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军中救父回,千群胡马一时灰。
而今浙水名犹在,想见将军昔日才。
“昨晚没什么事发生吧?”
陆央走出帐篷,询问站在帐前的士兵。
刚来的士兵抬了抬眼皮,看了陆央一眼,漫不经心地摇摇头,心想,不过是个刚上任的中郎将罢了,谁知道是攀着什么关系上去的,整日里比大将军还要多管闲事,也不知是装样子给谁看。
“那就好,军中事物都是重要至极的,切记不可懈怠半分。”
说完这句话,陆央便走向了军营中心的那顶帐篷,忽略刚刚从士兵面前走过时他露出的鄙视的表情。
握紧手中的大刀,大刀上的铁环随着陆央的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日头才刚刚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对于北晋百姓来说,这不过是普通的一天,可对于陆央来说,今日是否能活着回到这儿,还是个未知数。
边城百姓最为担忧的会是什么?不过是怕哪天敌国派兵攻城,不小心就死在战火中罢了。
两个月前,邻边小国孟国再次不怕死的把手升到了北晋的边缘,边防大将军听闻消息后不屑地看了一眼帐中的地形图,随手指了两个致命点,便派兵进攻。
谁知孟国得了一军师助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北晋派出去的兵力统统打散,打散后的士兵见没了主力,一个个都慌了神,到最后,北晋派出去的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没剩多少兵力的边防大将军慌了神,立刻派人将此消息派送到朝堂之上,左等右等,朝廷派下来的士兵还未到,孟国的士兵却到了。
边城天水城不过是个小城,里面的百姓大多是不愿离开家乡的老一辈,多年来虽偶尔会有小国派兵攻打他们这块儿,但每次都对被边防的士兵击退,如今的情况是前所未见的,见到敌军马上就要攻进城内,不少天水城的百姓都背着包袱,想要前往其他城逃难。
“大将军说了,年轻壮丁一个都不许跑,违者斩立决。”
年轻的士兵身着暗红色甲胄,手拿战戟,上面还粘着滴滴敌人的鲜血,配上士兵冷漠的表情,天水城百姓互相抱着自家的亲人,不敢再往前一步。
“爹,他们要抓壮丁。”
陆宛搀扶着已经年迈的老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陆父的双眼斥满浑浊,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紧张却清晰无比。
“壮丁?他们要抓壮丁?那你的哥哥怎么办?他才刚当爹,宛儿,怎么办,怎么办啊?”
手里握着一只瘦的皮包骨头似的手,因为听了她的话后开始颤抖的厉害,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陆宛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家中就大哥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上的了那战场。
回到自家小院,嫂子还在收拾着路上要用到的细软,见到陆央与公公相互搀扶着走进家门,一脸诧异道,“爹,小宛,你们怎么回来了?”
刚生产完的杨明月脸色有些不好看,本该是坐在屋子里安心坐月子带孩子的她,如今却拖着还未恢复的身子忙着逃难。
屋内的小侄儿听到屋外传来的声音,又开始嚎啕大哭,杨明月朝屋内喊了一声,便开始不停的咳嗽,单薄的身子在春风中显得更加可怜。
“陆央,你就不能抱抱自己的孩子吗?”
将父亲扶进屋内,看到哥哥正忙着剥手中的花生,看都不看一眼躺在小床上哭的厉害的亲儿子。
“明月,明月?儿子哭了,你快来抱抱他,这臭小子指不定又饿了,真是,我们自个儿都吃不饱,他倒好,整日都在喊饿,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
说着捏起手中的一粒花生往空中抛去,刚要张嘴去接,就看到陆宛抢走了那颗花生。
“嘿,我说你这丫头,想造反是不是?”
陆央‘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气的扔掉手中的花生仁,踹开脚边的椅子,往屋外走去。
“我说你还有没有用,自己孩子哭了都不进去管管,陆家养你干什么吃的。”
屋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被砸在地的声音,而后是重重的关门声,想来陆央又出门找那群狐朋狗友去了。
“作孽啊,作孽哟。”
陆父捏着杯盏的手颤抖的不能自已,浑浊的眼睛里透出几丝光亮,眼泪随着脸上的沟壑蜿蜒而下。
“爹,您就把他送到战场上去吧,说不定在战场上呆个两三年的,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走进里间,抱起哭的更大声的侄儿,陆宛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婴孩,红彤彤皱巴巴的,也不知长大以后会像谁,只希望不会随了他爹。
叹了口气,见孩子由哭泣转为啜泣的时候,陆宛才松了口气,这么小的孩子,要死死在了这里…….
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这孩子是陆家的根,怎么能死,要死,也该是她……
“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可就砸了啊。”
门外传来猛烈的敲门声,陆宛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人,神情已经从先前的慌乱变成了镇静。
“宛儿,爹求求你,央子是咱陆家的命根啊,要是让他上了战场,那可就是有去无回了啊。”
拉着陆宛的衣角,陆父哭的泣不成声,明明已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现在哭的却像个小孩似的。
“妹妹,我的好妹妹,哥哥求你了,哥哥不想死啊,哥哥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对对对,爹说的对,我是陆家的命根啊,你看看小海,小海才刚刚出世,不能让他还没睁眼就没了爹啊。”
陆央哭的最为凄惨,不知道的以为他死了全家,陆宛垂眸看着他的发顶,紧抿双唇,一语不发。
“呜呜呜呜呜呜~,小宛,你要救救你大哥啊,他还那么年轻,小海还那么小,你怎么能眼睁睁的送他去死啊。”
陆宛看着在自己脚边抱成一团放声大哭的三人,再看看被门外吵闹声吵醒又开始大哭的侄儿,握紧拳头,点点已经千金重的头颅,哑声说了句,“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