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檀缓慢念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定数。是你我所不能改变的,没有了水的鱼儿是活不长的,离开了水的鱼儿也是活不长的。”
龙青禹虽举止豪迈,但毕竟出生皇家,自幼诗书读得不少,自然明白江玉檀这一番话的意思。他已经知道了江玉檀想要表达的意思,一把抓住江玉檀的手道:“我们青帝国是濒临大海的国度,百姓们都靠打渔捕猎为生。玉檀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回去,不能留在贺蒙帝国,负责会客死异乡?”
江玉檀轻轻叹息道:“殿下,在玉檀看来,如今青帝国的军队势如破竹,加上顾氏的叛变,你现在已经如鱼得水了。但是鱼儿离开水太久,终究会自己干枯而死的,收手吧!禹!”
龙青禹哈哈大笑,仰脖灌下一大口酒,高声道:“想让我回去?你国皇帝公然进攻我边境,难道要我们坐以待毙不成?你国皇帝穷兵黩武,荒淫无道,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青帝国局势错综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来氏老贼早已经觊觎龙家的皇位,早就想谋害我皇兄。若是我不出兵贺蒙帝国,皇兄又怎么腾出手来对付来氏?”
江玉檀依然叹道:“禹,若你能够回到青帝国,到时候你和你皇兄兄弟联手,合二人之力,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个来氏吗?若你执意留在贺蒙帝国,虽然今日一时侥幸取胜,高家和江家将会将你视作大敌,必然会派大军围剿。如今你们身处贺蒙帝国,缺衣少粮,难道就这么靠着滥杀无辜,打家劫舍来混日子吗?你们到底是将自己当做了青帝国所谓的正义之师,还是打算落草为寇做了那人人心中仇恨的强盗?”
江玉檀叹息了一声,接过一碗茶喝了几口,便觉得茶中苦涩便再也喝不下去了,江玉檀看着龙青禹渐渐消失的怒火,神情之中竟流露出了几分的悲悯,到头来,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禹,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凭借着我的预见力,特地前来向你忠告几句而已,听不听在于你。我既然已经说完了,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必要了,便先辞行会帝都了,在帝都等着禹的好消息吧!”
福休不料江玉檀还打算回帝都,本想拉着她,转念一想到江玉檀对于她自己的可怕预见,顿时闭了嘴,反而盼望着龙青禹恼怒之际不再挽留她,放她会属于她的小山寺继续修行。
江玉檀果然迅速地站了起来,一袭灰白色的道袍扬起了阵阵帐中的灰尘,却不掩她晶莹肌肤雪玉般的纯洁无暇。
龙青禹的双眼似乎是快要迸发出火焰一样,啪地将陶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厉声道:“你千辛万苦来找我,原来并没有打算和我长相厮守在一起,而只是为了给我几句忠告?”
江玉檀握住胸前的双手忽然一紧,脚步略微顿了一顿,然后继续地往着帐篷外的方向走去。山中的天空明净而广阔,一只老鹰正在盘旋在天空之中,然后扑打着翅膀朝着那无边无际的山的另一个方向飞去,自有地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中。
龙青禹看着江玉檀离开了帐篷,忽然轻轻地一笑,“玉檀,听说能够高新城和你关系十分要好的,他还屡次向追求你,难道你便不打算见他最后一面吗?”
他见江玉檀离去,分明已经是怒火中烧了,转眼之间却这般含笑而语,实在是令人想不通,却让人感觉出了隐藏在微笑里的一丝丝森然肃杀之气。
江玉檀的唇边渐渐泛起了白色,双眼依旧望着远方的天空,反射出广阔无边无际的碧蓝。不时还有一只只飞鸟掠过,那碧色的底色之上,便滑过了一道深重的阴影。
龙青禹飞快地走出了帐篷,追到了江玉檀的跟前,捏住了江玉檀的手臂,紧紧地抱着江玉檀,喝道:“来人,将前不久生擒的贺蒙帝国副帅高新城拖来!”
高新城没有死吗?那个笑起来还带着孩童般的模样的新城亲王高新城还没有死吗?
福休已经坐不住了,忍不住奔出帐篷来,望着接受了龙青禹命令的士兵迅速地朝她身旁走过,不一会,便将一人拖曳于地,如同沙袋一般地拽了过来。
人未到,江玉檀已经转过头去,用自己的后背对着沙袋,面无表情地对着紧紧抱着自己的龙青禹道:“禹,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还是让他安息吧!”
的确,高新城已经死了,死了好久好久了。
坚硬的青铜铠甲,终究还是没有能抵挡住矢如飞蝗,剑如毒箭。密集到数不过来的伤口从盔甲缝隙之处四溢而出了一些血迹,暗示着他在死亡的时候,是怎样的不甘不愿,甚至依旧满怀信心一马当先,试图去除掉那个江玉檀从始至终拼死保护的男子。
曾经那样圆润温暖的脸庞,呈现着可怕的死白;口鼻和发际,沾染了许多黑色的污泥和枯萎的杂草;双眼半神半睁着,依稀是看到了曾经的泪光和委屈......
福休和高新城不过有过数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可每当福休一看到高新城那双久久不肯闭上的双眼,福休控制不住自己,泪水迅速地掉落下来,福休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连忙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囊中拿出了手帕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泪光。
可已经来不及了,龙青禹那足于穿透人心的狠厉目光在福休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迅速地回到了江玉檀的身上,一把手扭过江玉檀的头,迫使她望向高新城,依旧笑语晏晏道:“玉檀,我听说了这小子喜欢了你好几年了,你一直没有接受他,所有我才特意让你见他最后一面。怎么,你不想见他吗?”
江玉檀的身躯僵硬如石,给被逼着望向龙青禹后,便再也睁不开自己的眼睛,只凝在那一张年轻不甘的脸庞之上,一双瞳仁第一次有了幽暗的深黑色,收缩,再收缩,不知以怎样的意志控制着,才勉强了本来的宁静平和的神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