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过去,春天总要来临。
正月过了,满汴京的冰雪也在不知不觉间消融在了春风里。
经过了年初时候惊心动魄的诸般斗争,翻过正月之后,整个朝堂的气氛是一片繁荣茂盛,生机勃勃。
太子虽然仍旧极少上朝,但至少他偶尔会出来露一个面。皇帝将众宗室迁出汴京时候发出的余威仍在,如此一来,内外之间倒显得分外和谐起来。
江慧嘉隔三差五还要进宫一次,为太子复诊,有时还要受皇帝召见,给皇帝把脉,因此对朝堂风向倒是知道得很清楚。
宋熠道:“不过是大变动后的短暂平静,且看三月会试罢!”
江慧嘉变着法儿给他调养身体,夜间只有小夫妻两个独处的时候还常给他做针灸,如此一来,宋熠伤势好得极快。
“三月会试后怎样?”江慧嘉与他调笑道,“怕不是旁的不平静,是我家宋郎要桃花朵朵开了吧!”
宋熠笑起来:“我这桃枝上,只有一朵桃花能生长,其余桃花别说是上树了,便是花骨朵儿都打不上一个的。”
又道:“说起来,宋郎桃花没有江郎盛呢!”
惹得江慧嘉也直笑道:“江郎是玉面郎君,粉脸红唇,更易得小娘子的喜欢嘛!宋郎生得可就太高大了些,当然有所不如。”
说起来,时下的审美观,对于男子的评判,都是以俊俏秀丽为美。
通俗点来讲就是,大家都觉得娘炮的男人更好看。
甚至还有风流少年,为了面目更白皙秀致,竟往脸上涂脂抹粉呢!
而小娘子们,往往也更喜欢这样文文弱弱的白面书生。
江慧嘉不敢苟同,这都是什么审美观啊!放着各色型男不去欣赏,居然把小白脸们给推崇上了天!
比如她家宋熠,高挑个子,修长身形,宽肩窄腰,丰姿伟仪。尤其一双凤眼生得顶好,目光转来,不怒自威。
因为他是农家出身,小时也下过田,大点以后还常进山打猎,所以虽然是读书人,他身上倒自有一股英气。
在江慧嘉看来,宋熠五官俊美,轮廓清晰,那身量,那气势,简直帅翻了,妥妥地就是极品男神一个。
当初崔琬小娘子同时见到了男装的她和宋熠,居然能一眼喜欢上她,而将宋熠给忽略了,这其实也挺不可思议的。
当然,她是女儿身,如今已为人妇,宋熠也是有妻室的人,他们两个不论是谁,再往外头招惹烂桃花,那都是不好的。
江慧嘉以后反正是不会再扮男装了,倒也不必为宋熠鸣不平。在江慧嘉眼里,宋熠是极品男神,而在一般小娘子眼中,宋熠生得虽然俊,可英气有余却文秀不足,这不正好吗?
烂桃花这种东西,能少一个是一个啊!
说起桃花,江慧嘉道:“听说相国桥一带遍植桃花呢,等会试过后,你陪我去那边走走,我喜欢看桃花。”
宋熠揽过她,温柔地笑道:“我们再去相国寺里,求一截老桃枝来,我为你雕刻一套桃花簪。”
江慧嘉欣然道:“这个主意好,我且等着啦!”
宋熠可是手工达人,还在青山村的时候,他就给江慧嘉雕过箱子匣子。后来两人情意渐浓,他给江慧嘉也买过首饰,但亲手制作雕刻发簪这种事情他却还没有做过。
江慧嘉表示很期待。
远离了纷争喧闹,闭门读书的日子又别是一番滋味。
不论这样的平静是不是短暂的,江慧嘉都很愿意享受这种时光。
至于她先前在皇宫里玩笑似的提起过的要开医馆的事情,倒也并非随口一言,而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按照宋熠之前的说法,他即便能在会试高中,最后多半也是要外放出京的。京官不好做,如宋熠这般寒门学子,进士及第后能顺利外放为一方县令,都算是好的了。
所以江慧嘉之前的打算就是,等宋熠外放之后,再在他外放的当地开设医馆,使自己在大靖的医学事业真正走上正轨。
但经历过正月里的一连串事情,江慧嘉却知道,宋熠如今要再想外放,只怕是轻易不可能了。
毕竟皇帝的亡阳证还要她随时跟着调养治疗呢!
有这样一个前提,皇帝又怎么可能再轻易放她和宋熠出京?
江慧嘉跟宋熠说起这个事情,宋熠则笑道:“如此一来,小生倒要多谢娘子。多少人中进士以后,要想谋一个留京都不知有多困难呢!小生偏捡了这天大的一个便宜……”
说话间只笑微微地看着江慧嘉,凤眸里倒映的全是她。
这情意绵绵的,果然不负情话技能满点之名啊!
多少权谋争斗,虽则伴随荣耀利益,又如何能及这一刻岁月静好?
二月底时,宋熠伤势基本痊愈。
太子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但比宋熠的伤总还是要好得慢些。
这段时间里,江慧嘉也时常悄悄通过精神异力观察太子脑瘤的变化。
原先观察的结论是,太子的脑瘤没有包膜,界限不明显,呈浸润性生长,因此初步判断他这是恶性脑瘤。
恶性脑瘤的生长可以极快,如果没有适当的压制,甚至那肿瘤有可能在一两年内就扩散到彻底夺去太子的生命。
但江慧嘉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进一步观察,却发现太子的脑瘤生长速度实际上却是比较缓慢的。
这完全不符合恶性肿瘤的生长规律。
江慧嘉都忍不住怀疑,莫非太子这脑瘤其实本来就不是恶性的?
但江慧嘉虽说是太子现今的“主治医生”,可实际上她只负责治疗太子伤势。太子有脑瘤的事情,江慧嘉除了跟宋熠说过,却是再没有跟其他任何人提起过的。
所以江慧嘉也不敢拿相关问题来问太子,至多只在给他治伤的时候,顺带给他开些抑制肿瘤生长的药物,帮他治疗“头痛”。
这一日江慧嘉又例行公事地为太子重新诊过一回脉,并道:“原单方还可照吃,殿下很快就能痊愈。”
说完医嘱,正要告退,太子忽道:“江娘子,真头痛与头风可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