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走,咱们边走边说。”石头已经先到了外面,跟着跑来传话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起走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一男一女的老的。一进咱们村就在村口扯着人哭喊起来,还说是爱国哥的舅舅、舅母。后来就聚了好多人过去,爱国哥也被人找去了。那两个一看见爱国哥就过去扯着人哭的好不凄惨......还骂他忘恩负义......”
被叫做虎子的少年义愤填膺的声音传过来,陆芸看一眼两人的背影,赶紧回身关好门然后拔腿追了上去,正好听到石头在跟虎子说,“你再跑去通知陆二伯他们一声,我过去瞧瞧。”
“好。”那少年正待跑。
“等一下。”陆芸赶紧喊住人,掏了一袋猪肉脯递过去,“改天来家里玩。”
听到喊声虎子下意识的停住脚,看到那满满一袋子的猪肉脯顿时眼睛一亮,不由就看石头。
“拿着。明天中午叫上那几个一起过来,叫嫂子给你们弄好吃的。”石头点头。
“好咧。”虎子欢快的接过那袋猪肉脯,对陆芸露出一个灿烂笑脸,随即一下子拔腿跑远了。
“那几个一共是几个啊?”陆芸和石头一边往村口赶一边好奇地问。
“四个。”石头想到那些自己和陆爱国特地拉拢的“眼睛”和“耳朵”不由笑起来,“等他们再大一点就也能来帮忙了。”
“还小啊?那我们就先在村里资助一批孩子去读书吧,有文化以后才能有大用。苦力哪招不来啊?”
陆芸心里一动,虽然如今上学的学费都不贵,但是加上书本费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也不少。特别对那些家里缺劳力,有困难的农家孩子而言还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如果有人能资助孩子去读书,那就是他们改变困境的希望,绝对算的上是大善。
“嗯,具体怎么办,到时候我们四个再好好商量一下。”石头略一想就明白这是一举数得、双赢的好事。
自己几人赚了钱,村里眼红的人就多了,这种眼红平日里不显,可能也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到了关键时候就不好说了。
如果这时候能拿出一点钱来,让大家都能得到好处那就是不忘本。不过一开始资助的人也不宜太多,还有人选和方式,不能让大家觉得他们有钱了就当拿他们当冤大头。那样即使是投入再多,人心也不会满足,反而有可能会觉得他们付出的还不够多。得一步一步慢慢的来,帮也是帮着那些值得帮助,有上进心的人......
石头一路想了许多,两人很快就到了村口。石头护着她拨开人群进到圈子的最里面。
场面已经控制下来,陆芸看过去陆家的两房人暂时只有爸爸妈妈、大伯、爷爷、奶奶来了。
不用问,圈子里的那两个五十几岁陌生面孔的人就是爸爸所谓的“舅舅、舅母”了,两人一个看起来形容猥琐,一个满脸的刻薄倒是挺相配的。
不过此时那两个看起来乖乖的绵羊一样,哪有虎子说的那样撒泼打滚。
陆二伯的声音传过来,“......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去家里关起门来说,那我们就当着大家的面掰扯掰扯。当年三弟妹没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形,大概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们选在三弟妹丧礼的时候来闹,那时候谁不知道三房你姐姐和姐夫哪里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剩下来?
爱国当年跟你姐姐相依为命,靠的是我们两房、村里大家的帮忙和接济还有爱国自己的早早的辍学,去山里拿命挣来点吃的才活下来的。
可是为了叫三弟妹最后一程走的安宁,最后我和大哥还是做主让你们把三房所有凡是能值点钱的东西都拿走了。那些东西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拿的亏不亏心?当年你们怎么说的--以后就此断了亲,两家人再无瓜葛了。
你们有什么资格说爱国忘恩负义?你们陈家给过他什么恩了?三弟妹的孩子当年是怎么摔没的?你敢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么?真论起来,是你们陈家欠着我们陆家的一条人命。
从小到大陆爱国就没有吃过你陈家的哪怕一粒米。三弟妹带着他回娘家,哪一次不是连吃顿饭也是要带着米面粮食回去的?
