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叫做不夜城,不是因为这里没有晚上,是因为寻常夜里总是安静得很,而这里的夜晚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商铺林立,灯火通明,有些只有白日才能吃到的美食,在不夜城即便是深夜也能够吃到,这一点对于留情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不夜城的人虽然并没有都穿着白衣服,但是右手上总是系着白丝带。
留情走在街上,不夜城的街上,路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没系着白丝带,更主要我的原因是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这个女人比裁缝店的老板还要美,这个女人是他们城主的孙女,白冰儿。
当不夜城的人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已经沸腾了,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城主的孙女被人绑走了。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城主的孙女竟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这个男人虽然年轻,但是论长相,不夜城中比他长得好的不知道有多少,论武功,他们可看不出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留情几乎已受不了这种众目睽睽,他轻声对白冰儿说道:“你能让这些人,不看我了吗?”白冰儿白了留情一眼,转头对那些人道:“你们,不许看了。”
路人们这才悻悻的转开了眼神,留情才松了一口气。白冰儿道:“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些人所有人都是我们不夜城的人,只有不夜城的人才有资格住在这里。”
留情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
“不夜城的人人人都会武功,你别看前面的孩子拿着糖葫芦一副童真的样子,若是动起手来,你恐怕不会是他的对手。”白冰儿傲然道。
留情哑然,看了一眼白冰儿,又将目光转向了那个孩子。白冰儿道:“只有当你为不夜城做出重大贡献的时候,你才能有权利在不夜城里开店。”
留情奇道:“开店?”
白冰儿点头道:“不错,这里所有的店主们都是不夜城的骨干,若是不夜城有什么重大事宜要宣布,这些人便像上朝的官员一般,到城主府去。”
留情笑了笑,大概觉得甚是有趣,但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已转到了左侧。
他的左侧是一家裁缝店,裁缝店的老板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但是实际上却已三四十了,具体多少岁白冰儿也不清楚,女人的年纪不一向都是秘密?这个老板体态妖娆,这种女人往往最让男人痴迷。
留情却只看了几眼,并没有向别的男人一样一直盯着看。“这么说,只要在这里开店便相当于朝廷的一官半职?”留情这才问道。
白冰儿对留情的表现好像颇为满意,这会愉悦的点了点头,道:“不错。”
留情继续跟白冰儿向前走,这时已没有人敢看留情了。留情突然听到一阵乐声,留情驻足听了片刻,不禁拍手叫到:“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不知这拉二胡的是谁?”
白冰儿道:“你也懂乐器?”
留情点了点头,笑道:“我虽然是个四处流浪的人,但我还是什么都懂一些的。”留情看到了一家乐器店,门面比一般的商铺高雅了不少。
白冰儿却拉着留情快步走过了这家乐器店,道:“这家乐器店的主人奇怪的很,他与别的人关系都不是很好,其他老板聚会的时候也不会叫他的。”
留情却颇有兴致的看了白冰儿一眼,问道:“有趣,有趣。”
白冰儿白了留情一眼,道:“你也是个怪人,这哪里有趣了,这个人还是我不夜城的右护法呢。”
留情一愣。
