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虫,一只菜青虫。鳞翅目锤角亚目,粉蝶科。我的学名菜粉蝶,别名菜白蝶,幼虫又称菜青虫。
我的寿命只有一年,现在我正处于幼虫阶段。
如果没有算错,我大约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就会变成一只蝴蝶。然后寻找同类交配,产卵,死亡。
生命是如此短促,相比起其他动物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寿命,这简直就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不过,我并不为此担心。因为我依稀记得,这样的人生,不,虫生我已经经历过十次。
是的,我好象保存了前世的记忆。
这是我第十次转生,正要葬身鱼腹。
即便知道这次被那只小鲤鱼吞食,我会再次活过来,但心中的恐惧和身上的痛楚还是让我大叫起来。
蝼蚁尚且偷生,狗急跳墙,虫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叫了一声,猛地张开嘴巴朝那头畜生的鼻子上咬去。
内心中也知道,其实这没有丝毫的用处。鲤鱼的脑袋上都是结实的骨甲,坚不可催。我这个举动,乃是蚍蜉撼树,只能表达一个态度罢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一只有态度的虫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嘴巴突然一痒,好象有一股力量从身体中涌出,上唇两颗尖牙暴涨,变得寒光闪闪。
这一口下去,就咬掉了那头鲤鱼的一大块肉,就连鼻孔也被我咬掉了一个。坚固的骨甲在我口下,就如同豆腐一般。
那畜生着了我一口,吃痛不过,把我吐出来,不要命地游走了。
险死还生,侥天之幸,我也顾不得想太多,飞快快地朝岸边游去。
说来也怪,这次竟然没有鱼来找我的麻烦。所有的小鲤鱼看到我的大长牙,就如同见了鬼一般疯狂地朝旁边躲闪,在水中激起阵阵涟漪。
这给我顺利靠岸造成了许多困绕,花了差不对两个消失,我终于瘫软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累得再吸不进去一口空气。
脑袋也开始昏沉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时候,我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所有皮肤都已经破了,身体已经膨胀的一倍。破烂的皮肤下面,有绿色的汁液不断渗出。
很痛苦,却又毫无办法。
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力气去想。
实在太累了,想睡觉。
难道这第十次转生就此结束,只不知道下一回我会去什么地方,希望依旧是一座全是美食的菜园子。
但是,我并没有死,也没有去转世,而是在沉睡了不知道多久后醒过来了。
我是被一阵强烈的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弄醒的,醒来之后,比以前强大得多的饥饿感袭来,几乎让人要疯狂了。
抬头起头来,就看到我还是躺在水塘边的石头上。身上的皮肤还是破破烂烂,又痛又痒地流着绿水。
但是,一个惊人的发现让我差一点叫“靠!”
我发现我的身体比以前好象大了一倍,以前我也就一个人类小指大小。现在,我已经长到半尺长,很粗,乍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根美好火腿肠。
一只菜青虫怎么可能大成这样,这已经是青虫届的巨人了,别的同类又会怎么看我?
我这个模样,已经不是一只虫子了。那么,我究竟是谁,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我将要去哪里?
这个复杂深奥的哲学问题简直令人发狂。
还好我没有叫出声来,否则,只怕立即就回被人杀死,转世投胎去了。
因为,前面有一个奇怪的红色的人形生物。
是的,她的模样看起来是个人类女子模样,却没有质量,好象完全由空气组成。
她背上背着一个背篼,正不住地抓背篼里颗粒状的东西朝水中撒去。
水中的鱼儿简直就像是发疯一般争抢着那些颗粒状的东西,如果没有猜错,这些黑色的颗粒应该是饲料吧?
实在太香了,好饿!
我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进食,可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我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那个红衣女子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危险了,如果被她发现我肯定会死的。
可是,不冲过去,又该如何抢到饲料?
犹豫了半天,我一咬牙:“死就死吧,爱拼才会赢!”
就一用力,跃入水中,混进鱼群。
刚一入水,水刺激到腐烂的皮肤,好疼。
不过,食物真美,太享受了。
那些鱼儿好象很害怕我的獠牙,看老子都下意识地朝旁边躲,咯咯,鱼竟然怕虫子,新奇的体验。
和鱼儿们只有一张嘴不同,我可是有几十对爪子的男人,抢食这事,这些笨蛋如何是我对手。
很快,我就将肚子塞得满满的,直到再也装不下去了,这才游回岸上,躺在一快石头上,餍足地睡觉消食。
上帝保佑吃饱了饭的人们,腹中有食,一道暖和的气息在身体中不住流动,身上的皮肤也开始结壳,脑袋也不痛了,里面好象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强行压制住这些思绪,我睡着了。
这一睡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一次被食物的香气弄醒。
抬头看去,那个红衣人形生物还在不住地撒着饲料。
此刻的我又长了一圈,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一米长,肥嘟嘟就好象一个枕头。
依旧和往常一样潜如水中,吃了个肚圆,然后回岸上睡觉。
如此再三,直到这一次我被强烈的抽搐弄醒。
红衣服人形生物没有出现,也没有食物。
可是,我却感觉自己手脚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牵引着,不住地抽筋。
好难受,特别是脚,不受控制地朝前踢去,直踢得岸边的几快大石轰隆着响,不住掉进水中。
等等,脚,我什么时候有脚了。
看到那强壮的绿色的两条腿,我惊叫了一声,口中发出一声呼啸猛地真起来。
就看到身边的水中倒映着一条高大的人影,身高一米九十,浑身黝黑,头发卷曲,身上的肌肉饱满结实得如同岩石。
这是人,没错,这是人!
我变成人了……
同时,我看到水中有无数条红色的鲤鱼正在游来游去,一个个都有一尺来长,三四斤重。
只不过几天时间,那些小鱼苗都已经变成了大鱼。
现在,已经是夜晚。一团漆黑,只远处的光投射而来,水中鱼鳞闪光。
变成人类,我不但没有丝毫的欢喜,内心中反被强烈的恐惧占据。
“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