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与钟晴趁着夜色还未完全降临,回到了陆离的住处,两人走进屋舍时,发现里面亮着油灯,陆离想必正在房内。
叶承发现门是虚掩的,但仍然恭恭敬敬地在屋外站定敲门,不久便听见里面发出的奇特嗓音:“还知道回来啊,进来吧!”
叶承与钟晴这才走进房去,但见陆离在厅中翘着二郎腿,正在自顾自的喝着酒,餐桌上摆着三道菜,虽然做的并不十分精细,但也可以看出是陆离亲手而为。
叶承见到这三个菜已经凉透,但显然一下也未被动过,知道是陆离做好等他们回来用饭,一直未见人影,索性自己在这里喝酒等候。叶承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心想师傅尊为江湖六侠之一,亲自下厨为徒弟做饭不说,还等到现在,着实不易。
但是叶承此时却哪里能吃得下,也顾不得施礼,当即走到陆离身前躬身道:“师傅,戴前辈和幼菱失踪了!”
“什么!”陆离连忙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一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起初陆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随后转念又想,戴老头对草药视若珍宝,常常研习到深夜而不知疲倦,此刻并不太晚,也许他又兴致大发,带着幼菱此时正不知在何处采摘研习草药呢。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戴老儿有时就是如此,对那几颗破草比亲儿子还亲,说不定现在何处又犯魔怔呢,无需惊慌。”陆离摆摆手道。
叶承与钟晴将自己在山间如何听见幼菱的尖叫声,如何赶去又发现戴思公丢落的草药等等事情讲述了一遍,醉太白陆离一边听着,一边眉头慢慢紧锁起来,以他多年的江湖经验判断,此事绝非简单,看来两人确实是遇到了麻烦。
醉太白虽然行侠仗义,人品端正,但是性格怪谲,很少能有谈得来的朋友,戴思公是为数不多的一位,一想到自己的这位至交老友可能现在正身逢大难,陆离不由得心中有些着急。
“事不宜迟,你们速速带我前去观瞧。”陆离拿起酒葫芦说道。
叶承与钟晴连忙头前带路,与陆离来到了当时他们看到第一株草药遗落的地方,然后顺着当时傍晚两人走过的路线,一路来到了河岸边的湿地。
像傍晚时的情形一样,岸上湿地中除了叶承与钟晴的脚印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迹。即便陆离这样的江湖豪侠,也不禁摇头道:“怪哉、怪哉,即便是我,也不能从这里一跃上船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有如此大的本领?”
陆离思付多时道:“看来此次是有人故意为之,目前老夫也是难有头绪,为今之计只有到崇明岛上一行,希望能获得些蛛丝马迹。”
钟晴愁眉不展道:“我与叶哥哥也想到此处,但是这河边并无一个摆渡,如今天色已晚,更是难以遇到了,难不成我们只有等到明天一早再碰碰运气吗?”
陆离笑了笑道:“不必,老疤会来接我们的。”
叶承与钟晴相视一眼,不由得疑惑问道:“老疤?”
“不错,是老疤。”陆离望着广阔幽暗的河水说道。
叶承只见陆离从怀中取出一物,却是武林中人传递信号常用的火信子,陆离将火信子顺手在衣服上迅速划过,一团红色的火焰瞬间燃烧了起来,陆离手举着朝向夜空,只听见砰然一声,一道火光飞上了天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火光在天空打着旋转,最终消失在茫茫深夜之中,陆离找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头枕着酒葫芦,闭上了眼睛道:“你们也找地方稍作休整吧,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了。”
陆离并非心中没有挂念,只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每逢大事必须要有静气,他不能预知找寻戴思公时会发生什么,所以必须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墨蓝色的天空,唯独月亮是那么的明亮,周边除了蝉叫和风吹草摆的沙沙声响,没有任何声音,夜风有些凉,钟晴轻轻靠着叶承的肩膀,两人心中虽然充满不解,但也只好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只听见河上响起了呼哨声,紧接着一团蓝火向岸边慢慢靠来。听见这声呼哨,陆离睁开了眼睛,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叶承与钟晴夜连忙站起身来,望着河中的蓝火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可辨,原来正是一条小船,那蓝火是船上的灯所发出的光亮。
“老疤,你可比以前慢多了。”陆离朗声道。
“世人碌碌,皆为利往,能慢下来的,才能看得破。”撑船的人一边说道,一边将缆绳系好。
叶承与钟晴望着撑船的船夫,不由得惊呆了。但见月光照射之下,此人目光阴冷,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大大小小的疤痕布满整个面庞,一只左耳也是残缺不全,再看那两只手,更是如同枯枝一般,有的地方青筋竟然都裸露在外面,甚是可怖。
叶承与钟晴虽然年轻,也算在江湖中见过一些世面的少年,但如此长相之人,却是从未见过。
“怎么?有生人!你知道我是从不带生人上岛的,那些想上岛的人......”撑船之人还未说完,陆离打断了他,笑道:“这两个娃娃却不是生人,而是我陆离新收的徒弟。来,你们两个快来见过老疤前辈。”
夜色之中,叶承与钟晴双双向老疤施礼,钟晴却是上了小姐脾气,十分厌恶老疤,心道此人长得凶恶也就罢了,脾气还如此之臭,干嘛非要我向他施礼啊,当即仅仅是微微点头,也不通报姓名就自顾自地踱步去了一旁。陆离知道这钟晴的脾气,当下也不以为意。
叶承却认为即是师傅朋友,就必须以长辈待之,所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晚辈叶承,醉太白陆大侠之不屑徒拜见老疤前辈。”
夜色之中,老疤那僵硬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但眼神中突然间放出异样的神采,连声音都有些颤抖道:“你说你叫什么?”
