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魔狸都不相信,这顽固的象人能有事相求与他。
象人原隐身子前倾,见魔狸缩了缩脖子,他便又坐直了身子道:“族中有一件棘手之事要我去办,灵维兄弟你……”
“打住!别这么肉麻,我是何等身份?一个只懂得在树上睡觉放屁的种族,怎可能有幸成为大人的兄弟?魔狸一族向来不如你冰原象人一般柔弱无骨,我虽无修为,却也是铁骨铮铮!不占你便宜,有屁快放!”
原隐非但不生气,还异常和善道:“所以,这镇中琐事繁多,还要拜托灵维贤者帮忙照看一二。如有不可为之事,再去藏书阁寻那狼人修然。”
“修然那老古怪?”魔狸脑袋摇得如同幻影,道:“我可不想麻烦他,找他出来才是大麻烦。”
象人心中安定,这才是他想要的。他可不想魔狸与冰狼搅到一起,那样,这朝阳镇非乱作一团不可。想来此去无忧,便起身道:“既然贤者心中早有定计,我自然不好再啰嗦,那,原隐能否放心离去?”
“你要操那闲心,我也没法子。”魔狸双手环胸不耐烦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天快黑了。你那速度,还不及如凤一半。”边着,那脸上却现出满脸的嫌弃。
见魔狸此番作派,原隐释然,转身便向门外行去。
“等等,要不要让族中老少送送你?”
象人忙回身道:“不可不可!此事乃是族中大秘,不可有外人知,尤其是那头冰狼。”
“再提冰狼,我和你急!”
象人心中愈加安定,转身便出了门。
魔狸扒在门边见象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于朝阳镇的灰暗的暮色之中,才慢慢的转过身来,长出一口气,念道:“太不易了,终于把这只没人情味的象人送走,这朝阳镇可是我的朝阳镇了!哈哈哈!”他疯狂的笑着,脚下一动,便窜到那把镇守的兽皮椅子上。他双手一拍椅子扶手,故作威严道:“孩儿们!从今天开始,我便是朝阳镇守!你们的大王!呃……好象冰块脸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太有亲和力,那些个崽子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
魔狸自得其乐的折腾得也累了,便歪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他在梦中确认自己已睡着,但又确定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恍然,原来这把椅子也是修行的好所在,怪不得那只讨厌的象人整天在这里坐着,屁股象是订在上面一样。是的,他有绝对的把握认为自己已睡着,但见鬼的是,那个象人怎么站在门外正在看着自己?难道是他从心底便惧怕那象人?怎么会?他是魔狸,即便是冰雪之王在他的眼前,他也不会产生惊惧这种奇怪的情绪。
魔狸正了正身子,感觉身子轻松了很多,再一次确认自己在梦里,于是高呼道:“下方来人,可是冰原象人原隐?”
原隐道:“正是。”
“你可知罪?”
“原隐不知罪在何处!”
“你独断专行,非灵性不开之子弟不能入朝阳镇!你是非不分,自以为能看得清楚,实际上你耳不聪、目不明,是那些圣人之糟粕蒙了你的心智,心智被蒙便需要开蒙,未经开蒙,你连那未入灵的子弟也不如。让你这样的人来主持朝阳镇岂非误人子弟?那可是我冰原一族的未来,以及数十万子弟的前程!”
“那依魔狸大人的意思,又当如何?”
“首先,训导无需是与非,什么是训?在你象人的眼中之训导完全变成了训戒!我要改训导为引导,引导不利那是贤者之责,你一个镇守怎能牵涉到训导之事?这普天之下,亿万魔兽,有那一族有我魔狸一族了解幼兽的心思?若朝阳镇守有督训之责,那么,到现在为止,你的职责已尽,便无需坐在这里了!”
