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里很安静,十几个长袍洗得发白的书生安静地坐在靠墙边的长桌椅上,聚精会神地在看着书。
因为三味书屋不像其它的书店一样,它可以允许人在里面读书,所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一文钱,而这一文钱,书屋还额外赠送一壶粗茶,随时提供热水,可以让人从书屋早上开门,一直读到晚上打烊。所以,从三味书屋开业第一天开始,余杭城内的一些穷苦书生,每天就会准时地来到这里占位置,畅读里面的书籍。
苏慕诗坐的沙发在离书架不远的一个角落里,那里两面都用屏风挡了起来,平时专门用来招待一些比较特殊的客人。
透过中间花纹鸟兽缕空图案,司徒浩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襦裙的妙龄女子,正坐在沙发认真地翻着着书。云髻中插着一支白玉簪,女子的肤色并没有平时所见其他女子那般白皙,却另有一种健康的味道。脸上也没有涂上任何的胭脂粉黛,反倒让人想起“清水出芙蓉”的诗句。在女子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眼睛顽皮地打量着四周的小丫头,以及一个端坐于沙发上、面目严肃的大汉。
司徒浩微微一笑,走进屏风里面,对妙龄女子抱拳说道:“在下司徒浩,是这家三味书屋的大掌柜。敢问您就是闻名余杭的苏大家吗?”
苏慕诗放下手中的书本,抬起头来,望了一眼司徒浩,之后站起来回礼道:“原来是司徒先生,奴正是苏慕诗,不敢称大家,实在是怕贻笑大方。”
司徒浩哈哈一笑,让人给苏慕诗三人上茶,然后坐在主席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里头有两张纸。司徒浩把最上面的一张纸递给苏慕诗,笑着说:“苏大家的来意,子平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里是《那年那兔那些事》的作者要子平做的事情,请苏大家先把第一张纸上面的字写下来。”见苏慕诗脸上有疑惑的神情,他不禁苦笑着说:“说实在的,子平自诩熟读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所见古籍众多,但这张纸上的字,子平却连一个也看不懂!”
苏慕诗好奇地接过纸张,慢慢地找开一看,旁边的芸儿也偷偷地凑了过来。
“小姐,你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字啊?芸儿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芸儿一头雾水地指着纸张上面的字,看到那边的李景胜也在摇头,她极度疑惑地问道:“这些是不是乱写一通的啊,但为什么又这么像我们平日里看的文字呢?”
“我可以保证,这些绝对是真正的文字,只是我们都看不懂而已!”司徒浩摇摇头,白棋虽然有些暑假不大着调,但在大事上都是非常的认真,绝对不会开玩笑的。
苏慕诗看着纸张上面的一百来个单独的文字,脸上露出了笑容。要是你们都认识这些简体字,那才怪了呢!她取过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字不漏地把那百来个字写成工整的正体字,然后吹干交给司徒浩:“司徒先生一定有你那位朋友写给你的答案,请对照一下吧。”
司徒浩一眼把百来个字扫一遍,又惊又喜地看着苏慕诗,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封没开启过的信,恭敬地交给苏慕诗:“苏大家,你写的一字不漏,全是正确的!这里有我的朋友的信,他说当有人能解开这些字的时候,就让我把这信交给那人。如今看来,这人就是苏大家了。”
芸儿和李景胜都对自己小姐表示十分的惊讶,不过也没有太多的过问,毕竟这是小姐的隐私,自己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的好。
苏慕诗眼睛里波光粼粼,双手接过那封信,眨眨眼睛,问司徒浩:“司徒先生,子午侯有没说过什么?”
司徒浩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苏慕诗,过了一会哈哈大笑:“苏大家要想知道什么,打开信一看不就得了吗?”
苏慕诗笑着把信收好:“这次有劳司徒先生了,不知先生何时有空,让某为先生洗风尘,尽地方之谊呢?”
司徒浩呵呵笑着:“苏大家以后还是叫我子平吧,否则让那家伙知道你喊我先生,他肯定会揍我一顿的!洗风尘之类的,子平还是免了吧,我在这边只停留三天,三天后就要回去长安。以后苏大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找钱掌柜就行了!”
书屋的钱掌柜是一名中年大叔,一直站在司徒浩旁边微笑着听两人的对话,显得十分的有耐心。此时听到司徒浩的话,于是对苏慕诗拱了拱手,和气地说道:“苏大家以女子之身,白手兴家。钱某一直对苏大家是敬佩已久,以后还望苏大家多多关照呢!”
苏慕诗大方一笑:“还希望钱掌柜不要嫌我烦才是!”
众人说笑间,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个苏府的下人,一进到书屋里面,就立即跑到苏慕诗的跟前,大口喘着气,紧张地说道:“小姐,不好了,柳元武和刘县令的儿子刘秀带着一群人跑到我们的苏绣行,张口就说我们绣行卖假货,现在正在绣行里面砸东西呢!”
苏慕诗闻言立即柳眉一竖,十几年来积累下来的威严一下子爆发出来,马上向司徒浩和钱掌柜抱歉地说道:“子平、钱掌柜,不好意思,铺里出了些事,我必须要赶回去处理一下!”