白冰儿却不理留情,道:“快快快,前面有一家不夜城最好吃的餐馆,走了这么久的路,我已饿得不行了。”
留情苦笑。
白冰儿拉着留情进了餐馆,高声道:“李叔叔,快快快,像往常一样,给我上一桌菜。”李掌柜一看白冰儿,登时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道:“小姐,你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去通知城主。”
白冰儿道:“不许,等我吃完再告诉爷爷,不然我就吃不完了。”
上菜的时候,留情的嘴巴几乎没有闭上过,不是因为他在吃东西,而是因为惊讶。白冰儿的嘴巴也没闭上过,但白冰儿却是在吃东西。
她已吃了一只童子鸡,一尾鱼,一只猪蹄,一碟牛肉。
留情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个胖子真是奇怪。”
白冰儿笑了,仿佛吃了东西之后,她的心神也变得愉悦了,白冰儿道:“这难道不是件好事?有多少女孩子想象我一样怎么吃也不胖的。”
留情无奈。
白冰儿吃完时,酒楼里也进来了几个穿黑衣系白丝的人,留情已知道平日里保卫不夜城的人才穿黑衣,这些人一定是来找白冰儿的,果不其然,他们径直走到了白冰儿的身边,恭敬的唤了一声:“小姐。”
白冰儿的眉头反而皱了起来,留情奇道:“怎么了?”白冰儿道:“我本以为我爷爷会亲自来的。”
白冰儿看了一眼留情,道:“走吧,跟我去一趟城主府,和我爷爷说一些经过。”
不夜城的城主府,即便没有皇宫气派,估计也差不了多少,留情没有见过皇宫,但是不夜城的城主府却是他见过最大的宅邸,府墙竟有两个半人那么高,远远望去,能看到城主府后面一座高塔,这塔恐怕比留情少时在西湖看到的雷峰塔都不遑多让。
留情叹了口气,道:“人与人果然是不能比的。”白冰儿却不理会留情的话语,指着那座高塔道:“那座塔里放着我们不夜城历代城主的生平和兵刃,是我们不夜城的禁地,看守的人非常之多,你既然已是不夜城的人,可千万要小心一些,莫要闯进去了。”
留情看着那座高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城主府内亭台楼阁,枝繁叶茂,进了府门,首先便看到了一片湖泊,此时湖泊之上正倒映着一轮圆月,湖泊上的桥曲曲折折,但是却能容得下三人并肩而行,湖面上此时氤氲着雾气,不细看竟然也看不到这桥的尽头。
过了这桥,是一片花海,月下花海,花香四溢,着实令人心旷神怡,留情到了此地便不想走了,白冰儿只得讥笑的催促。
花海之后是一座院落,院落的左右二侧分别是两座凉亭,正中为一屋子,这屋子棱角分明,恢弘大气,白冰儿道:“这是平日里各位掌柜和爷爷议事的地方。此刻爷爷应该在厢房内,我带你去找他。”
过了大厅便是厢房了,厢房与一般厢房也无区别,只不过是大了些而已。留情看了前面的雾湖花海之后已觉得见惯不惯了。
“爷爷,冰儿回来了。”白冰儿在一处厢房门口站住,高声道。
“哈哈,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屋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中气十足,但是留情却发觉这声音之中似乎有一丝虚弱。
白人金道:“冰儿,你去哪里了?”
白冰儿愤然道:“我被四个人绑走了,那四个人想对冰儿不轨。”留情吓了一跳,本来白冰儿已答应不告诉白人金这些事情,但此刻却说了出来,不解的看向白冰儿,白冰儿却不理会留情。
白人金怒道:“什么?竟然还有人打我孙女的主意,着实可恶!你放心,爷爷定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冰儿将四人的样貌说了出来,并将留情如何救了白冰儿也一并说了出来,只不过她所说的是留情与那四人奋力搏斗,拼着重伤硬是赶走了四人。
白人金赞了留情几句,便让留情今夜先在城主府中休息,第二日在位其安排住处。留情对白冰儿甚是不满,无论这小丫头怎么吵闹,也不理会,白冰儿说了半天,讨了个没趣也不再多言,只叫下人将留情带到客房。
留情进了客房,叹了口气,推开窗,望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游子的离愁别绪,普通人是难以知道的,是不是他漂泊半生,即将有了落脚之地有些感慨?
还是白冰儿不守诺言,令他陷入不守信用之地而有所恼怒?
