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满楼今日极为热闹。
这香满楼是都水城最大,最奢华的酒楼,传言是李大掌柜名下的财产。这楼面临金江背靠都水城,许多有钱的文人骚客都喜欢来此吟诗赏怀。
而香满楼最为著名的还是罗兰鱼,此鱼产于金沙国旁的东海,肉质极其鲜美且汁嫩饱满,由于捕捞极难,加之出海后三天即死,因而除去金沙国,想吃罗兰鱼的地方也只有这紧靠金江的香满楼。
香满楼常年一二楼满座而三楼寥寥,因为这三楼只为身份较高的达官贵人提供。可今天,三楼早已坐满了人。县令陈有知设宴邀请周县及附近诸县的达官贵人,而晚宴的主角自然是回乡省亲的中州刺史。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只有弹琴的姑娘着香在楼台阁上轻轻拨弄,琴音袅袅。待得刺史大人酒足意尽,伙计便引众人移至雅阁。
雅阁与外阁空间相差无几,但装潢更为别致优雅。除去新任官员不知其细节,老官员纷纷就坐,然后让家中厮下人将自己带来的风雅之宝拿出。
是风雅会,其实就是个书画藏品比试。一般这风雅书画品鉴活动到了最后都要分出个高低来,而这会里又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拔得头筹者就能得到刺史大人的亲笔题词,世人皆知,刺史大人的诗词天下无双,无人可比,曾被皇上封为这天下才人之首。而其书法更是一绝,若能得之题词,此作必然流传百年。
这便是县令陈有知历来最爱举办的宴后活动,大家都纷纷坐下掌茶等着陈有知发话。陈有知喝了几杯酒,有些许面红耳赤。朗口道:“此番风雅会纯属大家交流共赏,还望各位切莫藏珠不显,最后望诸位都尽兴而归。”
完这话,陈有知便坐到了刺史身旁,端起茶杯轻饮一口,侧耳相言:“李大人,随我一同观之?”
那刺史李大人也很是期盼,头,便随之来到桌前。
这桌是由陈有知亲自定制让伙计搬放在这屋里,桌长两丈有余,最适用于赏画,有些画作篇幅巨硕,在此桌摊平开来,方便观赏。众人都纷纷来了兴致,借着酒劲都将自己带来的画一幅接一幅地展给众人观看。
有些秀才带来自己的书画,狂书劲草,梅花牡丹。
也有些豪绅带来自己所藏之画,山水别院,大江镇应有尽有。
李刺史不觉厌烦,一幅幅观之,又一幅幅评。
“这幅画不错,暗笔藏锋,功力老道。”
“嗯,这封字帖尚却火候啊。”
“这是什么画,简直狗扒沙。。”
。
待得李大人大致评一圈,几位县令才将自己的藏品放在桌前。
远洲县的县令拿来了一幅字帖,是他门下一位宾客所作,一看就是浸**法数十年的大师所书,字体刚劲有力力透纸背,而细弯竖勾处更是浑然无缺,整幅书法充满着一股傲骨之气,有带着些翩然仙风,实属上品佳作。
果然刺史一看这字帖就是惊异之色,慢慢品读了半盏茶功夫才舍得挪步。
“真是绝妙之极!此书法实乃难得,张县令真是慧眼识珠啊。”刺史如此一评,众人纷纷往这字帖凑来,细细观摩。
这一评让后面还未展开作品的县令有些担忧,唯有陈有知依然一幅不急不躁的表情,让其他几位都有些惊异。
待得见识了那字帖之后,几位县令便不想再与这字帖比上高低,索性直接名陈有知。
“陈大人观这‘临江帖’而无所高评,相比是有更胜一筹佳作,不如借予大家观之,饱个眼福?”远洲县令笑着陈有知道,听其语气谦虚无比。
可在陈有知耳中,这里面的讥讽意味却是十足。
陈有知也不恼,将自己的藏画慢慢摊开。众人又纷纷往这边看来,倒想看看这素有“慧眼无双”之称的陈县令今年又拿出怎样的佳作。
相比其他的画作,这幅画确实有。其实也怪不得其他,只是江河觉着买来的画纸太长,就画一张过于浪费,索性将纸对半裁剪开来,最后一张白纸约莫仅有五尺长短。
李刺史慢慢地将画抹平,方才观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真是妙极!”
