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休起首章端端盖在生宣上,晕开一层水印,漫漫无边际。福休看着邱氏傲娇的神情,满是笑意,不过是个爱妒忌的孩子,能翻了天不成。
"地底下?"福休忽然笑的开怀,梨涡深深,勾着春意荡漾。
"那本宫可要祝常在早日爬上来了,你瞧瞧,这才赏了没几时的花,便受不了这阳了?果真是见不得太阳的话,可真是个娇滴滴的人儿,平日出来可要记得多带些人手,护你周全啊!"福休话音刚落,简夕便咯咯笑个不停,带着一屋子的小丫头笑成了一片。
"常在喜欢那桃花吗?竟喜欢这么随处可见的物件,本宫还以为你喜欢门外那几株七色堇。"福休素手背朝水墨轻压,已干的透彻,在镇纸的按压下微微折了角。
"来,不说那些了,常在若是喜欢那桃花,移栽给你就是了。才人尝尝这茶。"福休端了一杯茶在她面前,不等她接过,悉数倒在地上。
"啊,本宫忘了,这茶凉了,常在娇气,喝不得了。简夕你快去再换一壶来吧!"
"喜欢的人喜欢。"到底是有身份的人,邱氏笑了笑,混不在意的模样又续了话,"娘娘把含光殿的丫头教的极好,只是嫔妾不知道这些小丫头笑什么?莫不是有什么好笑的嫔妾不知晓,不若讲出来让嫔妾也乐乐。"邱氏在听她说桃花,有些恍惚不定的心思更是乱了,曾看过洛阳的十里桃林,自己是忘不掉的。
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错了的是我不自量力入了宫,错了的是我与她郑雪宜成了敌,错了的是我与所爱之人不得善终。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莫测变幻的是这后宫华贵,莫不在意的是那虚无缥缈的宠爱,莫若无声的是他的从不留意。
邱氏听着自己的声音空幽幽的响起,心却不在这了。
"娘娘舍得我,自然连根拔起搬到明光殿的,"邱氏娥眉一挑眄那七色堇,心如止水。"娘娘大气。"嘴里却是指挥着白雾干活,"白雾。去把那些七色堇同花坛里所有的花也通通拔了,拿回明光殿。"之后,邱氏回头又对着福休盈盈一笑,"多谢娘娘。"
茶洒了满地,尚有几滴落在邱氏身上,明明是滚烫的,躲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邱氏仍旧摆着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
"娘娘怎的骗我,这茶明明烫的很......"白露揪了揪邱氏的衣袖,邱氏朝她一瞥,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儿,
"原来是娘娘想喝了,末言不在意的,刚刚那杯权当是末言敬了娘娘。"
"站住。"福休自妃椅上走下来,转了转翡翠戒指,入骨冰冷。身后有妃裙拖尾,步步带了窸窣的声响。
"本宫的东西,给你你才能要,不给你你半分都动不得。"
福休走近她,看着她眼中我清晰的影,水波荡漾虚无的空洞的。福休撩起她耳畔一缕垂下来的鬓发,捏着她圆润的耳垂,蓦然转头,呵气如兰,喷洒温热的气息在她耳后软软的窝。
"也好,敬我爬上来了,敬我重生了,敬我从今往后是这含光殿的主了。同样这杯茶也敬你,全当给你暖暖身子吧。快点上来啊,底下。。多冷啊!"
简夕匆匆端来新茶,茶盘托着,滋滋作响。福休转身回了妃椅,掀开茶盖,滚烫成了水珠紧紧敷在上面,终归是滑落。我倒了两杯茶,白烟似有若无地升起。
"来,邱常在。刚刚那茶我们都没喝到,这次,本宫敬你。"福休将托盘递给了简夕,兀自端着那两杯滚烫的茶,指尖烧灼的疼痛,在递到她身边时终是到了极限。
"啊!"一杯茶尽数泼到手上,另一杯也应声碎在地上。"好你个邱末言!本宫好心敬你茶,你竟这般不识好歹!"福休手上抽搐的疼,烫红了一片,也红了眼圈。
"娘娘!娘娘你没事儿吧!"简夕慌急道,福休有些怔愣,自己什么时候狠到,可以从自己开刀了.......