留情苦笑摇了摇头,上床便睡了。
翌日,
留情醒了,但却不是自然醒,留情睡觉一向都是要睡到自然醒的,但这次却是被吵醒的,留情很少被吵醒,只不过这声音实在太刺耳了。
其实这声音一点都不难听,只不过对于睡觉的人来说在好听的声音也和乌鸦叫是一样的,叫的人是白冰儿。
白冰儿一大早就跑来找留情,说要给他安排住处,好像对留情的事情她特别上心,但是留情还有一个优点,留情不会自作多情。
留情道:“你难道不知道最为罪过的事情就是扰人清梦吗?”他的语气很不友善,仿佛要将白冰儿吃了一般。
白冰儿这会却安静了,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你知道吗,只有你敢这么和我说话的。”留情点头,众人一向将不夜城城主的孙女当成宝贝一样,自然也是恭敬的很。白冰儿叹了口气,她的声音有些幽怨,她道:“所以我从小都没有朋友,大家只当我处在高位,也绝不会把我当朋友。”
留情明白,一个四处流浪的人倘若不懂一些人情世故,只怕活不下去。两人边聊边走已快到了白人金的厢房,厢房的门开着,里面却不只有白人金,还有昨天见到的那个裁缝店老板,酒楼的李掌柜,还有一个手中拿着一把杀猪刀,留情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活生生的就像一头猪,自古以来,杀猪的人好像大多是胖子。
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人,有的锦衣和服,有的却不修边幅。
白冰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留情偷偷到了门口。
首先听到的是白人金的声音:“诸位,这次你们看,是谁去?”白冰儿偷偷看去,却并没有看到白人金,心中有些奇怪,平日里议事岂非都在大厅?
只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露难色,那杀猪的胖子突然看向了白人金——白冰儿此时知道白人金是躺在床上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躺在床上?
胖子道:“城主,不是我等贪生怕死不愿意帮你,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危险,需要从长计议,若是派一两个人冒然前去无异于送死。”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裁缝店的老板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道:“城主,我们知道你急得很,但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白冰儿便跳了出来,指着众人:“好啊,你们一个个的,我爷爷平日里也待你们不薄,此刻不夜城有事,你们既然还不愿意出手。”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发白,白人金喊了一句:“冰儿!”白冰儿这才转向白人金,却见白人金卧在床榻之上,神色之间有些憔悴。竟是这般,白人金昨夜才没有亲自去接白冰儿!
白人金道:“冰儿不要胡闹,这不是不夜城之事,只不过是爷爷的私事,城规有云,城主若已私事命令各个店铺掌柜,可以不从。”
白冰儿心头一跳,不由的跳到了白人金的身旁,颤声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白人金叹了一口气,道:“练功的时候出了些叉子,内力积郁体内提不上来,此刻双脚已动不了了,倘若半月之内得不到医治,只怕爷爷全身便都动不了了。”
白冰儿的眼泪哗的一下便涌了出来,道:“爷爷,怎么做才能帮你,冰儿,冰儿愿意为爷爷做任何事情。”白人金轻拂白冰儿的秀发,道:“小丫头,这事情你做不了的。”
白冰儿道:“爷爷,你告诉我吧。”白人金笑道:“以你的性格,若是知道恐怕要逃出去是吧。”
白冰儿转过头看向几个掌柜,道:“你们说。”几个掌柜面露苦色,这时候留情走了进来,留情对着白人金抱拳道:“只怕白城主是要命人去取锁命谷的露朝花吧?”众人闻言细细打量了一番留情,白人金道:“你怎会知道?”
留情道:“露朝花清晨时才吸露水而花开,寻常之地难得一见,也只有锁命谷这等穷凶险恶的地方才有,其花能化解体内积淤,疏通活血,治愈城主这等病症最为好过。”
白冰儿看向白人金,道:“我这就去为爷爷取来。”白人金却拉住了白冰儿,上下又打量了留情一番,才对白冰儿道:“你去不得,这锁命谷便如这位少侠所言,穷凶极恶,便是平日里我去了也不会一帆风顺,你这小女娃怎么去的了?”
这时留情却道:“我既然也是不夜城的一份子,不如便让我去吧。”白人金又看向留情,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精光,留情直觉浑身一颤。白人金道:“你是谁?”白冰儿道:“爷爷你怎的这么没记性,我昨夜不是已说了,他是留情。”
留情笑道:“在下留情,四处留情的留情。”
厢房里突然一阵死寂,甚至连白冰儿都已不说话了,白人金突然大笑,道:“好,留情,你这次若是能够顺利回来,我允许你在城里开一间商铺!”
留情道:“那就多谢城主。”
这时那李掌柜却看了留情一眼,对白人金施了一礼,道:“城主,这恐怕不妥,想要成为掌柜,必须为不夜城做出……”
“留情少侠为城主取得露朝花,便是救了城主一命,救了城主一命岂不是就等于救了不夜城?”
