觉得累可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茶摊。
茶摊中的老人从摇椅上醒来,像是惊讶这么晚的天竟然还有人回来光顾。即刻起身升起了身边的炭火堆,不久后炉上的铜壶响起了嘟嘟嘟热水沸腾的声音。音色如不熟练的横笛断续奏响,回荡在寂寥的街道上。
再为苏素泡上了一壶散发着热气的香茶后,老人便把那小炉子挪到了苏素身边,示意她自便。而后便回到摇椅上,继续他的美梦。
苏素指尖轻佻揭开了茶碗上的盖子,陶制的盖子被撞在茶碗的边缘,顿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茶碗内有热气涌出扑向苏素的面容。
她看了里面清淡的茶色许久,却迟迟没有饮下这碗茶。直到茶色由清变浓,热气渐凉。
有一滴泪光在苏素的眼眶中滴下,没入到了碗里。波平如镜的茶汤被泪水所打破,生出道道圆形的波纹在碗中荡漾。
低声的啜泣如凄如诉,让人心痛。
秦云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几次想要上前安慰,可最终都打消了念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秦云并不是卫一。所以即使出现,也不过徒添苦恼罢了。
直到旭日初升,第一道暖阳再次晒在街道上。苏素方才起身离开,此时的她的眼眶上早已看不见有泪水。
因为泪已经流干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