这幅画篇幅短,内容也极其简明,描绘的主题只是江口船工搬货之景。画中还有片留白之处。可这画内容的细枝末节却极为的庞杂,从屋的一片砖瓦到船工腰间的一根麻布腰带,皆是详实画出,极为精美。
更为重要的是,此画风格摆脱了前人甚至当代人的山水咏怀和借物言志,就这么朴实无暇地描绘了一个清晨的江口画面。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李刺史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异芒,他从未见过此等画作,如同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带来无限的惊异。且这画中的笔法老练,大气磅礴,将动与静融为一体,给人一种绝妙的感官享受。
“有些不对,你们仔细看。”李刺史忽然轻声道,像是发现了什么。
众人挤在一堆,用力盯着这幅画。
突然,这画上的墨彩开始滚动起来,像是一团墨汁滚入了一盆清水之中,那画中的墨彩竟然慢慢地扭动着并渐渐化开。众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不知不觉竟看入了迷。
不知何时,众人感觉自己仿佛已不在这这香满楼观画,抬头一望,此刻竟然就立身与江边,看着一个个大汗淋漓的船工辛苦劳作,清晨的温暖旭阳照在自己的脸上,带来一阵暖洋洋的感觉。
那江边的风吹拂过衣袖,号子声从耳边传来又归于江水,一片瓦滴落了一滴雨水,发出滴答的响声,此景良久,直到江上传来一声若有若无地长叹所有的画面才归于虚无。
此时的雅阁一片寂静,除了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化神之作!化神之作!”
“天哪,老夫有生之年竟能观到化神之作!”
雅阁里闹开了锅,陈有知也是呆若木鸡,下午他观这画并无此等异象,只是觉得笔锋新奇又大气十足,所以才有信心拿来一展,可未曾想到这是化神之作。
化神是修道者里一个极高的境界,入此境界者,凡作画写诗皆有天地元气藏于笔锋之中,凡人观之则会神游画中(诗中)世界,如临其境。而若是作者有心祭炼,更是可成困人于无形的厉害法器。
李刺史终于抬起身来,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这并非化神之作,只是老夫刚才灌输了些元气入内方显出此等异象。”
众人皆知李刺史曾是护国院外门弟子,对其话深信不疑。同时也是皆为了然,这天地虽大,可化神强者实属凤毛麟角,怎可能在这的都水城边见之其神作。
李刺史呼吸有些急迫,下巴上的长须都跟着在颤抖。
“这虽不是化神之作,却是一个日后可能成圣的天才所画!他现在虽未感觉到天地元气,却能感知道之根本,若踏入修道之途,日后定可成我南国之圣!”
众人有些头皮发麻,一个可能成圣的人?还出现在了都水城?
而一直站在外围的陈有知已经有些不出话来,圣人?当今南国仅有一位圣人,那就是护国院院长。曾以一人之力镇退十三万蛮族骑兵,让其退至草原至深处数十年不敢再犯。圣人于一国而言,比百万雄师更为重要。其翻手之间便可搬山倒海,这是何等的威能?
“陈有知!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我去见那位画师!”
李刺史急的一声大喝,陈有知终于从痴呆里醒来。
对!那个画师!
陈有知卷起桌上的画就往家跑,后面跟着一群官员没命地追。
若是举荐一位未来的圣人,这该是何等的光耀!
若是南国再出一位圣人,该是何等的强大?
一大帮达官贵人蜂拥而出,在这夜将这的城东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就连墙头的野猫都被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