说话的是方才一直没有动静站在人群右侧的文人,留情注意到众人离这个人都有些距离。李掌柜还想在说什么,却被裁缝店老板拦了下来,裁缝店老板道:“既然右护法如此说法,我等自然也没意见了。”
白人金颔首道:“那你们就回去吧。”众人纷纷离开厢房,只留了右护法、留情以及白冰儿。
白冰儿道:“爷爷,我也想一起去。”白人金道:“你不许去,幽明,你看好她。”那右护法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留情道:“城主,我即刻便动身。”
第二章锁命
锁命谷本不叫锁命谷,它本来没有名字,只不过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极负盛名的大侠误入了此谷却在也没有出来,他的亲朋好友陆续前往这谷去寻找这位大侠,却没有人回来,这个山谷便被称作锁命谷。
古往今来,能从山谷里出来的人也有,但是却少之又少少,这些人回来之时便带上了一朵奇异的花,此花经由凝香谷细细推断,实属疗伤圣药,这样的药在江湖之上自然是难得一求。每每再一次谈到锁命谷,这些生还的人的脸上便带着难以捉摸的惊恐和钦佩。
留情自然也听说过这些故事,这些人惊恐的是锁命谷的凶险,钦佩的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只有大自然这无形的力量才能够造出这样的山谷。
进了锁命谷面对的就不是人了——又哪里有人敢不买不夜城的账?
进了锁命谷将面对的就算不是整个世界的险恶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此时留情已到了锁命谷的入口,他必须要在天刚亮时候入谷,如若天色暗了下来,他仍然未到露朝花开花的地方,那他这一晚就会变得非常凶险。
因为露朝花是清晨花开,所以他必须在谷里待上一夜,所以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过了今晚他便不是留情,而是一具抛尸荒野的尸体。
此时天还未亮,留情特地算好了时辰,从不夜城到锁命谷必须是这种时候,他才能将自己的精神提高到最为紧绷的状态。
但是此时留情说话了:“你已跟我到了这里,难道还要跟着我进去吗?”
那倩影听闻留情此言,默默的便到了留情身边。
留情道:“没想到右护法竟然也拦不住你。”
这人赫然便是白冰儿,白冰儿道:“他自然拦不住我的,你是不是从刚出不夜城开始就知道我跟着你?”
留情道:“是。”
白冰儿道:“那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留情笑道:“只因为我知道我拦不住你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白冰儿也笑了,道:“那你为什么还问我?”
留情脸上一僵,道:“看来你不仅不懂礼貌,还这么伶牙俐齿?”白冰儿脸上的笑容更加浓了:“聪明的女人岂不是大多数都是伶牙俐齿?”
留情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当大地上迎接第一缕阳光的时候,便是留情与白冰儿入谷的时候,通向谷内的路只有一条,这条路的边上开着秋季本就应该有了菊花,这条路这么美但在留情看来却几乎和黄泉路没什么区别。
“你去过黄泉路?”白冰儿问道。留情只有摇头,只有死人才去过黄泉路。白冰儿道:“那你就不要说这条路和黄泉路一样。”
留情道:“你是不是没听说过锁命谷?”
白冰儿摇头,道:“我第一次听说这么个地方。但是天底下还有人不买不夜城的账?”
留情叹了口气,道:“锁命谷绝不会因为你是不夜城的人而给你优待的。”
白冰儿好奇道:“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人?”
留情看向白冰儿,笑道:“有人,只有一种人不会给不夜城面子。”
白冰儿问道:“什么人?”
“死人。”
白冰儿的脸仿佛变得更白了:“你是说锁命谷里都是死人。”
“进了锁命谷假如出不来,你就是死人了。”
白冰儿的脸色已有些凝重,她原以为锁命谷里只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而此时她才知道她错了,她本就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已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真是一条黄泉路!”
也许是因为时辰尚早,此时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开,雾气几乎已遮挡住了二人的视线,所以留情和白冰儿走的很慢。
“你知道露朝花生长在什么地方吗?”