邱氏望着福休孤傲的样子,有那么一刻羡艳,春未老,风细柳斜斜,大好的景儿我不能赏,只单单背负了个怨字。
宫墙高深,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佳丽三千自己只是其中一个,且不受宠。
邱氏柳叶眉弯着尚还带着刚才的笑,默默揉着手中的菱纱,将将开口,"娘娘明明依了嫔妾的,怎的又反悔了,"邱氏眼眶温热,我用力抠了掌心,一滴泪倏尔落下,"娘娘看不起嫔妾直说就是,何必让嫔妾白白欢喜一场。"
邱氏这厢话音刚落,只看着福休自顾自斟茶,端坐着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僵,终于开始了。休对故人思故往,且将新火试新茶,茶趁新热趁早。将手摆在椅子靠背上轻轻敲打,紧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近,邱氏心里的火焰一点一点上升,直到了顶头,扼喉而生。
福休把杯子扔了,滚烫的热水自邱氏身边滑落,一滴一滴打在我孱弱的心上,烫出大片的茶靡,滴血。她还在喊,我一下子慌了神,伸手把她推开,一叠声的求救,往白雾白霭身后躲。
"不是我碰的,我的手放在椅子上没动,不是我碰的。"邱氏大滴的泪珠从我脸颊上滑落,本就是残次品的胭脂和水混做了一团,在这张脸上甚是骇人,邱氏绕着含德殿乱跑,一不小心就碰倒了茶壶,倒了一身的热水,红色自邱氏的手臂上晕开,配着这张脸,无人敢近身。
含光殿的婢女都去看她们的主子,邱氏给白雾使了个眼色,便急冲冲的往外跑。
"福妃娘娘杀人了,福妃娘娘要杀了我,救命啊!福妃娘娘要杀了我。"好巧不巧的邱氏从她的七色堇旁边过去,用力跳进花坛里踩着花乱跑。
"救命啊,快来人啊,福妃娘娘要拿热水烫死我,烫死我了,烫死我了......手好疼啊!"
福休被她一把推开,重心不稳,福休额角狠狠磕在妃椅的棱角分明,滚烫的血混着茶水满是污秽。福休看着她疯了一般作态的样子,惊讶万分,我从没见过这样会演戏的人,像跳梁的小丑惺惺作态。
"疯子......疯子......你们去请太医,还有你们快看着她别让她再搞出什么动静来了!"
才不多时,血已止不住,福休头晕的难挨,惶恐没回过神来便听了急促的呼叫。
"娘娘,娘娘,邱常在......邱常在她踩了您的七色堇!"福休刚顺过来的气一口没提上来,翻了白眼将晕。
"快去!快去请皇后娘娘来......疯子!!疯子!!!"福休闭眼的一瞬,只听得含光殿乱成了一团浆糊,再也撕扯不开。
花坛里作乱了一番看着七色堇被踩得汁液飞溅,邱氏心里的气才出了些,挑眉觑一眼身边的花坛,唇角幽幽勾了笑,翻身跳下去又进了花坛。这一次没踩,只不过将花连根拔起,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回头见她软软的倒了下去,邱氏乐呵呵的从花坛上爬下来,手里还攥着新拔的花儿。
邱氏脚下步子不紧不慢的悠闲,云想衣裳花想容,如今这花也被自己折磨的不成样了,再瞧那人也晕了。
邱氏堪堪停了手往她身边凑。却被几个小婢女拦住,只能在圈外瞅着她,不能坐在她身上还真真是遗憾,手里却没停下,将拿着花的手高高扬起胡乱拍人,手里的花也恰巧的往她身上砸,"娘娘怎么了,你们别拦着我,我要看看娘娘,你们别拦着我。"尚还带着崭新泥土的花直直落在她宫装上,煞是好看。
白雾又揪了揪邱氏衣袖,邱氏当知晓今日这事过了,便也不再乱蹦,做了个被人推倒的假象身子一软就倒在了白霭怀里,只不过唇角紧抿满脸狼藉的样子,倒和地上躺着的有的一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