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与天公试比高啊!
这是何等的豪情,她对着茫茫雪景感慨了,凌厉的寒风掠过她的脸庞。她很快就放下车帘,去刘彻怀里寻求温暖了。
他毫不客气地就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她瞪起桃花眼刚要不服。他就搂过她,再弹了她额头一下。嗓音低沉,已经不悦了:“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去吹寒风,嗯?”
阿娇马上就在恶势力面前屈服了,揪着他的衣角撒娇,也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唉,刘彻气就减了两分。“寒气进了身体,以后有的罪受,怎么总说也说不听呢?”
阿娇赶忙小鸡啄米地点头,扑到他怀里说:“知道了,我知道你为好嘛。”又去壶里倒了热饮,递给刘彻:“那我闷嘛。”
就是坐不住,刘彻抿了一口,沉吟了一下说:“防你也不是办法,回去叫宫中想想办法吧。”
他话音刚落,阿娇就欢呼着抱住他,笑盈盈地说:“我就知道你最疼我。”她笑颜如花,温言软语之下刘彻到底绷不住,笑了起来。
刘彻生的极好,英武不凡。平时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有几分寒气逼人,但是一但笑起来就叫人觉得透着温暖治愈。
阿娇每回都要感慨果然是基因好啊,太皇太后和太后年轻时都是以美貌著称。等到刘彻这里,就更不用说了。
他怎么看除了位高权重心性孤傲之外,分明就是后世篮球场上帅的叫少女小鹿直撞的阳光少年。
怎么会变成后世史学家一边称赞他的功绩,一边诟病他的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汉武大帝?
那个时候的他是经历了什么呢?
才会连儿女都不信任,赐死女儿,逼杀儿子。
那个时候的他,一定很孤独吧。
她放下手中的书,又扑到他怀里柔情四射地看着她。他一点没有被打断的不耐烦,放下书摸着她的脸问:“饿了吗?应该再有一会就到了,行程已经通知过上林苑了。咱们到了就能用膳,再忍会。”
我不是饿啊,但也不能说是同情你晚景悲凉啊。
她没有说话倒在他的怀里,当默认了。没想到,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摇晃中,她竟然睡着了。没办法,谁叫走的是平坦的驰道,用的又是减震的御辇。
等到了上林苑离宫前,御辇停住,她才被刘彻推醒迷迷糊糊地醒来。刘彻先下了辇,又去搀扶阿娇下辇。
天上的云细细碎碎,像春天落在水面上的柳絮,遮掩住了明月只留下一圈澄亮的光辉。
原来,已经天黑了啊。
她轻盈地落到地面上,玉兰早从后面的马车赶了上来,给她系上大氅。刘彻牵过她,朝新建的离宫走去。
上林苑大修后,她每回同刘彻去的都还是旧日离宫。这座新修的宫殿还是第一次来,宏伟华丽,处处透着大气典雅。美极了,一看就不同于从前巍峨却内敛的汉朝风格,这座宫殿已经有了刘彻的个人风格。
等到两个人换完衣服出来时,晚膳已经备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坐车都是一件特别累人的事情。所以尽管离宫精心准备的全是合她胃口的,她也只是用了一碗饭就觉得饱了。
刘彻看她累了,没有拘着她去练书法丹青,带着她在新宫里走了会就当消食。看她发困,就放她去洗漱了。
然而叫人尴尬的是,不知道是叫热水蒸走了困意,还是新宫殿的新鲜感。阿娇真躺到榻上,竟有些睡不着了。
她抱着刘彻的胳膊东扯西问起来:“这座宫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有取名字,不过刚刚有了,承光殿。承皇后之光,怎么样?”他一边躺下来一边说。
“啊?”这取名也太随意了吧,不得有什么寓意象征吗?
刘彻越想越觉得好,还真就这样定下来了。叫什么名字当然是刘彻开心就好,修上林苑东方朔不也极力反对吗?他痛心疾首地说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就差没有说刘彻会变成纣王那样的昏君了,偏偏刘彻赏过他之后照样修。
大兴土木,用人不拘一格。他有着少年人的锐气,实在不像是爱惜羽毛的人,他是个看重实际的人。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看重她的名声?
这么希望她成为千古流芳的贤后?
她想来想去,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一夜好梦,她完全没有体会过换床换地方就睡不着的感觉。相反,干燥蓬软的被子和熟悉的怀抱叫她睡的香甜。
她惬意地睁开眼睛,壶漏照例放在她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她换算了一下,才五点啊。为什么有种好不容易放假了却醒的比鸡的感觉呢?