留情道:“我知道,锁命谷的故事我也听过不少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雾气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白冰儿此时几乎已看不见路,即便是前方的留情,她也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她只得抓住了留情的袖子。
留情莞尔一笑,不过白冰儿是看不到的,但白冰儿还是知道留情笑了,他的声音之中带着些笑意:“因为我们已走了好多路,此时我们已在谷里了。”
“你走路的时候最好能小心一点,这里的雾气很浓,即便到了正午也不会散开的,所以这里的土地也是软的很,倘若你陷了下去,想上来就非常费劲了,”留情道,“这里虽然不是沼泽,但恐怕也差不了多少的。”
路的两边有不少路,落叶堆积腐化变慢慢成了沼泽,这些白冰儿虽然看不到,但是留情竟然知道。
留情叹了口气,道:“不瞒你说,我曾经还是来过这里的,只不过过了这片雾气缭绕的地我便出去了。”
白冰儿本就小心翼翼的走着,但是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腿,白冰儿慌忙拉住了留情,她的声音已有些颤抖:“我……我感觉有东西抓住我的腿。”
留情闻言蹲下身子去看白冰儿的腿。
“是什么东西?”白冰儿的脸色惨白,身子也有些战栗。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具骷髅,你走过的时候大概不小心勾到了。”留情拨开了这具骷髅,轻声道。
白冰儿已跳了起来。
两人继续前行,白冰儿的耳边却传来“哗啦啦”连续不断的声音,越往前走,这声音就越大,眼前的雾已慢慢变薄了,直到白冰儿能看清楚时,她已看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眼前的沟壑的宽度即便只有五六个人那么高,但也好像是大地的可怖的伤口,狰狞的在这土地肆虐,那激荡的瀑布,便如喷涌的鲜血,蓬勃而出,这等场面,倘若不是愤怒的河神咆哮,又怎能有如此奔腾的河水?
水本来是生命之源,代表活力,但是这水,却像死亡,白冰儿的眼神已满是骇然。
“你莫要告诉我我们要到这对面去?”水声如惊雷,所以白冰儿说话几乎是用吼的。
留情笑道:“不错,我们确实要到对面去。”白冰儿道:“你怎么还笑得出?”
“我即便是哭,也仍然还是要到对面去的,所以倒不如多笑一笑。”
白冰儿道:“可是这怎样才能过去?”留情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却回答了她——留情从包裹里取出了一根绳索,绳索的一头是钩子。
白冰儿此时已说不出话。
留情道:“你看不看得到对面那一颗树?”白冰儿看向了对岸,河的对岸恰巧有一株松树顽强的斜长在这一道沟壑的边缘。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准备不充分,苦思冥想,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一会你抱紧我,我们从这里荡过去,在向上爬就过去了。”
白冰儿简直无法想象,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这等事情,这事情比以往她做过的任何事情都要恐怖。
留情的暗器功夫真的是独一无二,这带着绳索的钩子在他的手里就像是活得一般,对着那颗松树缠了几圈,稳稳的勾住了。
留情看向了白冰儿,此时白冰儿的脸上仍然带着惊惧,直到留情出言提醒,才回过神来,紧紧的抱住留情。
留情道:“你可别松手,你若是松手,从这摔下去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白冰儿点了点头,此时她也只有点头。
当留情纵身一跃,白冰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已变得不正切了,身子腾空,瀑布之上溅出来的水珠不断打着她的脸。
此时,她大喊,似要与这飞瀑一较高下,她的身子已湿了半边,她已感到有些冰冷,冰冷,与抱着的留情的温热,这温热,不知为何使得她心神大定,她的心中此时已没有恐惧。
身子下坠带起的风声,瀑布喷涌激起的水声,在这时,她仿佛都已听不见,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不知是因为刺激还是羞涩跳动的欢悦的心,一股暖流从心中涌出,便如这奔腾的水,与怀中的温热融为一体,她想听一听他的心跳,他此时是不是也跳动着如她一般?
