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接着骂下去,但气血上涌,一时竟然找不到可以用来解恨的词语。
可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高兴可以转身就走。
我一路生闷气,不理不睬恶鬼。但是后来想到:这恶鬼一个人独自生活了至少百年,在比赛做闷葫芦这事上,我自己显然更不是对手了;再说,也许恶鬼就是给自己闹得没办法,这才想出一个歹毒的招来让自己闭嘴吧?你瞧恶鬼那一幅得计的嘴脸。
特别是后来我发现,恶鬼不再朝着某个固定方向前行,而是有意无意地在兜圈子。
这是要干什么?我坚信以恶鬼的本事他绝对不可能迷失方向的,因为后山这一带地形并不复杂。
那他就是故意的了!他这是消磨时间还是另有所图?
不行,我偏不让他安生。不是比拼意志力么?再来!
我正和恶鬼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听见恶鬼脱口而出:“不对不对,这事不对头!”
也不等我有什么反应,便将灵魂脱窍而出、进了脏衣服空间。
王心梅的肉身随即在原地僵直地站立,我只得苦笑一下,忙伸手扶住以免她跌倒。
……
我一直伸手扶着王心梅的身体,等到恶鬼回到现实世界这才松开手。只见恶鬼忽然没头苍蝇一样原地乱转,我就诧异万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听得恶鬼嘟囔出一句:“我真是一头猪!”
我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难不成,这家伙折腾了半天,就是为了向大家证明他是猪这个事实?
笑归笑,可是现在的恶鬼简直无视我的存在。只见他手舞足蹈地一阵忙活,完全进入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的精神世界,他在干什么?
一开始因为恶鬼的动作飞快,我看得不太清楚;但是渐渐地,他越来越明白,脸色越来越凝重!
恶鬼竟然只用双手就凭空构建出了两道符,——风之符!
虽然我也想过之前在宋老的面前,恶鬼可能隐藏了实力;现在看来,隐藏的部分可能还要大大超过估计。所以,我一下子对宋老的安排忧心忡忡:接下去我们真的能再次困住恶鬼吗?
恶鬼终于完成了,接着给便将风之符直接往我的腿上一按!
“走!”
说着恶鬼便一阵风地往前奔,我便不由自主却开始加速追上去。
“去哪?”
“跟我走。”
这个答案真是简白!我苦笑,便又问:
“这么急,为啥?”
“因为那里有个坑。”
接下来的时间里,恶鬼再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只是一味闷着头朝前赶。
根据恶鬼阴沉的脸色和异常沉默的表现,我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并且也不惜损耗精神力持续使用风之符,也不再理会我和王心梅的身体受不受得了。
我倒是不着急会把他跟丢了:一来因为就连恶鬼自己都说了,跟他走就行;二来宋老曾说过我自己也是不可或缺的参与者,他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恶鬼就算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去把所有事情解决掉、也就是说我如果不到场,恶鬼是不可能如愿以偿离开的,他必须要等待我到达。
所以,我有些乏力的时候便自己停下来慢行,等到养足精神再赶上去。即便如此,这一半天的紧张行走,也着实把我累得够呛。
不过还好,一直没有跟丢。
直到第二天拂晓时分,我终于赶上了恶鬼。
这时候已经远远离开了江家祖屋所在的山脉,在我们脚下是一座小山,恶鬼又叉开腿脚,一动不动地站在山顶,痴痴地向南凝望。
我也走过去,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此刻太阳把光芒从东方投射过来,晨风,身上很凉,似乎感觉不到热度。
恶鬼说:“嗯,那姓宋的老头儿动作虽然不快、可我还是太慢了。”
我很意外,恶鬼这次竟然没有说“老子”。不过我没有搭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恶鬼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又接着说:“人倒是不少,想不到我竟然这么招人恨……”,然后咧嘴苦笑。
我好奇地问:“人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恶鬼不答,便沿小山另一面向下走。
我跟着他走,轻声说:“知道前面是坑还要去呀?”
“费尽心力,挖了那么大、那么深,老子若是不去,岂不辜负了主人美意?”恶鬼说完这话,仰天大笑,继续大步向前。
我站住:“那你把人放了,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忽然不想陪你去送死了。”
“那怎么行?”恶鬼不由分说地伸手将他一扯,“小子你可是老子最后的救命稻草,不去不行;再说你不是一直标榜不怕死吗?现在才想认怂?晚了。”
我抗拒:“不行,先把她放了!”
可是当然由不得自己,只得任由恶鬼拉拉扯扯着前行,来到了小山脚下。
“松手松手,你文明点好不好?”
我恼怒地说。
“那你自己走。”
恶鬼笑着回答。
“等一下。”
话音未落,我忽然蹲到地下。
恶鬼就说:“现在耍赖皮没有用了!”
“谁耍赖皮!”
我笑嘻嘻地站起来,手上再次出现一朵粉色小花:“来,先把花带上,临死前要打扮漂亮点么。”
这还有完没完了?恶鬼真是哭笑不得。他恨恨地说:“老子怎么可能死!”
“谁说你了?你既然不放人,是我要和老婆一起死,你别捣乱!”
我说完,又低头满地寻找,终于又找到一朵紫色的花,珍而重之地也给自己戴上。然后微笑着对恶鬼说:“好了,走吧!等会我俩就走了,你继续孤苦伶仃地活着吧。”
恶鬼一呆,随即摇摇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恶鬼扯着我停下脚步:前方出现一条河,河面并不宽,水倒不浅。只见静水深流,却听不到水声。
河的对岸站着一个人,乌色坎肩、头上戴着斗笠、看不见脸面,扛着个网兜。
难道这就是恶鬼所能自由行动的边界了吗?
有可能,我看了一下王心梅的脸,上面有恶鬼不加掩饰的表情:忿然,遗憾,不甘……
恶鬼冷冷地盯住那人,而那人却全神贯注地低头正朝河里看。
“喀喇”一声,水下突然有条鱼窜出来、高高跃起在空中,带起一束水花。
那人早已等候多时,于是娴熟而飞快地将网兜一抡、再一抄一收,眨眼间就将鱼收到网中,然后再将网兜一翻,又让那条鱼回到水里。
这个动作完成以后,那人又回到开头的状态,只顾低头观察水面。
恶鬼点点头,忽然发声问:“不知道阁下今日得鱼几何?”
“但有露头,无一漏网。”
说这话的声音却来自别处,很近、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我听得很清楚,恶鬼更则不用说。
恶鬼又问:“究竟几条?”
捕鱼的那人仍然专心劳作,而代答的这人则回答:“小者不计其数、大者三四,收获不算大。”
恶鬼哼了一声,“游子归乡,山重水遥,阁下此举,不怕遭天谴么?”
这回除了一声轻笑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恶鬼想了想,将脸一沉,说声:“走!”
于是拉了我转身准备返回。
却听那人又说:“趁我不在,公然欺我老弱妇孺,阁下才应遭天谴!”
恶鬼霍然抬头,眼中狠厉的光芒一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