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背叛者的身份委身于尸族的画骨地仙,也有难言之隐。对于那段神秘的过往,哈瑟并不知情,他也没问过师父,也不敢问。他很清楚尸族对背叛者的忌惮,即便如此,各族杰出子弟也尽皆被画骨地仙收归门下。哈瑟比谁都清楚,实际是师父拗不过族长们的私下里的苦苦相求。
哈瑟虽为外来者,但身为苍狼一族的成员,他自认自己能够醒来,一定是担负着某些责任。这种责任自他知道记忆无法恢复便慢慢的成了一种习惯,那些习惯都是内门大弟子的身份为他带来的见闻感悟。若已入髓倒有些言过其实,但责任二字对他的束缚,他此生都难以摆托。
当那只天外飞来的巨鹰俯冲而下的时候,哈瑟的神魂立时警醒,哪还有心情与狂风胡闹?那巨鹰看似对师弟们冲去,神识却紧紧锁定了他。哈瑟未动,连忙念起咒语。只待那巨鹰冲至众人面前之时,他便施法将其禁锢。这事儿起来,他认为师父画骨也是不相信的。因为无数年来,他从未教过哈瑟法术,他最理想的弟子便是听话,守在自己的面前,能以魔尸的本命天赋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法术从哪里来?当然是偷学的。
狂傲曾对他:“身为七子之一,哪能一无是处?他可以一无所成,其它六子呢?若有一日,七子聚会,你又当以何立身?画骨不过是一个外来的背叛者,但法术这东西并没写着他画骨的名字,谁学到就是谁的。”
哈瑟很听话,就如同对师父唯命是从,同样也听族长的话。他有时觉得自己快分裂了,一边他是族长面前族中的未来和希望、另一边他要当个守本分的好弟子,他分不清到底哪个自己才是真实的。只有从骨子里唤醒尸魔本能的时候,他才会相信那个真实的自己早已被他禁锢于灵魂之中。
“都闪开!”哈瑟一声呼喝,众魔尸向两旁闪去,在巨鹰和哈瑟之间空出一片极大的空间。
承影疑惑,这少年是何身份?怎么会出现在魔尸一族?管他呢,师父终有一日他要见见那位碎骨前辈,为免去闯阵之苦,只能从尸族后人入手。
承影不言不语,双翅一展便消失于虚空之中。
哈瑟一怔,这是什么法术?瞬间化形又消失不见,难道是遁虚之术?那不是仙术吗?呃……跑了?正想着,忽觉身后虚空隐有动静,哈瑟一伏身便趴在了地上。一道翎羽破虚而来,擦着哈瑟的发髻向前飞去,哈瑟神识循着那翎羽而去,却撞在了空间壁上。
他心中一苦,心道,哪来的大能,居然在这里装低能戏耍我等孩子,这么做有意思吗?虽这般想着,少年人不服输的性子怂恿着他直立而起,循着微不可察的那道神识便是一拳轰出,空间立时震荡不休,竟将承影自虚空中逼了出来。
承影暗讨,神识果然不凡,这一拳之威,远超他对这少年的预期。于是,承影借扭曲的虚空之力忽现于哈瑟的身侧,伸手便向哈瑟的颈下探去。
哈瑟脚下一动,连忙躲闪,他要拉开距离,虚空震荡属于爆裂之法,他不想与这此人同归于尽。可待他现身于两丈之外时,却察觉到怀中一空。
哈瑟顿足道:“你是谁!竟不按套路出牌!”那人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那是师父给自己的保命灵器,丢了便意味着他死了一次。
狂风在远处哈哈笑道:“输了就是输了,不认还狡辩!你除了欺负我,也没什么可炫耀的。”
狂风可不想承认这个大师兄,他自己就想做大师兄,虽然师父过入门有先后,但他觉得,谁实力强谁就该是大师兄。若是单打独斗,哈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可这些师弟们就如同墙头草一般讨厌,每次哈瑟动手,都要拉上所有人,对此,他也是醉了。
承影自虚空之中现出身形,立身于哈瑟的身后,若他想出手,只需抬指之间,哈瑟便会一命呜呼。不过,他也清楚,想让尸族真正的死去,还真得费心思。
正在承影得意之时,那狂风如同一道幻影自其侧后方向他袭来。承影略一顿身,待狂风那一击即将临身之时,他一脚踹在哈瑟的腰眼上,两个瞬时分开,那一击竟击了个空。
狂风并不沮丧,双脚地,腰中一挺,向后一翻身,循着承影的形迹挥拳再击,那拳风与虚空竟擦出隐隐的爆裂之音。
承影不得不正视这魁梧的少年尸魔,这种力量在魔兽之中也并不常见,那需要迅捷的反应和急速方才可以。承影凝手印,数次出掌,借虚空之力,分别现身于那少年身周。在狂风的眼中,那虚无的幻影竟要将自己包围,无论他如何凝神也无法分出哪一个承影才是真的,索性在头快触地之时,他果断将那一拳击在地上,借力头下脚上,冲天而起,冲出了幻影的包围。
他心知,自己已经输了,但他不能认输,至少他要输得不难看才行。脱离幻影包围的瞬间,他以骨魂之术唤醒了魔尸之魂,一道庞大的魔狼之影凌空而至,他的力量立时暴增七成有余。
承影凛然,那魔狼之影虽虚幻,但他看得出那并非魔尸一族,而是真正魔狼一族。对于炎魔一族的手段,承影还是了解的。影大自然力沉,他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虚空本能发挥到极致。想到此,承影的数道幻影之身立时归一,果断舍下狂风便向哈瑟冲去。
天下功法,唯快不破。狂风意识到了这一。心,难道自己的将这家伙逼得太紧了?只是……待他收了笨重的魔影去解救哈瑟之时,承影的幻影之身却去而复返。狂风心知自己已上当,连忙止住身形,举起一只手,高声道:“我认输!”
