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推举永王长子,毓公子端秀清和,贤德在嘉……”
“皇上,臣推举康王三公子……”
“皇上,臣推举明王九公子……”
“什么端秀清和?永王长子惯爱眠花宿柳,斗鸡走狗,是京中有名纨绔,倒是贤德在嘉了,哼!也不怕睁眼说瞎话,江山社稷都不饶你!”
“康王三公子性情怪异残暴,前日尚且鞭死家中奴仆,当遮掩得好,此事便无人知晓么?”
“明王九公子如此年幼,尚且刚满十二周岁而已,性情能力皆未显,倒来推举太子了,不知王大人又是个什么意思?”
一名名大臣排队出列,投递奏折。
嗯,顺便嘴炮。
见过紫宸殿大朝会像菜市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昌平皇帝自登基以来,倒也不是没有见过群臣在大朝会上吵闹。
文人吵起来,有时候那真的是比菜市场的大妈们讨价还价还要厉害得多。都说书生杀人不用刀,又何况是这一群站在大靖权利巅峰的重臣们在吵闹?
可从前众臣吵架,为的是国家大事,今次吵架,为的竟是替换何人做太子!
虽然此事本是昌平皇帝一手导演,然而当真到了如此时刻,一股说不出的郁气却又止不住地在皇帝心底直冲而上。
昌平三十三年,正月十二这一日,皇帝图穷匕见。
因为瑞王的儿子已经明确是退出了,永王次子也因身有缺陷而不便参与推举。
朝堂上众臣最后便分作了三派,为三位“太子候选人”吵了个几乎翻天。
众臣递上的奏折却分明是早在上朝前就写好了的!
如此一来,此中内幕,还需多言吗?
分明是几位王爷早便联系好了众多臣子为党羽,当此之时,终于悉数发力,誓要一举夺来那承嗣之位!
凡是能来上朝的,几乎是有一半官员都被牵扯了进去。
昌平皇帝不动声色,又叫崔铮做统计。
最后得出的结论竟是三家平分秋色,只永王长子的推举人稍多几个,并且分量更足,其中,还有一位是官拜二品的户部尚书孙铎!
而前朝选太子之事进行得如此“顺利”,后方,众人对此自然也是难免关注的。
江慧嘉方才去了一趟东宫回来,又为太子换了一遍药。
太子恢复得也不错,但东宫中的气氛并不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前朝轰轰烈烈地在闹着换太子,就算真正的太子其实还好端端地坐在东宫里,可是太子情况大好之事毕竟是秘密,即便是在东宫中,知晓之人也并不多,如此一来,东宫气氛能好就怪了。
太子本人倒是十分镇定,江慧嘉不论哪一次见他,他的神情总是恒定一般冰冷淡漠,以至于江慧嘉总觉得此人或许根本就没有身为正常人本该有的七情六欲。
数次接触,有时候江慧嘉心底竟会偶生恍然之感:太子性情如此淡漠,传闻他不理国事,不事朝政,倒也不像是假的。
偶有那样一瞬间,江慧嘉也会突生好奇:在这世上,假如就连太子的尊位都不能引起这位太子分毫情绪变动,那还有什么是能够让他心有波动的呢?
当然,实际上江慧嘉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偶尔这样想一想也就罢了,真正说起来,太子这人到底怎么样,她是不关心的。
就算太子是未来国君,但有她在,她保管昌平皇帝还能再活蹦乱跳活上好多年。
至于太子,太子的脑瘤不是一般病症,在古代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就算是江慧嘉也没把握能治好太子的病。因此,说不定昌平皇帝还没死,太子就先死了呢……
所以想太远倒也没有必要。
江慧嘉更觉得矛盾的是,如果说太子真的活不过皇帝,而皇帝今天又把宗室子们一锅端了,那等到皇帝真正要百年的时候,他的皇位又该由谁来继承?
好吧,这是个难题。
江慧嘉唯独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太子在死前赶紧生个儿子出来,那么昌平皇帝指望不上太子,以后说不定可以指望“皇太孙”。
回到垂拱殿后,江慧嘉忍不住跟宋熠闲说起这个事情。
因为身在皇宫,有些话不太好明说,但小夫妻两个早已培养出默契,就算话说得模糊,双方也都很能轻易听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
江慧嘉道:“太子殿下身体大有好转,但不知小皇孙何时能有。”
声音轻轻的,落在宋熠耳边。
其实江慧嘉更想说的是,太子这个样子,摆明了是个性|冷淡,说不定太子妃至今还是处子,根本生不出孩子来,大靖的未来确实堪忧。
宋熠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子与其忧心旁人家的孩子何时能有,何不忧心你我的孩儿何时能有?”
江慧嘉:“……”
说起来他们成婚有两年,真正洞房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是容易受孕的,其实早该有了身孕,但江慧嘉这里却至今没有动静。
江慧嘉并没有刻意避孕,她倒不是真的愿意早早生孩子,而是她本身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上头来。
她前世可是真真正正的万年剩女,这辈子虽然嫁人了,但是就像每一个初谈恋爱的女孩子一样,江慧嘉一时也联想不到生孩子上头去。
她便用眼嗔向宋熠:“宋先生这是要催生子么?由你来催我,先生不觉得错了身份?”
宋熠忙拱手:“不敢催娘子,催的是我家小郎君呢,他自己不来,是他躲懒,小生哪里敢催娘子?”
两人说笑了几句,忽然外头又传来双福的声音。
“江大夫,太子妃娘娘使人来请。”
江慧嘉站起来。
她刚刚才从东宫回来,太子妃竟又派人来请?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应当不至于才是!
忙与宋熠说了,又坐上来接的软轿,直往东宫去。
路上却见到宫中禁卫穿梭,宫女内侍们也大多形色匆匆。
江慧嘉问跟在软轿旁的东宫女官:“太子妃娘娘此时唤我,所为何事?”
那女官道:“江大夫,是殿下头痛症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