你们也是明面上当舅舅、舅母的人,都好意思自己吃着亲姐姐带回去的肉,连个肉末渣都不给外甥沾一口。自己吃着大米饭,就给外甥面前摆一碗野菜粥连夹一口素菜都要受训斥。你们真以为孩子小就没人知道你们的所做所为了?
亏得我三弟在的时候,你们还要隔三岔五的来打秋风呢。我三弟没了,你们看三房实在是没便宜可占生怕拖累到你们,你们就干脆直接叫三弟妹不用再回娘家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我没有胡说冤枉你们吧?”
陆二伯气势全开,直接就压制住陈和生、朱宝钗两夫妻,他们几度想插嘴都没能抵得住陆二伯的眼神压制。
好不容易陆二伯说完了,陈和生才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反驳道,“我,我姐当年的孩子是她自个不小心才摔的,可跟我们没关系。”
这一点打死也不能认,不过他老娘当年就跟他姐一统了口径的,怎么老陆家还是知道了?呸,果然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心不在娘家了。
“不管你认与不认,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老陆家当年没追究,如今也轻易不会为了这件事跟你算旧账。只是,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自己觉得无愧于心就够了。”
陆二伯淡淡地看一眼明显心虚的陈和生和朱宝钗,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就像他说的,真要追究当年就追究了。父亲当年即使对三弟护着三弟妹而失望透顶,但是在关键时候心里还是心疼小儿子的,那就是一笔烂帐,逝者已矣。
看陆二伯没有追究的意思,陈和生和朱宝钗都明显松了口气,一点也不把周围村民的鄙视和窃窃私语放在心里。
脸皮不厚,这些年他们也不能混的这么好,还能跟着儿子搬到乡里去,再也不用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了。
“当年那些还不是穷闹的吗?我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家人都快要饿死了,哪里还能有余粮养活得了出嫁的姐姐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陈和生的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又回来了。
“既然都说了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了,那你们这会又来干什么?”一边的陆大伯终于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面对陆大伯,陈和生可没有那么大压力,立刻精神抖擞,振振有词起来。只是有陆二伯盯着毕竟不敢把那些撒泼打滚的手段全部拿出来只能靠着嘴皮子了。
“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改不了他是我外甥啊。当年你们老爷子叫把他过继到三房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不叫他知道的?你们这是毁约。”
“就是,是你们言而无信在前。更何况,当年爱国外甥他爹死的时候,还不是我那大姑姐一个人养活了他许多年,真抡起来他可不就是忘恩负义。得了我陈家人的恩惠,现在有钱了就想不认舅舅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当家的哪里说错了?”
朱宝钗哭嚎着往地上一坐,她虽然也怕陆二伯,但是自信陆二伯是不敢过来拉扯她的。
什么叫爱国他爹死的时候?自家儿子的亲爹还活得好好的呢。
听了这话,别人犹可,陆二伯娘却是忍不住了,“呸,我倒是想问一问,是不是你儿子、孙子全家子都死绝了就剩下你们老两口,不靠着讨饭过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所以才要赖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要是这样,你们尽管留下来,我替我们家爱国和他媳妇做主了,一片瓦一碗饭还是施舍的起的。”
论彪悍,其实陆二伯娘的战斗力一点也低,年青的时候她跟寡母一起相依为命,就是靠着这股子的泼辣劲才护住家产活下来。
可是也正因为此导致二十岁了还没能说亲。后来陆老爷子慧眼识珠,找人上门给二儿子提亲,她什么聘礼也不要,只提出要带着老娘一起嫁过去,给老娘养老送终。
陆老爷子痛快的一口答应了,聘礼却一点没省下来,该给的都比照着陆大伯娘的一点没落下,还四处夸赞她至情至孝。
后来她跟着陆二伯过日子,再不必事事自己出头,这才慢慢收敛了脾气,变得温和起来。
“你才......呸呸呸,咳咳......”