司徒浩马上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道:“需要我的帮忙吗?”他稍微停了一下,解释说:“里面有官府的人在,在这方面,子平或许能说上些话来。”
苏慕诗也没有过多的犹豫,点点头:“那就麻烦子平了!”
司徒浩叫来自己的侍从,轻声地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拿出一块令牌给那侍从。侍从领了令牌,马上跑了出去。
一行人急匆匆地向苏绣行走去,在路上还能听到有一些人在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说着苏绣行的坏话。
苏慕诗向身边的李景胜打个眼色,李景胜暗中点点头,悄悄地退出了队伍,来到一个正在说着苏绣行坏话的年轻男子前面,轻轻地拍了拍那男子的肩头。
“兄弟,你们在说的苏绣行的事,究竟是什么?”
那年轻男子一转身,见到李景胜,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强大的嘴巴迟迟合拢不回来。
李景胜冷笑着,一把勒住那人的脖子,语气冰冷地在他耳边说道:“若是敢出声,我李某人不能保证你会少了身上的哪些东西!乖乖地跟我来,把你知道的东西全说出来!”
年轻男子一脸惊恐,话也不敢说一句。他以前的老大就被李景胜修理过一次,现在只要一听到李景胜的名字,第一反应是躲起来,第二个反应才是打人。如今他被这个大魔王夹着,他已经在想着以后生活不能自理的画面了。那画面好美,年轻男子已经不敢想像。
靠近码头的沿河大街,是整个余杭人流最集中,商业最发达,也是租金最贵的一个地方,素来有着“寸土寸金”之称。
苏府的绣行就座落在这条大街的中心,占据了非常大的面积。苏绣行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掌柜、账房等人办公,以及与大宗订单客人见面的地方;而下面一层则是买卖商品主要的场所。
苏府一直以来都是经营着刺绣的生意,柳磊天生前经营的时候,那时的苏绣行只是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在余杭的一个小角落里无人问津,基本上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柳磊天去世后,柳府把柳磊天的妻子与女儿赶出家门,只留下濒临破产边缘的苏绣行给母女俩。
谁也没想到的是,一年后,柳磊天的女儿柳慕诗不仅令苏绣行起死回生,还把生意做到了遥远的广州。之后不久,柳慕诗就直接把自己的名字跟着母亲,改为苏姓,并牢牢地把苏绣行掌握在手中。五年后,苏慕诗把苏绣行开到了沿河大街。到如今,苏绣行的生意已经是越做越大,苏慕诗的名字也深深地烙在许多人心目中。
不少怀春少年,将苏慕诗当作追求对象。同时,也有一群少女,把苏慕诗当作崇拜的偶像,私底下在暗中地模仿学习她。
此时的苏绣行前面,人群已经围得水泄不通,里面不断地传来女人的抽泣声和男人粗暴的吼声,偶尔还传出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太过分了,苏大家为人和善,平日里没少给我们这些街坊做善事。她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什么时候弄虚作假过啊?这是得罪了谁,要这样要为难她一个女子?”
“嘘,小声点!你没看到是刘县令的独子刘秀和柳府带队的吗,这两人瞅着苏大家的人和她的家产很久了!”
“喂,你们两个家伙在鬼鬼祟祟地嘀咕着什么呢?苏绣行以次充好,贩卖假货,刘爷和柳爷他们是为了维护我们的利益,你们若是再让我听到诋毁他们二位的话,可不要怪我徐老三不客气啊!”旁边一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子双手抱于胸前,凶着脸,向旁边的人恐吓道。
“年轻人,火气那么盛。我老头子的孙女在苏绣行里做事,我要为苏大家说两句好话,你是不是也想对我老头子不客气啊!”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穿着一身布衣,手中的拐杖愤怒地敲打在徐老三的身上。
徐老三看着周围人不善地盯着自己的眼神,把脖子缩了回去,小声嘀咕着:“您老我惹不起,我还不能躲吗?”
苏慕诗一行人此时已经走到了苏绣行的外面,听着周围人的讨论,神色平静,一步步地向店里走着。
看着苏慕诗平静的表现,司徒浩不禁暗暗地赞了一声:不愧是和疯子有交集的人,都不是平凡之辈!
周围的人见苏慕诗来到,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他们一行人通过。
此时,李景胜已经押着年轻男子来到了附近,远远地给瞥过来的苏慕诗打了个放心的眼色。
“诸位,”苏慕诗在芸儿的陪同下,被司徒浩和钱掌柜护在中间,大声地说道:“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情,是好是坏,我苏少卿都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还请各位先散去,阻碍了这大街的正常买卖,到时候各家的掌柜来问我罪,我苏少卿这小肩膀的可是担当不起啊!”
下面立即一阵笑声传出,原本就有些严肃的气氛马上变得缓和起来。
“苏少卿,你苏绣行贩卖假货,以次充好,这回可由不得你来说!”绣行里,一个胭脂少年摇着扇子迈着八字步走了出来,绿豆大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苏慕诗,充满了占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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