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妖被占仙燕的顺其所然的回答给噎住了,她看着一脸憧憬着未来可以带着孩子摆阵练武的占仙燕,默默的吞回了那尚未说出的“若是个女孩一定要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话语。现下对着一心一意的练武,想要成就天下第一的占仙燕来说,也许自己的存在还不如他手里每一次胜利获得的那枚飞燕钗来的重要。
晏妖将手里的木柴放入火灶里,看着或助理奋然而跳动的火焰,微微的叹一口气。她已经不知道这是嫁给占仙燕六年间里第几次叹气。可是转瞬间她纤细略带薄茧的手指微微的抚摸着自己的肚腹。
又看了看手腕上那墨绿的镯子,这镯子是在一处深河里找到的,这镯子看着性情寒凉,其实却是可以改变人的冰凉的体质。自己当年因为在离开百鬼潭的时候受了六道冰棱之刑,身体寒凉无比,根本没有办法怀有身孕。
若是想要怀有身孕,必须要改变自身体质,可惜晏妖是个妖,还是一个只会勾引人的白骨妖。
正当晏妖一筹莫展的时候,她在水边发现了这枚镯子,这枚镯子不是普通的镯子,晏妖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明白了这镯子的不一般。果然正如她猜想的一样,这镯子里被镇压着妖物,可是火石的镯子却可以改变她的体质。
不过到时候是否会释放镯子里的妖物……一考虑到这样的情况,晏妖心中却是有几分的犹疑,毕竟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拥有身孕的身体而已。
可是镯子对她的吸引却依旧很大,直到她知道原来这个镯子有名字叫乌衣。乌衣是依靠上古的火石打造而成的,据说只要吸足足够的心头血,镯子就会从墨绿转化成火红,如此便可改变寒凉的体质。
晏妖心中忐忑不下数次,最终还是打算相信自己手中那书页已经泛黄的书册。晏妖细白的手腕从清澈的水流里捞出那镯子,细细的擦干戴在手腕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墨绿色的镯子泛滥着诡异的光芒。
晏妖摸索着手腕上的镯子,从那渐渐转凉的身体边起立。手腕上的镯子隐约中闪烁着火红的颜色,那一刻一秒一瞬间镯子散发着火焰跳动的温度,炙热而猛烈的燃烧在晏妖手腕周边的方寸之地。
即使那只是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那般炙热而温暖的感受已经深深的感怀到了晏妖。这一刻的温暖,让她感觉自己大胆而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错,这个镯子真的可以帮助她改变体质,让她寒如冰凌的身体有可以怀孕的可能。
晏妖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让占仙燕有丝毫的察觉。他只是淡漠的擦拭着手里的剑柄,朝着院子的另一方找寻去。占仙燕下手一向有分寸,每一次的力度和出手的速度,还有击中要害的距离,他都是凭借着对手的转变而变化的。
前来挑战的人只要没有存着致人死地的心思,基本上占仙燕都不会太过为难。可是最近前来挑战的人出手越发的狠唳,招招逼人要害,根本不留余地。占仙燕心中虽然有疑惑,可是一心练武的他并没有去深究什么。
晏妖遮掩着将手腕上的镯子藏在袖子下面,本来想要替占仙燕摆放早饭的,可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幽咽的笛声,悠扬嘶哑,简直难听入耳。
晏妖心中一凛然,紧紧的闭了一下双眸,摈除心中的念想,想要将那难听入耳的笛音给忽略出去,可是越想摆脱,那呕哑嘲哳难为听的乐曲偏偏越是灌进耳朵里。笛音越来越急速,搅的晏妖心中慌乱不安,她端着饭碗的双手颤抖的将饭菜放在木碗上,眼神游移,言辞间带着一丝的慌乱冲着占仙燕说道:
“我有事出去一下。”
说着便步履匆匆的离开了这所搭建简陋的院落。晏妖一路随着笛音前来,看到一向娇媚的晏魅,没好气的说道:
“吹什么吹,也不怕招来其他人的非议,扰人清净!”
“哎呦,我的好妹妹,我这笛子可是只有你能听到见,怎么会扰人清净呢?”
晏魅咯咯咯的笑着,白如玉的手指把玩着那翠绿的竹笛,妖娆的让人在这干燥的清秋燃起一阵心中怒火。
晏妖翻了个白眼,嘴角微微一勾满是讽刺: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样不知羞耻啊。”
话里有话,晏魅被噎了一下,嘴角本来还带着的笑容也渐渐变的僵硬,眼中本来在见到晏妖来时惊喜的神采也黯淡下去,不过晏魅还是强撑着笑容伸手朝着晏妖扔了一个瓷瓶:
“呶,你不仁我可不能不义,天凉了,你多注意点。”
晏妖伸手接过晏魅递过来的瓶子,看都没看又反手给扔了回去:
“给你,我不需要。”
也不管晏魅能不能接住,转身就离开。晏魅没有想到晏妖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双瞳陡然一缩,声音里也有几分嘶哑:
“你,还恨着我?”