承影虽心中不快却也没办法,心这子倒聪明,此时认输不但漂亮,而且还能显示出气度。果不其然,众尸魔竟呼啦一下将狂风围住,七嘴八舌的恭维着。而那狂风却自众人的缝隙之间望向承影,向他了头。
此时的虚空之中有四道强大的神识正在相互之间调侃着。
碎骨道:“步歇,这鹰你可识得?”
步歇思索道:“前几日刚从魔龙村离开,却不知他又怎会现身于此。”
一强打精神道:“冰雪族人?他的身上有着冰雪族的特有气息。”
步歇戏虐道:“没想到,引灵者还有这等本事。只需一眼便可知,何需那么麻烦?”
画骨笑道:“一,这一你无法和魔龙族相比,即便是一条幼龙也能看得出任何生灵的来处。莫要以己之短较他人之长。”
步歇装作没听到,继续道:“这哈瑟不错,但要和冰雪之王的弟子比,还是差了些。”
画仙一凛道:“你是,他是冰雪之王的弟子?”
步歇淡笑道:“你无需再计较当年之事,冰雪之王早已不是那个好斗的蒙绝。如今,他也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虚灵罢了。”
虽然步歇这么,碎骨却发现步歇在这番话之时,他的神识在虚空之中扫了一圈。
碎骨正色道:“再怎么,冰雪一族尽皆是魔兽,我族虽想多些魔兽加入,可也不想那些尸体被人做手脚。”
画骨深以为然,道:“都是些辈之事,让他们胡闹去,只要别出人命便好。”他担心的并非自己的弟子,而是那只魔鹰。就算魔鹰有不测,他可以施展复生之术,可复生的魔鹰早已失了原本的记忆和灵性。他可也不想为尸族树一个强大的敌人。更何况,魔龙之王也了,冰雪族将成为他们两族永远的盟友。
画骨的记忆如同浮现于眼前,这是他的天赋,不然,他何以能如此安稳的于忘忧山之中立足?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团他从未放在眼中的云朵,飘到他的眼前对他:“画骨,无论你来自何处,都要明白,你能立足颢天那需要我蒙绝的认可!”
从那天起,他便认识了蒙绝。在这整个颢天域之中,蒙绝只能算个不起眼的角色,他狂妄自大、将他的手伸向颢天域的各处,最终,天下强者在背后议论他只不过是一只虚灵罢了。画骨深知,蒙绝做过很多事,可以为了此域众生,他倾尽了心力。至于,他的族人对他的评价倒是毁誉参半。
这让他不得不想到那个关于未来的预言,那个关于人族侠者的故事,一个人间的混混最终走向了侠者之巅,成为人族至圣。可是,那人却并不快乐,因为他从没忘记自己的身为侠者的初心,他要快意恩仇。可是到最后,这四个字却和他一关系也没有。
当一位强大的人圣回首过往,得出一个违心的结论,在那一刻,所谓的成功又算什么?
那一年,他曾于梦境之中步入时光的彼岸,在未来的时光里,他见到了那个年轻人,他很落魄,目光却光彩照人,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便是仙也会被融化。他叫何安在,在未来的侠者江湖书写着不世传奇。
这方天域之中没有人真正了解自己,他有了一个新名字画骨,他自心界而来,他不忍毁掉蒙绝的天性纯良,哪怕他只是一只出身微末的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