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言来了。
这一次甚至不需要齐清言做表示,在她独自走进来的前一刻,宁沁儿就已经命梧桐带了所有人下去了。
当然,刚刚他们二人才方密谈,所以殿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
“贵妃姐姐来了!”宁沁儿微笑道,做势就要起身行礼。
齐清言自然是阻止了她的,在她榻旁坐了下来,直直的看着宁沁儿的眼睛,浅笑平静道,“宁妃妹妹,又一次,你让本宫刮目相看了!”
“贵妃姐姐指的是什么?”宁沁儿斜靠着软榻,迎微笑问道。
齐清言莞尔,“宁妃妹妹跟别人装不知也就罢了,难道跟本宫,也要打太极吗?”
宁沁儿浅笑,“贵妃姐姐何等慧眼精明,沁儿岂敢在贵妃姐姐面前耍小心思,只是沁儿自觉地能够让贵妃姐姐刮目相看的地方也许不只一处,故而才有此一问!”
齐清言浅笑,“宁妃妹妹倒真是不谦虚!不过倒也确实,半年前初见你时,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良人,而短短四个月之后,你便成了宁嫔,再然后,时隔两个月,你就已经成了紧低本宫一级的宁妃,而今日,你竟然以自己血肉的代价,将高娴衣都踩了下去,这每一样,都足够本宫对你刮目相看的!”
“可是却每一样都逃不过贵妃姐姐的眼睛!”宁沁儿道。
“你准备要将高娴衣彻底踩死?”
宁沁儿浅笑,“也不尽然!现在高娴衣跟何婉才是对手,而沁儿却只是一个中间受害人,与其参与进去同树二敌,倒不如任其蛙蚌相争,沁儿只做岸上渔翁即可!”
齐清言轻轻一笑,“你倒是懂得借力打力,但,你就不担心高娴衣与何婉反应过来其中玄机,然后联手将锋芒直指向你吗?”
宁沁儿浅笑摇头,“两个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信任的人,便是知道了真相,沁儿也一点都不认为她们还能联得了手,再说便是联手了,沁儿不是还有贵妃姐姐吗?”
齐清言轻笑,看着宁沁儿道,“妹妹就如此确定本宫会站在你这边?”
宁沁儿迎着齐清言的目光,微笑点头,“很确定!”
齐清言却浅笑摇头,“这妹妹可还真别太信任本宫,因为就凭妹妹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理智,就已经让本宫都快要忌惮你了!而且,面对如此绝佳的彻底扳倒高娴衣的机会你居然还能镇定如此,本宫现在都有些怀疑,你上次所告诉本宫的,说你与高娴衣有血海深仇,是真的吗?”
宁沁儿对着齐清言含笑的目光,微笑道,“怎么,贵妃姐姐不信沁儿?”
“并不是本宫不信妹妹,而是妹妹你,镇定得很难让人相信!”
“然而事实上沁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很难让人相信,贵妃姐姐说呢?”宁沁儿微笑道。
齐清言轻笑点头,“好,很好!就这一句话,你再一次说服了本宫!”
齐清言走后不久,宁沁儿便又单独见了一人:往日的袭嫔,而今的婉嫔。
和宁沁儿预料的一样,何婉来的目的与高娴衣有关。
她想要让宁沁儿与她联手,一起将高娴衣彻底踩死,再无翻身之力。
所谓联手恐怕到后面又是各怀心机相互利用相互算计而已,宁沁儿自然不可能愚蠢的信何婉这所谓的联手,但是也不能拒绝,连婉拒都不行,她只能答应。
只是答应后这个联手怎么个联法,那就是另当别论的后事了!
宁沁儿如今虽然已没了孩子,但是身子虚弱无比,侍寝自然是还不能的,所以陈皇除了来看宁沁儿的次数愈加频繁了些,但侍寝的嫔妃却依然是何婉。
初秋的深夜,更深露重。
但陈皇从二更时分在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睡了。
何婉半夜醒来,却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猛然一惊,再抬眼,却见陈皇正一身单薄里衣,静静的站在对面的窗棂前,那样孤独的背影,何婉第一次觉得,她竟然在陈皇的身上看见了一个词:落寞!
何婉起身下榻,拿了一件披风走到陈皇身后,轻轻的披了上去,陈皇察觉,转了过来,微笑柔声道,“阿婉,你怎么也起来了,是朕打扰到你了吗?”
