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岂能不知师父那一声轻叹意味着什么?
忘忧山中的魔兽部,虽算不得倾巢而出,但族中精锐也出动了十之二三。胡图暗自庆幸,好在,师父未将冥军放在眼中,若是将魔兽精锐尽出,在那种未知大阵之下,加之自己的组织不力,也不知损失几何。
正在胡图思索之时,山之上冥雾蒸腾而上,那云雾之间有光影烁烁。
好一座大阵!
胡图惊得张口结舌;身下的魔兽呼噜一声,吞着口水;那魔猿手抚青包,一屁股跌坐于地。
众魔兽反应不一,却都骇然失色。面色变换者有之、形容异常者有之、呆若木鸡者有之,如遇天谴般,眼神中的惊惧却甚是相似。
笼罩着蚀锦山的冥云,散发出无尽的威压,另众魔兽们喘息滞涩。
胡图看着那翻滚不休的冥云,无奈道:“师父,弟子无能!”
他从未想过,此行之计划,会被魔狼一部打乱。乱了计划无妨,但那是生龙活虎的三千条生命。他自知,临阵弃权,会引得师父不喜,但他不能为了一己微私,失了大局。
暴仓问道:“你可甘心?!”
“若此战失利,徒儿愿提头来见!”
暴仓沉声笑道:“尽胡话!你又非魔兽,怎能提头来见?”
暴仓自虚空之中显出身形,思索道:“孩子们,你们记住,此阵名为汗卓剑林!遇汗卓大阵者,九死一生。但遇汗卓剑林阵者,却是十死无生!”
魔猿问道:“师父,那魔狼部岂不是有去无回?”
暴仓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下,他发现魔猿此问,还算有水准。于是,正色道:“魔狼身具赤炎精核,火炎天赋了得,如今这天下,能修行火炎之力者,怕也只有魔狼一族了。而火炎专克冥云之力!赴险一击,也只有魔狼可为。”
“嗯——”胡图怔了下道:“师父,魔狼私自行动,您是知道的?”
暴仓道:“冥军的胃口太大,是想将我们全部吞掉,不然,在他们登山之时,我们便已遇袭了。”
“若是冥军偷袭,师父可以出手啊!”胡图不解道。
“哪有那般简单?两军对阵,虚神境和九阶强者,严禁干预,不然会引动空间之乱。到头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尝失。更何况,我一旦出手,隐在虚空中那位冥族地仙,便会毫无顾忌!”
胡图在虚空之中扫视了一眼,并未发现什么波动。暴仓笑道,以你的境界,自然不能发现。他现在便在那魔云之中,望着你我。
“赤精王,你被困咒笼万载,力量竟跌落至这等地步!”那传音之术,竟覆盖了数万魔兽大军。
暴仓意外道:“狄蒙?我还以为是烛央前辈。”
“师兄老了,已无心于这等打杀之事。我本以为,首次出战,应该是那两个精灵,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家伙儿。”
胡图转头向上望了望师父的脸色,发现师父并未发怒。心中暗暗称奇,这个师父给他的感觉是,随时都能燃怒火。怎么着?与师父沟通,也能如此融洽的吗?
暴仓淡淡道:“云灵在此,你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胡图心中恍然,师父果然睿智,如此一来,对方定然有所顾忌。
果然,那狄蒙犹豫片刻,道:“这般,那云灵已至地仙巅峰之境?”
暴仓轻轻摇头道:“咒穹一开,便是她飞升之时。”
“飞升?”狄蒙奇异道:“咒穹之下可以修炼?”
暴仓平静道:“问天之塔。”
“果然!”狄蒙气急败坏道:“该死的魔族圣器,该死的神女!”
狄蒙平静了一下道:“玄天城为何未出一人,只让你前来应对?”
暴仓淡笑道:“暴仓足矣。”
狄蒙大笑道:“莫非玄天族已然没落,连一位神境强者都派不出?”
暴仓凝望冥云之中的老者道:“非也,前方葬魂谷,便有数位神境强者恭候。不过,前辈若带大军前往,迎接你们的却是我十万魔兽儿郎!”
狄蒙迟疑了一瞬,道:“数位?能否告知都有哪几位?”
“四大神境护法,妖羽族云鹰、矮人族拖塔塔、幻龙族无迹、精羽族翩逝……”
“嗯?”狄蒙一惊,“除了云鹰,其它三位已死,你竟敢乱语!”
暴仓淡定道:“不知前辈从何处听闻三位前辈已死?”
“咒天封印之时,为化解咒祖自爆,那三人不是被爆裂之力摧残至死?”
暴仓爽声大笑道:“多无宜,前辈但去一试。暴仓断言,前辈定然会非常满意,此行之不虚!”
“哦?莫非还有其它强者不成?”
“精灵族博白、人魔段兴、至于另一位前辈自然是去断冥族后路,封印幻影岛!”
“何人?”
“欢——然——”
此二字一出口,但见狄蒙双眸精光绽放,那虚空之中波动潺潺。
暴仓却面色不变,沉声道:“狄前辈,还请自重,你十万冥军在此,难道你想同归于尽?”
狄蒙定了定神,道:“你那——欢然,还活着?”
“自然,不过肉躯已然损毁。但以其仙力,一念之间,便能令你冥阵崩碎,还是可以做到的。”
狄蒙迟疑了半晌,对冥鸳传音道:“撤兵!”
冥鸳急道:“师叔?怎能听他一派胡言?这明明就是缓兵之计!”
以冥鸳的神识之术,岂能避过暴仓的探查?就在狄蒙迟疑之时,暴仓断喝:“且慢!”
狄蒙疑惑。
冥鸳不解道:“前辈,还有何话?难道,要阻我幽冥兵发玄天城?”
暴仓不屑道:“儿之见,我暴仓自然不放在眼中!”他望向阵中,扬声道:“只是——你冥军困我三千魔狼族弟子,此事绝不能轻易了结!”
狄蒙眉头微皱,道:“暴仓,你意欲何为?”
“陪我魔兽一族练兵,阵破之后,方可离去!”
“你虽为师兄的嫡系传人,却也不能轻易破掉此阵。你可知,此阵阵成之时,其威,足以瞬间吞尽这三千魔狼?”
“狄前辈既然承认我为烛央仙师的嫡系弟子,那么自然知晓,烛殇一脉修的是绝然之意!”
冥鸳莫名,这位算是自己的师兄吗?她心中觉得很是诧异,师父怎会收了一头魔兽为徒?更令她惊诧的是,师父竟然是位仙人。在她的眼中,师父不过是一位奇人,总是坐在那座草屋门前,默默传道,也不管你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也罢,既然你意已决,那便如你所愿!”狄蒙手一挥,便要发号令。
冥鸳阻道:“师叔,此人之言不足信,此乃疑兵、缓兵之计!”
“你不了解魔兽一族的性情,他们不会、也不屑于这种阴谋之事。况且,烛殇一脉的门规第一条便是,弟子为人以直。这一,你不必疑虑。况且,我与赤精王打过数次交道,他并非妄语之人!”
冥鸳见师叔语意决然,也只能无奈应是、退后。
狄蒙望着山腰处的暴仓,凛然道:“既然暴仓师侄非要试试这汗卓剑林,便如他所愿!列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