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七缓缓直起身,府中两位公子打小就暗中较劲,但身为王府的老人,他知道,二公子打骨子里就如侧王妃冷氏一样忠厚本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想瞒他,不想让他受到打击,可十一年了,他没必要瞒他。
垂首,泪水扑落于地,“十一年前,王爷……王爷刚回来,圣上派来的重兵压境,王爷传令大乔郡所有官兵民众不准抵抗,解散王府下人。小人,小人想,在解散之中的人里兴许还能常来看看王府……王爷被押走那天,王妃赶来,一柄铁枪挑尽押解王爷的将领……后王妃与王爷一战,那战惊天地泣鬼神,他们夫妻最后两败俱伤,后来,王府被封,王妃生死不知,再后,小人听说王爷同年在京城被处斩。”
天呐!
真正听到,眼前一黑,高远栽向来袭。
“公子!”
少不得来袭与高七一阵的手忙脚乱。
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高远悠悠醒来,倏地挺身玉立,阴冷的眸光闪向王府府门,袖中大手霍地收紧。
高明!纵使粉身碎骨,他将报血海深仇。
斜睨的阳光柔柔,来时的方向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步履蹒跚的走来,他一手拄拐杖,一手拿着个破碗,低垂着头,看不清脸。
一霎时,三人的目光皆锁住那乞丐。
其实乞丐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有的只是他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
近前,乞丐双眼一亮,“有蒸饼!”
高七拭拭润润眼角,拾起地下一个蒸饼递给乞丐,“迟早也是你的,索性就先给你了。”
乞丐接过蒸饼,却又贪婪地盯着来袭脚边的一块最大的酒坛碎片,碎片残留着也就一舔就净的一窝酒。
都到了行乞的份还见酒如命,这乞丐看来是个酒鬼,来袭弯腰,两指小心捏碎片一角。
碎片小心递给乞丐,乞丐伸手来接时,什么软软的东西巧妙塞到他掌心,随之,便反应过来是一张被揉得柔软的小纸条。
惊讶的视线抬高,就见脸部脏污不堪的乞丐诡秘一笑,把那碎片中的酒舔净,又拾起地上一个蒸饼头也不回地离开。
鉴于乞丐的暗示,来袭不动声色把小纸条捏在掌心。
乞丐的惊扰,三人似都明白王府门前不宜久呆。
默默行到府道尽头,高远望向高七,心中满满的感激,“七伯!感谢你还记得家人,就此别过。”
高七老眼又蒙上一层泪光,撂了布袍向高远跪去,“二公子!小人世代是高家家奴,老王爷若亲父,家破无能为力,又不能随主子而去,已是生不如死。小人居住权状巷145号,二公子不嫌弃,可把那当成家。”
高远搀扶起高七,扯出一抹笑道:“七伯!今儿我还有事,他日若是到乔其县,定去找七伯。”
望着高七离开,高远小声道:“来袭!那乞丐给了你什么东西?”
来袭左右望望,见没人注意,放下心来,把手心的小纸条递给高远。
高远打开纸条看去,眉头一跳,霍地返身奔去。
跑超过王府府门极远也未看到乞丐身影,他闪亮的双眼瞬息间无光采。
追来的来袭朝前方瞧去,王府专用府道,若是十年前,闲杂人不敢过,此一时彼一时,但行人也是寥若晨星,一目了然,并没乞丐身影,望向高远,“公子!纸条上写了什么?”
高远把纸条紧紧捏在手心,牙缝里迸出,“京城城外绿萝山下!”
这是一个地名,来袭眨巴下眼,“那乞丐?”
“御杀门鬼三!”
来袭陷入思索中,御杀门!时隔十一年,御杀门还值得相信吗?
“御杀门是我哥组建,我相信。”高远顿顿,沉声道:“可我们不能就这样进京。”
。。。。。。
桂月,桂花开,空气中流淌着清新的芬芳。
京城最繁华的十里北长街,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花静琬牵马来到一家似马上要开张的铺子前,翻身下马,轻轻摸摸马头,那马温顺停立不动,她大步走进铺子。
摘下帷帽,四下看去。
这是她不久前置下的铺子,货自昨日已备齐,今日打理一下,明日便可开张。
两年多的时间悄然过去,叫‘佳人世家’的铺子已在北执国遍地开花,铺子里的每一样货品都一直热销,供不应求。当然,她便再没回过夕宅与夕花庄。
自鬼七初次送去千两黄金,她就没缺过钱,如今,生意全国各地做得有声有色,更是锦上添花。
在乔其县建厂,两年多,福利待遇好,郡内百姓纷纷争往厂里做工,其间,有不少王府解散的下人阴差阳错的也前去,得知这一情况,便让来朝挑些愿意进山且老实本份的下人前去夕花庄替换出里面的王府死侍。
如今,王府死侍寥寥在‘萧记镖行’与‘陈记镖行’以及‘花记镖行’任镖师,余下的,隐在全国各地,暗中监管各地‘佳人世家’铺子。他们中百分之八十混入公门担任重职,他们在北执国安居乐业,如在王府时一样不愁吃喝,舒适安然,她做到了,北执国就是王府,是大乔郡这支高家的王府。
明日就要开张,铺子中正忙得热火朝天。
世外清香浓了些,似掌柜的老者闻香转过身来,见是犹如仙人的女子,急迎来。
女子秀发斜插一支精美珠花,外着缎子黑大衫,内着一袭白色深衣,贵气泄露,又掩不住脱尘之气,惊叹后揖一礼,“姑娘!小铺明日才开张,虽然如此,但姑娘是第一个进铺子的人,若是喜欢,可免费挑些。”
满意点下头,望向靠壁而设的精美货柜,道:“邵旗!邵掌柜!”
邵旗傻会眼,双眼笑成缝,“姑娘是?”
“别唤我姑娘,其他称呼也罢,就唤我少夫人!夫家是大乔郡的高家。”
代东家雇自己的中年男子就曾在面前称呼过东家为少夫人,更曾表明过东家的夫家是大乔郡的高家,女子‘其他称呼也罢’这话高深,且独有的香气猝然浓郁,邵旗盯着花静琬裙间佩戴的香囊,试着道:“来大官人怎没来?”
这一次,来大官人不是来朝,而是来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