何婉微笑摇头,“陛下怎么了?是失眠了吗?”
陈皇神色微微一顿,淡淡笑了笑,再次回身,面向窗外,沉默了良久后,有些怅然道,“朕只是......梦见了一些很多年前的往事!”
“往事?”何婉有些惊疑,“陛下能跟阿婉分享一下吗?”
陈皇顿了顿,微笑摇头道,“罢了,早是过去了的事,还提它做什么!阿婉快回去睡吧,更深露重,小心身体着凉!”
“可是陛下你......”
“朕静一会儿就好!”
何婉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方才依言回了榻。
陈皇以为是因为文伯侯昭阳长公主一案子另他潜意识里想起来当年的一些事,但没想到的是,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此后几乎每一夜,只要一入睡,那些沉寂了无数个年月的记忆和画面就开始不断汹涌而来,紧接着的画面就变成了扭曲的,血腥的,恐怖的......他看见了握着匕首向他走来的先皇后,看见了提着正滴着鲜血的利剑向他靠近的隐太子钟辞,看见端着一杯毒酒让他喝下去的父皇,看见无数拿着弓弩的人向他射出利箭.......
每一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
那些人,那些事,十几年来他从来不曾梦到过,而今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老了吗?
呵,老?
他钟景才多少岁,他才三十七岁,连四十尚且不到,他依旧意气风发,风华正茂,谁会认为他老?连他自己都不认为!
“皇帝,告诉哀家,你那些梦,到底都梦到了什么?!”
午后,陈皇去坤和宫看冼太后,却不想茶刚到嘴边,冼太后便直直问了这么一句。
陈皇镇定自若的喝完了茶,放下茶杯,才抬头看着冼太后,微笑答道,“是文伯侯和昭安夫妇!”
“景儿,你在说谎!”
陈皇皱眉,“儿臣没有!”
冼太后浅浅一笑,“你梦到的,是你亲手杀死的隐太子钟辞,是那些数不清的死在你的剑下的亡魂?或者是你亲手拿毒酒送上路的父皇?”
陈皇霍然站起,面色难看阴沉,也不看冼太后,淡淡道,“母后,儿臣不想跟您讨论这些!”
冼太后却笑了起来,“景儿,你是哀家的儿子,没有任何人能比哀家更了解你,你可以骗得了任何人,但是你绝对骗不过哀家!”
陈皇冷冷一笑,转过身来,看着冼太后,淡淡道,“所以呢?母后是在看儿子笑话?看儿子当初不听母后的劝阻做得太狠太绝,而今便招来了报应?可是母后别忘了,当初若没有母后的极力帮住,里应外合,又哪里来儿子的今天,哪里来母后今日的无上尊荣?!”
冼太后面色一沉,手上茶杯往桌上一摔,怒道,“景儿,这就是你跟母后说话的态度吗?!”
陈皇神色不变,顿了顿,道,“儿臣还有奏折要批,先告退了!”
说完不待冼太后再说什么,径直转身离去。
冼太后扶额,双眸微微闭合,神色疲惫。
从坤和宫出来后,陈皇并没有真的回乾清宫批什么奏折,他只是不想再和冼太后继续这个话题。
见陈皇面色不愉,杨敬德小心翼翼上前,请示道,“陛下,那您.....现在去哪儿?”
“念心宫吧!”陈皇淡淡道。
“是!”杨敬德连忙点头,转身命人去将御撵抬了过来。
陈皇疲倦的上了御撵,仅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在念心宫前停下来的时候,却见陈皇就这样就已经睡着了。
谁人不知近来陈皇总是噩梦连连,太医又全无办法,难得陈皇有一会儿睡着的时候,杨敬德是叫醒也不是,不叫醒也不是。
好在没一会儿宁沁儿就走了出来,惊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杨敬德立即上前解释,“回娘娘,陛下他刚刚从坤和宫里出来,说是来娘娘这里,可是没想到,竟......就这样便睡着了!可最近陛下一直睡眠都不太好,加上政事繁忙,难得见陛下睡着一会儿,所以......”