陈和生和朱宝钗一听双双跳起来,就待也用恶毒的话回敬回去的时候,陆二伯娘手一扬又快又狠的把两把土就朝着两人扬过去。弄得两人满头满脸,特别是嘴巴里都是尘土,顿时又吐,又咳嗽起来,好不狼狈。
“你们要开口胡乱诅咒骂人之前可再想清楚了,这是站在谁的地盘上?我们可不是那些怕你们纠缠不休的人家,只这里一人一口唾沫就够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了。还有你们也得为你们的儿子想想吧。”
陆二伯娘靠近过去,冲着两人压低了声音冷笑几声。
“别人不知道你儿子那岳父不过是个乡政府里看大门的,可不表示我们也不知情啊。我们要是不小心把你们吹的牛皮漏出去,再把你们平时在乡里借此耀武炫威的所作所为捅到你儿子的厂子里去。你想想你儿子的脸还要不要了?还有你们还不知道吧,你儿子那厂子的厂长跟我们家老陆,可是当年一起打过鬼子的交情......”
“你,你......”陈和生和朱宝钗两人惊恐地看着陆二伯娘,仿佛在看史前凶兽一般。
陆二伯娘就微笑地帮着朱宝钗拍拍身上的尘土,恢复平时不紧不慢的语气,却提高了声音“劝”道,“哎呀,你说你们果然是老了就该服老才是。走这么大老远的路来攀扯一个早八百年前就断了亲的亲戚干什么啊?这不是老毛病发了不是?”
陈和生和朱宝钗面面相窥,咬着牙抖着身子却不敢反驳。
“也是,当年你们把事情做的那么绝了,要是身上还没点毛病,没点报应那岂不是说不过去了?你们当年不是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么?既然是这样,那你们那大姐、大姑子嫁进我们陆家就是我们陆家的人了,还说什么受陆家人的恩惠的话呢?”
陆二伯娘越说语气越严厉起来,她绝对不能让人随便把忘恩负义的帽子扣到儿子脑袋上。
“再者,当年我那三弟妹身体弱的几乎连院子门都没出去过,爱国小小年纪就开始养家糊口。结果你们还要上门搜刮他们母子的救命粮。要说忘恩负义,薄情寡义我看没有谁能比你们更有资格担得起了。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问话,陆二伯娘双眼紧紧盯住两人,眼睛里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和生和朱宝钗生生打了个哆嗦,几乎快哭了,“是,是。”
他们有一种终日打鹰,终于被鹰啄了眼的感觉。
周围的村民一阵哗然。对这两人的无耻程度的认识顿时就更进了一步了。其实榆树村也不乏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人家,但是,大家大多都能做到大不离,象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
“说来你们的消息也真够灵通的啊,爱国这才回来几天你们在乡里都能听到消息了?”陆二伯娘终于满意的笑起来,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还不是苏花儿那贱货特地找了她家大姑子上门来跟我们说的。还说什么陆爱国回来怎么怎么显摆,还讽刺我们有眼无珠,当年主动跟他断了亲什么的挑唆了一大堆......我们实在是听不下去,气不过了才来的。”
陈和生和朱宝钗全然忘记了昨天自己听说陆爱国发财了,怎么兴奋的一夜没睡,讨论怎么从他身上扒下一层皮来的事,反而祸水东引,先把自己洗脱干净了再说。
“苏花儿啊?又是苏家人。”看来前面对他们还不够狠。陆二伯娘笑眯眯地看着陈和生和朱宝钗两人,“还要我请你们回去喝口水不?”
“不用,不用,我们这就回去。”两人如逢大赦的就想跑。
“如果,我下回有在外面听到什么不利于我家爱国的传言......”陆二伯娘的声音让两人脚步一顿,脸上青白交加,“不会的,我们什么也不敢说了。”
“不敢最好,大家一起省事。就算你们真的出去胡说八道了,我们也是不怕的。”陆二伯娘在他们身后冷笑。
两人不敢再应声,灰溜溜的跑了。
身后榆树村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