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终于停了下来,此刻,风静,声停,又恢复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多了一个人。
黑发银眸,刹那间就引了所有的目光而去。那张脸仿若天公最精致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瑕疵。多情的桃花眼里流露着魅惑,像是一只狐狸,慵懒迷惑人心。
他的眼角轻轻挑起,一丝轻佻,却也疏离淡漠。他的唇如同最嫣红的丹朱,流淌着芳华无限。但一点也不觉得妖媚,就算一副雌雄莫辨的样子,也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他钟情于银色与红色的搭配,就像他的双眼,银丝魅惑里流动着血红。整个衣袍从里到外都是由银与红相互晕染交织而成,华丽而富贵。
这个人,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你是谁?”凰冰冷着脸问道,几世的记忆里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但是,在地魔深渊里以这种方式出场的人,都要警惕。
冥希辰沉着脸,若有所思。
“哈哈哈哈。”仿佛清脆的摇铃声响起,漫彻这一方天地。
曲流觞一手抚过自己的眼角,仿佛调笑一般。
“凰少主不记得我了吗?我可是十分想念啊。”
一颦一笑都带着勾魂的魄力,凰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想,恐怕全天下的男女都可以为其倾倒。
但是,他说什么?他叫她凰少主?他知道她是谁?那他到底是谁?
脑中恍惚飘过一个场景,似乎也是某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说出了另一句话。“凰少主,好久不见。我在神魔大陆等你们…”
曲流觞!他是曲流觞!就是那个曾经借着云不凡的身体出现在云山的曲流觞!
“曲流觞!你是曲流觞!”
他掩唇笑出声,那种微微带着阴柔的感觉淋漓尽致。
“凰少主还记得在下,在下真是,高兴啊。”
果然是他!凰冰望着眼前这个人。不得不说,她从未想到过曲流觞竟然会是这样一副面貌。
表现的如此多情,却实则眼里一片薄情。
这就是一直隐藏在暗处未被他们发现的那个人。原来他竟然是在这地魔深渊内,那么这地魔深渊的变化想必也和他有关了。他就是最终的那个幕后黑手!
凰冰神色一凛,又多了几分戒备。大概就是他与夙音合作,算计冥希辰了。这个人,能够那么长时间控制冥希辰,定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曲流觞的目光慢慢落到冥希辰的身上,脸上忽然荡开了一抹笑容。
“魔君,好久不见。”他的眼里血红色的丝线在蔓延增加,对上冥希辰的一双暗紫色眸子,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冥希辰自从他出现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此刻曲流觞主动说起来,他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魔夜。”
他的声音不大,但凰冰站在他的身边清楚地听到了。
魔夜?魔夜是谁?他不是叫曲流觞吗?他们两个是认识的吗?
很显然,冥希辰和曲流觞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在凰冰看来不明的两个字落在曲流觞的耳朵里就成了一颗炸弹。
“魔夜早就死了!”他忽然大吼出声,身体向后退了一小步,脸色狰狞可怕极了。
“你就是魔夜。”冥希辰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笃定。
他就是魔夜,曲流觞就是魔夜,他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的。
因为,他们曾经是最信任的伙伴……
他的思绪仿佛飘回到一千多年前的那个雨夜,那两个少年在雨里对峙。
“魔夜!魔夜!你要去哪儿!”大雨如同上天流不尽的眼泪,尽情泼洒在人的身上。
少年一去不返的身影在雨中被无情的冲刷着,倔强又孤独。
“从今以后,我魔夜与你冥氏皇族再无情义,只有仇恨!我魔夜发誓,总有一天,要你皇族血债血还!”
冥希辰心里一惊,紧紧握着拳头。那句咒誓一般的话语和眼前这个狰狞着面孔的人重合。
终于,那一天来了。不知道这事过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将那句咒誓忘却。如今,他们再次相遇了,经历了千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哈哈哈哈!魔夜早就死了!如今的我是曲流觞!”
曲流觞对魔夜这个名字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害怕。那个名字所包含的意义,所附着的回忆,都让他的内心争斗不休。
从决裂的那一天开始,从离开魔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是魔夜了。他是曲流觞!是暗王曲流觞!
冥希辰看着他的样子,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有些复杂。
曲流觞对魔夜这个名字的否定,无疑是对曾经那段回忆的否定。他如此排斥这个名字,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那个雨夜,他突然之间的咒誓和离开,都让他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曲流觞也没有告诉他,就这样离开。
但是,他走的那么决绝,他甚至根本没有理由去阻止。
“魔君,你可还记得千年前我曾说过的那句话!”
曲流觞的手里多出一柄流光长剑,直指冥希辰的面门。他一字一句,说的很快,很坚定,也很狠,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
冥希辰点了点头,站在凰冰前面,把胸膛就那么没有防备的露在曲流觞的眼下。
这是他和曲流觞之间的战争,他不希望伤害到凰冰。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只是没想到,将要付出行动的竟然是在这个时候。
所以,为了对付他,曲流觞,不,魔夜他早就开始部署了是吗。
夙音是逃向了地魔深渊,所以,那个和夙音里应外合的就是他吧。千年前与千年后控制他先后对凰族和神族屠戮的人也是他。
冥希辰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是该为他这般费尽心思杀他而感动,还是感动呢。
可是,他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他发生这样的变化。
一起练武,一起吃饭,他们曾经是这样的啊。
冥希辰的沉默在曲流觞眼里让人恨得牙痒痒。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该死的沉静,没有一点波澜。他怎么能够做到这样平静呢?他要杀了他呀。他怎么能这样平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