有几分的不敢置信,也有几分的辛酸的悲怆,但不管是怎样的语气,晏妖都没有回头,径直的离开了她们相遇的这片树林,晏妖心想,我已经离开百鬼潭,身受重伤,今生今世再也不是百鬼潭的妖,她是占仙燕的妻……
晏魅静默无声的看着晏妖渐行渐远的身影,这似乎是她离开后第无数次的以这样的方式来抗拒她,不说,不言语,以讽刺的话来反驳她,总是以另一种意思来曲解她的好意,想来自作自受也不过如此,虽然仅仅只是一次细微的背叛,却也足以让她自小就贴心的妹妹转身离开。
顺着太阳高升的地方,晏魅无声的叹息,晏妖虽然没了之前的记忆,可是那倔强的脾性还是和以前一样,低头看看手里被拒绝的药瓶,低眉苦笑:
“潭主,你的一番好意恐怕她早已就用不上了。”
树林里静悄悄的,晏魅翻身走下树枝,一心还在感叹晏妖的她,并没有发觉,在她离开后那小心的从草丛里跑过的一道白影。
刷刷刷的细微响动,并没有惊动一路上都在神游的晏魅,那道白影就躲在晏魅的身后一路溜到了树林后面的一道清澈流淌的小溪边,吱吱呀呀的叫了几声,水流依然清清澈澈的流淌着,哗哗啦啦的声音煞是好听。
那道白影见水流之中没有丝毫反应之后,一缕青烟缓缓的冒出来。本来还是一个微胖的毛茸茸的东西,在青烟过后转瞬就变成了一个身段妖娆的风情女子。只见那女子漂亮的丹凤眼微眯,笑声中带有讽刺:
“乌衣啊,乌衣,没想到啊,时至今日你在里面,而我却在外面。”
不过女子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中断了,溪水高涨,化转成一条隐形的绳索,直接的扣住女子的锁喉,压抑着女子的笑声,女子被这猛然而来的袭击给惊吓住。
漂亮的双眸瞪的圆鼓鼓的,嘴巴微张着,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全是惊恐的神色,额角的青筋暴涨,全然没了刚刚姿态优雅的面容,还有风情迷人的神色,此刻的她丑陋的让人都不想在看一眼。
“哼哼,一个道行不深的狐狸,也敢过来落井下石,你真的有资格吗?”
就在那女子满面惊恐的时候,溪水里传来一阵黯哑的声线:
“九尾狐,看来这些时日你过得挺滋润的嘛。”
“乌,乌衣,乌衣大人……”
女子艰涩的从自己被扣住的喉咙处发出几声艰难的声线,语气里满是祈求。
“哼!”
水流霎时间的撤回,女子跌倒在溪水岸边,再一次获得新鲜的空气,女子漂亮的右手抚着自己的胸膛不住的咳喘着,大口的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生命源泉。
“谢,谢乌衣大人不杀之恩。”
这就是一个小妖的悲哀,就算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可是在强者的面前她也没有多少可以反驳的能力,只有像现在这样卑微的趴伏在地上乞求着可以活命的机会。
“九尾狐,这些天过得可好啊?”
粗哑的声线依旧从流水里传出,只有声音不见人影。可即便是这样,女子也不敢在轻举妄动,生怕刚刚的景象又再次出现,弄个命丧黄泉,可就真的不好了。
“回禀大人,奴婢被,被皇帝给接回了宫中,中城上下四处都在查探关于张家一家灭门案件,六年来生生不息,从未断过。”
“哦?”
水潭里疑虑并带有着一丝趣味的问话传出来: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放弃。那个皇帝估计也该做到头了吧,贪想海魂珠没了魂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笑声穿透云间,惊起一阵飞鸟。女子默不作声的趴伏在水岸边,瑟瑟发抖不敢出一言来反驳。
带着阴谋与狂妄的笑声在绿林里回荡着,良久才渐渐停息。不过很快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带着高傲与命令:
“既然那个皇帝这般新奇,那就在掀起一阵风浪也不是不可以啊。九尾狐,你设法让那个皇帝知道占仙燕这个人的存在,本尊要开始玩一场好玩的游戏了。”
女子不敢反驳,只好点头称是,起身想要离开,可是没走几步就被激流的流水给拦截住了。
“大大人?”
女子有些不明白。
“九尾狐,这次你要是敢在想前一次一样,那么可就没有第二次的好运气了。”
“是。”
女子颤抖着身形跪倒在地下,小声的回应一句后,又迅速的逃离这个恐怖阴森的地方。仓皇的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独独留下那还在潺潺不息的溪流还在哗哗作响。神秘的声音并没有消失,伴随着风动的声响,尚可听见他喃喃自语的声音:
“春秋啊,春秋,妄你一向聪明,居然从未发现占仙燕到底是谁,这是运道还是悲戚,哈哈,哈哈,估计只有我才可以评判了,这珠子注定是我的……有情的人最终都是废物!你是,他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城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六年前张家一夜被灭的惨案似乎并没有对这个繁华的都城带来太大的波动,虽然是豪门氏族,然而没了皇帝的一夜恩宠,谁又有资格拥有那氏族的骄傲呢?
所以即便是在大的都城,在豪华繁盛的氏族,即使在一夜间覆灭,也许只是会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便消失的无隐无踪,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们,这是氏族的悲哀。
九尾狐化生成的女子漫步在街道上,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欢闹景象,心中满满的都是沉重,疲累,心累。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统统蜂拥而至,这是一个都城的繁华,却在繁华之下有着最大的伤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