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残忍而冰冷的目光透着死寂,手中的木棍向着胡六的心脏刺去。
但胡六终究还是没死,一朵血红色的冰花飘在他的胸前,阻挡着那刺来得乌青色木棍。乞丐惊恐地看着眼前地这朵冰花,不可思议地大喊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凝结出本命之道!”
本命之道是修道者里大乘之道,唯有修道之中少数极有天赋之人才可感悟其之根源进而化形出自己的本命道物,这是修道境界里的大乘与乘之分,多少人终其一生止步化形之境亦是此间原因。
修道是荒山取路之旅,而若凝结出本命之道则犹如手中多了一把斧利,荒山取路也再无所畏惧。虽勤能补拙,但天赋这种东西,依然非常重要。
胡六艰难地笑着,嘴里不住地往外冒血:“嘿嘿。。爷爷我。。可是天才。”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那朵血色冰花随着他的动作轻微地颤抖着,冰寒之气已经将面前乞丐的双脚冻结在了青砖之上,他已不能动弹丝毫。
胡六艰难地笑着,抬起唯一还能动的左手,将那朵冰花从他的胸口轻轻地推了出,缓缓地飘向身前地乞丐。那冰花就像是一只刚刚学会飞行的雏鸟一般,缓慢地甚至笨拙地往前飞去,终于落在了不能动弹的乞丐胸前,轻轻地撞在他的胸口,化成了粉碎。
乞丐瞬间结成了一座冰雕,已然死去。
他的眼里仍然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眼神,只是没了神采。忽然一阵风从桥头吹来,冰雕骤然粉碎,变成了一粒粒如沙子般大的冰渣,一滴血都未见。
李老鬼终于带着人来到了巷子口。
胡六看着脚边的冰渣和面前的李老鬼,灿然一笑,终于晕了过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七月的雨季总是让人欣喜又让人烦恼的,江河闭着眼任凭雨滴打在自己的脸上,脑海里尽数回荡着刚才的战斗,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活着真好啊。。
七月十五的一场夜雨将整个京都城笼罩。
这场夜雨里,有人头落下,像熟透的丝瓜落在泥土之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场夜雨里,府河的一支流被鲜血染红,在与南河交汇之处,泾渭分明。
这场夜雨里,黑虎帮八位领袖,死了五,逃了仨,从此京都城只有一个帮派,白龙帮。
也是在这场夜雨里,三位修道者死在了这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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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还在持续,巷终于归于宁静,雨声如雷阵阵惊心。
过了良久,一声婴孩的哭啼从巷后的屋子里传来,随之是狗叫声,过了很久传来窗户打开一条缝的吱呀声。。。
雨水安静地落在这条巷与巷口的街道与三座石桥之上,斑斑的血迹被雨水缓缓地冲刷开来,然后随着雨水一起滚入缓缓流淌的府河之内。
也许明日清晨,这里还是那个模样的街道和古旧石桥,只是巷里的一座围墙昨夜被雨水冲倒,只是这嘈杂热闹的西市从此换了个收租人。
也没人知道这条巷里,昨夜下了一场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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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终于醒来,身上贴着无数膏药与纱布,一个伙计坐在他的床前。
“江爷,您醒了?”伙计见江河醒来,立马站了起来深色恭敬地道。
江爷?这是在喊我么?
江河感觉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可他一动,拉扯着身上巨大的疼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
“哎,哎。。江爷您别动,您有啥吩咐交给我去办。”伙计紧张地将江河按在床头。
江河终于不再挣扎,躺在床上轻声道:“来水喝。”他的喉咙干哑地像吞了一根鱼刺,一句话已经让他感觉被刺破了喉咙口。
然后,江河就感觉自己像个植物人。。伙计端着水一勺一勺地向他嘴里喂去。。
江河喝完最后一口水,感觉喉咙好受许多,他轻声喊道:“伙计你叫什么名字。”
那放下碗的伙计赶忙又冲至床前,认真地回答道:“二狗!”
“额。。二狗啊。。我问你个事,你给我讲实话。”
二狗有些不解,但还是挺直了腰,等着江河问话。
“大夫是不是我成了植物人?”
二狗一愣,“江爷,什么人?”
“植物人。”
“植物人是什么人?”
江河两眼一翻,也不怪这伙计听不懂这稀奇古怪的名词,他又顿了顿,重新组织自己的语言:“大夫我能下床么?”
二狗认真地看了一眼江河,然后回答道:“不能!”
一道巨硕滚滚地晴天霹雳划过江河的脑海,他呆呆地望着屋的房梁,一根巨大的柱子横在屋支撑着这巨大的房屋,而如今,这根房梁断了。。。
二狗继续道:“大夫至少要十天才能下床。”
江河饱含泪水的双眼又忽然传来了一阵光亮,那房的柱子也忽然重新恢复如初。
江河抽了抽鼻子,扭过头看着恭敬地站在窗前的二狗,轻声道:“二狗啊,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不?”
二狗一愣,摇了摇头。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话从来不完的人!”江河大吼一声,把二狗吓了一跳,“现在,立马消失在我眼前!”
“不行啊,鬼爷吩咐了,我得守在这。”二狗直摇头,坚决地否定着。
“你不走是吧,我的剑呢,我的剑呢!!”江河的头使劲地摆动着,像个拨浪鼓一样。
二狗看着江河,心想这江爷可真是个奇人。也对,只有奇人才能成为这等人上人,自己终究只能是个当弟的份。
江河开心地晃着脑袋,又一次觉得生命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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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大人府,吴清明正跪坐在桌前,手里捏着一颗黑色棋子,桌上摆着一张棋盘,一鼎香炉袅袅地飘着青烟,他紧紧地盯着棋盘,手里的棋子不知落下何处。
吴北跪坐在对面,安静地等待着他。
“爹,这局你又输了。”
吴清明尴尬地笑了笑,捏着棋子道:“再来一盘,这次我肯定赢。”
“不。好了,我赢了三局就让我出门。你已经连输七局了。”吴北认真地道。
棋盘上的白子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黑子可怜地在角落里苟延残喘。
吴清明抚了抚胡须,然后道:“再来一盘,这盘赢了就让你出门。”
“不来。这本棋谱借你。”吴北从身后拿起一本棋谱放在桌上,起身而立。
吴清明赶忙站起来拉住吴北,道:“乖女儿,你听我。”
“昨夜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出门太危险。再过两日,等胡六伤好了陪你出去。”
吴北一愣,盯着吴清明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胡六为什么会受伤?”
她当然知道胡六是谁,以胡六的修为都会受伤,那昨夜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
吴清明不愿过多解释,语气轻柔地回答道:“刚才你师父也来信,让你好生准备青藤大会。还有,你师姐大概还有几天也至京都,过了这几日再出门也不迟。”
吴北听到青藤大会这四个字,也停下了脚步,还有十天就是青藤大会,自己竟差些忘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