“还是将陛下扶下来吧!这样睡着不舒服!若是惹了圣怒,有本宫当着就是!”宁沁儿道。
杨敬德其实也正有此意,听了宁沁儿的吩咐,便立刻让人上手,小心翼翼的将陈皇从御撵上扶了下来。
然而其中一人手刚刚触碰到陈皇身侧一点的衣角,刚刚还熟睡过去的陈皇便已经瞬间醒来,目光如刀般落在那个准备扶他的奴才脸上,那奴才顿时退了手,噗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不止。
杨敬德连忙上前,“陛下,您.....”
陈皇看着面前地上所跪奴才,冷冷道,“滚开!”
那奴才又是一吓,连忙爬到一旁,陈皇没让杨敬德扶,自己走了下来。
宁沁儿上前欠身,“沁儿拜见陛下!”
陈皇扶起宁沁儿,微笑柔声道,“抱歉,朕刚刚......睡着了,还有,你身子尚未痊愈,怎么出来了,这入秋了的天气,外面风大,万一留下病根子怎么办?!”
宁沁儿微笑摇头,“没事的!沁儿都已经在榻上闷闷的躺了这么久,身子早好得差不多了,刚刚准备出来走走,恰见陛下的御撵过来,再然后,就是陛下现在看到的了!”
陈皇笑了笑,抬手就欲就宁沁儿打横抱起,却不想刚刚半弯下腰身,一阵猛烈的眩晕感瞬间直升入脑,身体一个踉跄,别说是还抱宁沁儿,整个人反倒直直的倒向宁沁儿身上。
好在陈皇稳住的及时,宁沁儿和旁边的杨敬德也反应得快,及时的扶住了陈皇险些摔倒下去的身体。
然而就是这么一下,除宁沁儿和陈皇本人外,在场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迅速喊人传了太医,并连忙的将陈皇扶进了念心宫中。
但眩晕也只是那么一下,陈皇丢开了其他人的搀扶,只让宁沁儿虚力扶着进了殿中。
陈皇说自己只是休息不足,不需要传太医,但在宁沁儿的坚持下,太医还是急急赶了过来,但诊断的结果却正如陈皇自己所说,只是休息不足,没有其他。
所有人退下后,内殿里便只剩下榻上躺着面色苍白的陈皇和坐在榻旁神色静静的宁沁儿。
估计着陈皇已经完全睡着,宁沁儿唇角淡淡勾勒起一丝讥讽的幅度,正要起身出去,却不料刚刚站起脚都还不及踏开一步,自己的手便立即被人拉住。
宁沁儿心里猛的一跳,转身便对上陈皇再次睁开了的眼眸。
他不会刚刚是.......好在陈皇接下来的话瞬时打消了宁沁儿的担心。
陈皇将宁沁儿拉回自己身旁,微笑柔声道,“沁儿,上来,陪朕一起睡会儿!”
“可是陛下.......”
宁沁儿刚想要拒绝,陈皇却已经使出此时最大的力气将宁沁儿拉倒在这里身上,贴着宁沁儿的耳根柔声道,“沁儿,上来,陪朕一起睡会儿,有你在,朕会睡得安心些!”
在陈皇看不到的角度,宁沁儿眉头紧紧蹙了蹙,最后又缓缓舒展开,柔声答道,“好!”
然后宁沁儿便和着衣,越过陈皇的身体,在陈皇的内侧躺了下来。
果然,陈皇哪里真的只是想让她安安静静的陪他睡会儿,宁沁儿刚刚躺下,陈皇随即便迅速翻身搂住了宁沁儿的身子,紧接着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在宁沁儿身上游走起来。
背对着陈皇,宁沁儿低声提醒道,“陛下,你现在,需要休息!”
陈皇眼是闭着的,但宽厚的手掌却已经游离到宁沁儿的身前,听到宁沁儿这话,低声答道,“没事,朕还死不了!”与此同时,似乎是表达不满一般,陈皇的手抓起宁沁儿身前的衣襟,猛的一扯,只听一阵撕裂的声音,宁沁儿身上的衣物被扯破了,如雪凝脂般的肌肤露了出来。
但陈皇最后也没将宁沁儿怎样,至少这时候没有。
宁沁儿身上的衣服太繁琐,而这时的陈皇也早已是疲惫到了极致,费了所有力气也没能将宁沁儿身上所有衣物扯下,然后精神再支撑不住,就这样爬在宁沁儿身上,彻底的睡着了。
宁沁儿小心的从陈皇的身下挣脱出来,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物,冷冷地看着已经睡得如死般的陈皇,讥诮一笑,从陈皇身上越过,走下了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