她大喊,好似要抒发这种奇妙的感觉。
当留情已沿着绳索上了岸,白冰儿还是紧紧抱着留情。
留情发现白冰儿的脸有些微红,道:“你怎么了?”说着他便要去探白冰儿的额头,白冰儿回过神,打开了留情的手,冷哼了一声。
留情干笑道:“没想到你手劲还不小,我真怕你抱不住我坠了下去。”白冰儿白了留情一眼,道:“不夜城的儿女岂是吃素的?”
白冰儿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却发现留情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脸有些发红,道:“你看什么?”
留情笑道:“我还未仔细看过你,没想到你这样倒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白冰儿佯怒道:“本姑娘国色天香,你这是什么意思?”
留情不语,收起了绳索继续往深处走去。
留情道:“其实我有些吃惊。那时倘若稍微失了胆色便会坠下去的。”白冰儿在听着。留情笑道:“我一直不过当你是深闺大小姐,没想到这份胆量比一般人要大了不少。”
白冰儿低下头,只因她此时觉得脸上有些烧,她只有说些别的:“你知道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走吗?”
留情道:“露朝花生长在锁命谷最高的山峰之上。可惜……”留情顿了顿,看了一眼白冰儿的手脚,道:“这里平日里也没人来的,恐怕也没有山路可以走。”
白冰儿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绝不会拖你后腿的。”
留情道:“世人谓锁命谷穷凶险恶,只不过世人安逸惯了,像我这种四处漂泊的人,只怕才最适合这等地方。”
白冰儿笑了,白冰儿看着留情,道:“只可惜,以后你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留情的神色有些古怪,白冰儿也不放在心上,她此刻放眼望去,青山连绵不断,看不到尽头,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只怕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白冰儿道:“你应该知道我不笨的。”
这一点留情实在大为赞同,白冰儿看向留情,此时她的目光已有些深邃,深邃之中还带着些许痛苦,留情不禁有些奇怪,他这时竟然有些看不透白冰儿。
“其实有些事情,我都能猜的道大概的。”
白冰儿说完这句话便朝着那座山峰走了过去。
留情只得紧紧跟上。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只是默契的并肩走着,留情不知为什么觉得心里有些怪异,此时他的心情有些沉重,沉重的像远处的山峰。
此刻已到了正午,但是二人却丝毫感受不到热,这山谷里着实要清凉一些,留情与白冰儿正在往这山峰上面走,留情的手里有一根长树枝,这山峰上的杂草实在太过长了一些,路已被杂草掩盖,倘若不用树枝先探一探,极有可能落到一些隐藏的坑里去。
白冰儿的脸色已变得极其不好看,大多数的女孩都不喜欢在这样的路上前行,更别说是往上走,但是白冰儿却忍耐了下来。
留情道:“你最好能仔细一点,这里说不准会有蛇的。”白冰儿道:“既然如此你还和我说话?你莫非不应该仔细一些?”
留情道:“你左边的树上有一只松鼠,它刚生了一窝崽子。”留情却连看都没有看那颗树一眼,白冰儿道:“你说的是真的?”留情点了点头,白冰儿看留情的眼神之中已有些敬佩。
这时候留情却停了下来,道:“你会不会爬树?”白冰儿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若会爬树就赶紧爬到树上去。”
留情说完这句话便先爬上了一颗看起来比较粗壮的树,向白冰儿伸出了手,白冰儿抓着留情的手便蹬到了树上,留情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白冰儿虽然奇怪的很,但也没有说话。
树林里刹那变得安静了,只有风吹动杂草,刮起“沙沙”之声,白冰儿与留情安静的坐在一根树枝上,这根树枝强壮的能托住两人,白冰儿已听到了留情平稳的心跳声,他的心此时跳的竟然有些快,他在紧张什么?
留情的眼神直直的望着通向山上的这一侧,白冰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树木和杂草。
风又起,这次的风比刚才那一阵要大了,白冰儿竟然觉得有些冷,她觉得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
终于,白冰儿从留情一直注视着方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的身影,白冰儿见过不少的狗,其中不乏藏獒这种体型硕大的狗,但是藏獒和这只东西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好大一只老虎!”白冰儿不禁在心中感叹。
那只老虎此时正朝着他们的位置慢慢走来,白冰儿又不禁钦佩起留情来,隔这么远,他竟然能感受到这只老虎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