见象人不应,魔狸又道:“其次,废除惩戒之规,幼兽天性本真需要保护,你以教化之名,拔掉了他们个性的牙齿,此举之于我冰原一族来讲,是致命的!魔兽百族都未曾以你的方式教化那些魔兽,你所谓的圣人之德,到了以武力解决问题的关键时刻便一文不值。到那时,谁的拳头大……呃——”魔狸将手掌收到背后道:“力量就是道理!”
见象人还不应,魔狸再次道:“再者,将那训礼之课取消掉,魔兽一族为何非要学那人族?有些飞行魔兽,你让他跪下来,可能吗?当然,若是我来教,倒可一试,比如,我可以让魔鹰也能上树。”
“魔鹰当然能上树。”
“这就是个比方,比方懂不?比方你还算个冰原象人,便不要随便出现在我的梦中,这样很吓人的懂吗?话又回来,这样教训你的机会本就不多,你老实的听着,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有利于冰原一脉的训导!人族圣人有言,人无诚,不足以为训。你的训导之法将孩子逼得谎话连篇,在我看来狗屁不通。魔兽的天性需要释放,从此以后,朝阳镇便是魔兽们的乐园!”
“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就算王上在此,我也是这般言论!那些越活尾巴越短的长老们哪里懂得天性的重要?他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人族,我族之人本就是魔兽,变成了人岂不是忘了本?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觉得有什么道理,假大空倒是真的。”
“哼,大胆原隐!竟敢嘴,来人啊,拉出去,给我打上三百板子!不,他是修行者,怎么也要打上三千板子,我要看到他的屁股开花,打得他拉不出屎来?拉不出屎憋到你面现青紫之色,到那时你便会明白,灵维贤者的话才是真正的圣人之言!”
“你可懂何谓圣人之言?圣人言行合一,但凡圣人之言皆需要敬畏。以你魔狸之言行,怎能真正做到训导之真义?你满嘴胡言,便是心中无天;蔑视王上及众长老,便是心中无大人;你如此不修身、不戒己、毫无敬慎之心,何以敢自称圣人?你所言之言,自述且无颜,又有何颜面诉诸于人?”
“你——”魔狸猛然从椅子上直立而起,手指着象人,想要开骂却无言以对。慢慢的坐下,暗道:这个梦简直太窝火,难道我要被这块冰疙瘩压制得死死的?王上是怎么想的,让我与他共事?
魔狸将身子向椅子内收了收,他发现这椅子实在宽绰,或是自己的屁股太。总之,对他来讲,这不是一把椅子,就本就是一张床。想到此处,魔狸向后半倚在椅背上,故作威严道:“原隐,你不是去为族中办事了吗?怎么突然折返而回?”
原隐道:“我不放心。”
咦?这不是他心底最怕的事吗?他正了正身子,又试着问:“你要去何处?”
“族中机密,不可言。”
不可言?魔狸瞬间惊醒,眨了眨眼睛,气恼道:“原隐,你居然没走?”
原隐摇头叹道:“你这副样子,我怎能放心离去?”
魔狸低头看了眼自己,无力道:“算了,你这把破椅子和我魔狸一族也没什么关系。”
“灵维大人。”原隐向前一步,施礼道:“请止步!”
魔狸斜瞥了象人一眼,故作淡然道:“吧,何事?”
“您知道,这朝阳镇,的确离不开您。”
“这么,我之前所提之事?”
“便随大人心意。”
“嗯——你早这么识时务,我们何必闹到今日这般地步?算了,谁让我魔狸大度呢,我原谅你了。”完,径直向门外走去,来至门前,故作思索道:“其实,我没觉得你的方式有什么错。不过是看不惯你的冰块脸罢了。不过呢?从今以后,有话直,莫要在王上面前告我的状。”
“灵维贤者言之有理,原隐深以为然。”
“少来,告诉你,别给我玩腹黑那一套。我魔狸软硬不吃,你只需拿捏好中间那个度,多一分少一分我都看不惯。剥去你那张冰原象人的皮,把你自己弄到外面晒晒。灵魂这东西,常在这阴暗的大殿中捂着,也会发霉!”魔狸完,便转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