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顿时黑了脸,臭丫头,这不是在拐着弯跟老太太告状吗!
她可不吃这个瘪。
李姨娘佯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疑道,:“娘,这您可就错怪我了,我可是特地挑了两个乖巧懂事的丫鬟去伺候云儿,在去红芍院之前,秋菊和冬梅都是很听话的,几乎都没出过错,谁能想到她们一到了红芍院,这才没多久,就变得如此不守规矩?”
三言两语,李姨娘便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反而还给宁锦云下了个绊子。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要是说秋菊二人是去了红芍院后才变得不乖,那不就等于在说是宁锦云性子顽劣不守规矩,所以才带着丫鬟都跟着调皮吗。
宁锦云瞥了李氏一眼,听出了她的话中有话。
“祖母,是我对下人们疏于管教,才使得身边的个别丫鬟有些懒散了,日后我定会注意的。”宁锦云低眉顺眼地站在老太太面前,连声认错。
她故意顺着李氏的话往下说,把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她知道,祖母不会因此而真的苛责于她,毕竟她的年纪还小。相反,如此一来,祖母或许还会觉得她识大体明事理,对她另眼相看。
宁老太太紧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她缓和了神色,点头叹道,:“也罢,不过是两个不知轻重的丫鬟而已,回头打发出去就是了,咱们娘儿几个也没必要再多说了。不过云儿啊,你一向性子太软,这也难怪下人们会疏懒怠惰,你回去后可要多长几个心眼,得好生给她们立立规矩才行。”
这话说的在理儿,只是宁老太太并不知道,宁锦云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唯诺的二小姐了。
“你李姨娘虽然得力能干,但毕竟她还有三个孩子要照料,再加上宁府上下的一些琐事也需她打理,同时还得管着牡丹院的事儿,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偶尔也未必会及时地照顾好你,所以说,你自己红芍院的大事小情,还得你来慢慢学着处理。”宁老太太伸出干瘪却又硬朗的手,拿起了一旁桌上的热茶,润了润喉咙后继续道,:“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得学会持家了。”
宁锦云垂眸听着,心头却是一颤。
祖母的话听起来苦口婆心,似乎是为了她好,可说来说去,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嫁人,持家,祖母自然想让她做个精明会持家的女子,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嫁出去后在婆家站稳脚跟,继续帮衬着娘家,以助宁家守住荣华权势。
宁家的女儿,大多都是这般用处吧。反正都是早晚要泼出去的水,谁还会关心她们的冷暖喜悲,只要对宁家有用就好。
前世,宁老太太根本就从未关心过宁锦云的婚嫁事宜,想来就是因她懦弱无用,才把她当成了一枚弃子,早就不在意了,故而李姨娘才能趁机把她许配给王忝,使她不得不以自尽来逃避耻辱……
宁锦云的目光正一寸一寸地结成冰,眸底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云儿,你听明白了吗?”宁老太太见她没有吱声,又问道。
宁锦云只好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声气,她虽不喜祖母,但眼下还是得顺着老太太的心意才行,毕竟宁府真正当家的,还是老太太。
她听话地点着头,敛起了眼底不悦的目光,换上了一副乖巧的面容,看向老太太,:“祖母,您说的对,云儿知道了,不过……”
她怎会轻易放过李姨娘。
“不过李姨娘虽然操劳,但姨娘可并没有疏忽云儿这边的事情,这一点您倒是说错了。”
宁老太太挑眉,:“是吗?”
宁锦云用余光瞄着正一头雾水的李氏,语气很是笃定,:“当然,李姨娘一向惦记着云儿,这两天还常常来红芍院训话呢。”
宁老太太不免好奇,疑道,:“训话……她都训了你什么?”
“李姨娘前前后后差不多已经训斥过我六七次了,都是为了落水一事,李姨娘说我给宁家丢脸了,还给长辈们添了麻烦,若不是因我病了,本来还应罚我抄写一百遍女诫的,嗯……总之,就是训我不该擅自出门的。李姨娘教诲之后,云儿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定不会再让祖母为了这种小事为我担心的。”宁锦云徐徐说罢,脸上现出了孩子气的笑,似乎是全然不在意自己受了训斥。
可宁老太太与李姨娘则完全不同,她们二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宁老太太拉着脸,别有深意地哼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云儿方才一直说自己做错了,还为此大哭了一场,原来是挨了骂,才会如此小心翼翼!训了六七次,还是对一个孩子?李菁,我让你帮着照顾云儿,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对华儿和娆儿也这般不近人情吗?”
李姨娘单名一个菁字,宁老太太总是对她直呼大名。
宁锦云见状,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退回了二太太的身边,她捏紧了金丝薄锦的袖角,纤细的长指来回抚着布料上的凸纹,准备好了要看李氏的好戏。
李姨娘被老太太的质问给噎住了,她为难地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脸上的表情愈来愈纠结,嘴巴两侧的法令纹也加深了不少,似是两道弯弯曲曲的小沟壑一般,嵌在了她暗沉的黄皮肤上。
“出事前不去关心,出事之后就知道去责骂,你这算什么?”宁老太太斜睨着李氏,提高了音量,显然她很是不快。
宁老太太的生气倒也不全是为了宁锦云,其实主要是为了她自己。
宁家老太爷走的早,多年来,都是宁老太太来把持这个家,她不允许别人挑战她的权威,自然就更见不得有人敢凌驾于她之上,做了些未经她允许的事情。
李氏性子强势,老太太早就看透了,所以老太太在把一些权力放给她的同时,也会把她看的紧紧的,绝不许她自作主张。
“我只让你抽空时去帮衬着红芍院,可没让你随意处置红芍院的事情,还罚云儿抄写女诫?谁许你这么做了,云儿可是宁家的嫡孙女!”老太太沉声喝了一句。
嫡庶有别,宁锦云是正房夫人所生,虽从小就没了娘,也并非长女,但她也始终是嫡出,在外人眼里总是要比庶女尊贵不少的。
宁老太太的目光如炬,好似一把刀子般投向了李姨娘,而李姨娘只能低头认错,不得不忍了这一时,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去反驳老太太。
这时……
“祖母,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娘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教训二姐几句怎么了?谁让她不听话乱往外跑,还掉进了水里,她本来就该被责罚。”娇气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跋扈的语气。
说话之人正是李氏的女儿,宁锦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