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此时也刚下了一场雪。
当然,那雪肯定是没玉阳关那么大的。
细雪初晴,正是冬日一景。所以,各家贵女们倒是踏雪寻梅,好一番风雅。
街道上,还是一片祥和,因为腊月了,还多了一份喜庆。
城门口还是人来人往,没人觉得有什么区别。
偶尔有人说起好像有北方的流民南下,但是又没涌来京城,又会有几人注意到呢?
封平这日难得从东宫回府瞧瞧。秦婉如带着孩子去南州,也有几月了。府里没人,封平就懒得回来了,他以前做东宫幕僚,在东宫里有住处,如今也就经常住在以前住的地方。
今日,他去探望了秦绍祖后,想着很久没回来了,就顺路回家看看。
刚进了巷子,就看到自己家门口,有一个男人正在门前转悠。
远远看去,那男子个头魁梧,站着时肩背挺直,身上衣衫有些旧,脚上靴子,还沾着黑泥。
“封大人,那人看着有些武功。”楚昭恒派来保护封平的侍卫,看了那人一眼,提醒道。
封平听了,也没出轿,掀开轿帘一角看了一眼,却觉有些眼熟。
他再仔细一看,那男子虽然穿着普通人的衣裳,可脚上那双靴子,分明是军中之物。
这种时候,在自家门前转悠,分明是为了找自己来的。
在自家门前,有什么好躲的,封平不顾侍卫阻止,一手掀开轿帘就走下来。
两个东宫侍卫看劝不住,连忙跟在他身后。
在门前徘徊的男子,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警觉地转头,仔细看看封平几人,惊喜地叫道,“封先生!”
封平仔细一看,原来是耿大壮。
当日封平让他们接受招安后,安排耿大壮和胡成带人看守金矿。
后来金矿一事上报元帝,元帝嘉奖封平,为了开采金矿,又专门派了官员赶赴颍州处置此事。所以,胡成和耿大壮就不用再在那看守了。
封平又写信给颍州州牧彭泽,请他帮忙妥善安置胡成这批人。彭泽让他们并入了颍州守军。
两人在军中做事勤勉踏实,后来兜兜转转,从颍州又编入英州,现在,正在英州大军郝明远的军中,两人编在一个队中,做了小军官。
“耿大壮?你怎么会在京中?”封平看到故人,惊喜地问道。
“封先生,可找到你了。”耿大壮一看到封平,高兴地几步走上来就要磕头,被封平一把扶住,连说使不得,他也不再坚持,站直后抱怨道,“封先生,京城可真大。你当日就说住在京城颜府。我打听半天找到颜府,跟他们门房一打听,他们说您家在这儿。可我等了半天,一个人都没有出来。”耿大壮看到封平,话就多了。
“是我当日说得不清楚,你怎么会在这儿啊?”这宅子,是他后来买的,封平也不多辩解,只奇怪地问道。
“差点忘了,我二哥,就是胡成,他说最近的事有点怪,让我进京找您问问。”
封平听他们是在英州军中,连忙让人打开府门,将耿大壮带进府里。
“封先生,您知道不?我们接到军令,开拔到玉阳关。”
耿大壮找了个椅子一屁股坐下,也不嫌冷,拿起水咕咚喝了几口,又接着说道:“十月,郝将军就带着我们从英州开拔了,后来一直耽搁在荆楠码头。前些时候,跟处州军分开,我们沿着荆河官道北上,到了邙山,就让我们大部分人都隐到山里扎营待命。我们在荆河那边这么久了,都没挪过窝。不是说要去玉阳关的吗?到现在还天天在那山里窝着。我二哥说,有人传郝将军要带我们造反。”
耿大壮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和我二哥做了匪,有些人不待见我们,也不跟我们说实话。但是真要是造反,我们不想干啊,您说是吧?您帮我们找了条活路,兄弟们还想去跟北燕蛮子干一架呢。”
封平赞赏地点头,“你们想的对,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去和北蛮南蛮打。你是怎么进城来的?”
“我偷溜出来的,反正最近没人管,都窝山里,我二哥让我摸山路到京城来,就是得快点回去。封先生,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先在我家歇息一下,”封平看耿大壮一身衣裳都有泥污了,让人先带他下去换衣吃饭,“很快我就回来。”
耿大壮当日没什么异议,他这些时日待在邙山,军中下令每日只许埋锅造饭一次,一天就只能吃一顿热食,还都是干粮。乍一见酒菜,他只觉饥肠辘辘了,哪还管封平说什么,嘴里哼哼了几句,因为塞满食物,也不知他在说什么。
封平看得好笑,安顿好耿大壮,也不再管他了。自己带着两个侍卫又匆匆返回东宫,将此事告诉了楚昭恒,“英州军有十万精兵,就守在荆河码头那里,人驻扎在邙山里,可能随时准备攻入京城吧。”
来的路上,封平已经猜测过,在那里放着十万精兵,说三皇子不想兵变篡位,傻子都不会信。
楚昭恒听了封平的话,也不是很吃惊。毕竟颜宁来信提到过英州军未到的消息,后来又指定官道被人截了,他们都知道问题就在荆河码头。
只是,如何应对这十万精兵呢?
“那些人里,也未必人人都是想跟着郝明远作乱的,若是能留下,也好让他们沙场效力。你让耿大壮回去,和胡成一起,就待在军中留意动向吧。”楚昭恒心里有了主意,耿大壮和胡成刚好在军里还能做个内应。
封平又急忙回到府中,将太子的话告诉他,让他和胡成在军中务必小心在意,不可逞强。
耿大壮对封平早就信服得很,自然一一答应了,又连夜出城回到邙山去了。
楚昭恒待封平离开后,盘算了片刻,心中沉重,英州军未去玉阳关,处州军刚刚北上,也不知有没有到达,如今,玉阳关兵力不足,只怕粮草辎重也不充裕。
楚昭业,果然比他要狠,不论对人对己,都是一样狠辣。
这种时候,拖得越久,玉阳关战事越不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