不要不要不要……
她在被窝里面打着滚,嗯,床很大,被子也很舒服。然后就滚入了刘彻的怀抱,他正睁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
他到底是为什么比定时闹钟还醒的这么及时的,昨天还表扬你有年轻人的朝气来着。大帝啊,前三十年睡不够,后三十年睡不着这话你没有听过吗?
还是只要能干出一番事业的皇帝都要起的早?她记得前世不知道是在哪看到的,说是康熙天天三四点就起来了,几十年始终坚持着。
不可能吧,没有必然联系吧。
天天不早朝的君王多半是昏君不假,但是陛下啊,咱们都出宫了。就小小地赖床一下,最多也就一个时辰这样子,也不至于变昏君吧。
能够在冬天的清晨,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还有比这跟幸福的事情吗?
没有的!于是阿娇坚决不肯让他起床,刘彻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就屈从了。
两个人就在被子里聊起天来,叫外殿听着说话动静但是一直没有叫人的玉兰都和紫荆备好了热水。结果,没有想到还真的只是单纯的盖着棉被聊聊天。
躺到了七点,才叫人起来服侍洗漱。用早膳时,刘彻告诉阿娇他一会要去看看期门军的训练,问她要不要去,顺便骑骑马。
好啊,好啊。
听说骑马,阿娇果然就兴奋起来。扑闪着大眼睛就答应了,等她换完骑装看到刘彻骑在马上,她也要闹着要骑马。
玉兰就劝她,说如今冷得很,去的时候还是乘辇去。
她想到从前冬天跑步的经验,摇摇头,骑上了牵来的黑美人。黑美人乖极了,她把从前卫青教她的一些训马小技巧用在它身上,它马上就领悟了。
刚开始的大概一刻钟,她都觉得自己是策马江湖的女少侠。简直是风华绝代的帅啊,直接可以去拍雪山飞狐了。等到骑了半个时辰后,冷冷的寒风像刀锋割在她脸上,真冷啊。
她错了,她有点后悔。
她微微一拽缰绳,黑美人会意地慢了下来。
刘彻勒住马,回头问她:“怎么了?”看着她冻的通红的脸,他马上就明白了,“春陀,辇。”
吸取这个经验教训的阿娇到了期门军驻地后,不肯骑马跑跑了。只四处看看,刘彻自然不能这么闲散,他是一军统帅。期门军更是他的心头血,是他费尽心力建造的第一支亲军。
叫春陀跟着阿娇后,他就骑着马走了,去期门军训练营地。
军队营地,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马就是全副披挂的将士。
略转了转,阿娇就回了春陀为她找好的营帐。
春陀还从来没有这样单独伺候过皇后,他小心翼翼地上了茶就退在一边。
等到刘彻将近午时回来时,明明只是当隐形空气的春陀却好像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没办法,虽然娘娘看了一上午书,没有用着他别的地方。但是伺候皇后伺候不好了,陛下那可是要真生气了。
两个人就在营地简单地用过了膳,下午刘彻又出去了。要不是顾念阿娇在这,他就随便用一口了。
又被留下来的春陀也不是不想和阿娇拉紧点关系,但是娘娘看起来完全就用不着他啊。连端茶倒水都自己顺手就够了,显得春陀有点多余。
这个时候春陀就不禁想,还是杨得意那个小子奸。听说如今在娘娘面前很能说的上话,也是,陛下娘娘都喜欢看书。他也很该看点书,以后伺候陛下的时候要是有什么问他的,能答得上一星半点的也好啊。
春陀东想西想的时候,营帐外有人轻轻地叩了一下。
有人跪在营帐外,朗声道:“卫青求见娘娘。”
卫青?
这就是那个杨得意说的给娘娘做马奴,然后娘娘可惜他埋没给送到期门军的卫青吧,还真是好福气。陛下这是建亲军啊,选的就算不是将门之子,也是精挑细选过的良家之子。
这哪是一个小马奴该有的造化啊,春陀看娘娘微微点了下头。上前撩开营帐,让卫青进来。
卫青被送到上林苑后阿娇还是第一次见他,她对于卫家的感情实在太复杂了。卫子夫始终是她的隐患,但卫青又是千古名将,他将在刘彻手里焕发出绝世光芒来。
他将带领汉军一步一步收服河套,直到彻底击溃匈奴主力,叫匈奴再不敢南下牧马,叫漠南再无王庭。
他叫刘彻扬眉吐气,叫汉室子民扬眉吐气。
阿娇该为他骄傲的,也该为她做的选择而觉得正确。她实在不该叫他蒙尘,她该叫他遇着他的伯乐刘彻。
她在卫青行完礼后略微打量了他一眼,他长大了不少,军营的历练叫他看起来也强壮了不少,已经渐渐褪去那个瘦瘦弱弱的马奴形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