“晚辈叶承,醉太白陆大侠之不屑徒拜见老疤前辈。”叶承以为这对面的老疤可能耳朵不太好使,于是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叶承......叶承,你叫叶承?“老疤喃喃道,仿佛在同自己说话一般。
叶承心道这老疤前辈是怎么了,为何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甚为激动,当即也不便询问,只是恭敬地站立在那。
此时陆离走过来道:“是啊,这就是我徒弟叶承,那边的丫头叫钟晴,也是我徒弟,是紫貂客钟万侯的女儿,紫貂客你可曾听说过?”
老疤冷冷地道:“没有。”
钟晴本来见陆离提到自己的父亲,甚是骄傲,却没曾想这老疤如此不屑一顾样子,江湖中紫貂客钟万侯若论武功虽然比不过一玄道人张宇初、百剑神踪聂广阳、醉太白陆离等江湖六大侠客,但也是名声在外的豪杰,这样一个撑船的渔夫,长得还怎么难看,竟然对自己父亲毫无敬意,不禁很是恼火。
叶承心中十分担忧幼菱与戴思公的安危,当即对陆离说道:“师傅,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请这位老疤前辈带我们过河去崇明岛一看究竟吧。”
陆离点头,然后转身对老疤叮嘱了几句,老疤在听陆离讲话时,目光却一直盯着叶承,让叶承好不自在。
“走吧,此河不比寻常河流,河底暗流甚多,水势又很湍急,你们可要小心,掉到河里我是不会去捞你们的。”老疤走到船边,边解开缆绳,边冷冷说道。
“老疤前辈放心便是,就算我们坐在一个大乌龟身上,也别想让我们掉到河里去。“钟晴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但聪明人一听就知她是在拐着弯地骂老疤是大乌龟。
老疤哪里与她一般见识,当即也不理会,第一个跳到船上,紧接着陆离、叶承也相继上船。钟晴最后一个,老大不情愿的慢慢挪步到了船边。叶承伸出手来笑道:“晴儿快些吧,找到戴前辈他们最是要紧。”
“晴儿是那种不顾全大局的人嘛?”钟晴俏眉微凝,但还是把手搭在了叶承手上。
老疤没等钟晴站稳就撑起竹篙,呼哨一声,船身离岸,险些将钟晴晃倒。钟情气鼓鼓地刚想发作,被叶承连忙拦下。
月下小舟,在这横亘的大河之中显得如此渺小,风浪打来,小舟起起伏伏中好似险象环生,但老疤却又那么胸有成竹、游刃有余,眼看几次船就要翻了一般,都被老疤竹篙一撑,化险为夷。钟晴一开始还想嘴硬撑着,但终究是个小姑娘家,不一会儿便心中害怕,坐在船的正中央不敢挪步。
“老疤,最近又捞了多少?”陆离坐在船上突然开口问道。
“最近已经很少了,十几天来,也没有一个人......”老疤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们在聊什么呢?”钟晴终究是小姑娘好奇,不禁坐在船中央问陆离。
“老疤是这崇明河中的摆渡,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陆离笑着说道。
“什么身份?”钟晴愈发好奇。
“捞尸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