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蓝如絮跟着林秀秀穿过了好几条街,快到达城西的时候才来到了她的家门口。隔着一条简陋的街道,东边的房舍还算有点房子的样,西边呢,简直就像贫民窟一般,蓝如絮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时代的贫富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蓝如絮略一感慨,便跟随她进入了她家,举目四望,这是一间十分寒酸的小院,说是小院都不大合适,因为实在太小了,小院里还陈放着几口大缸跟一个磨盘,院落的一角,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子正在喂着地上的老母鸡,估计这小子就是林秀秀的弟弟了。这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这小子就一身单薄的打扮,可想而知,林秀秀家过的是多么的贫寒了。
“弟弟,快倒些茶水,我把咱们的恩人请回来了。”林秀秀一进自家屋门,便欣喜的喊道:“爹爹,您看我把谁给带回来了。”
那喂鸡的小子转过身,好奇的瞅了蓝如絮一眼,两个黑色的大眼珠在蓝如絮全身上下仔细转了一圈,才收回了视线,进屋倒茶去了。
闻听林秀秀的喊声,屋内传来一道略带醉意朦胧的老者声音:“丫头,咱家都成这样了,谁还会来咱家啊?”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中年老者,提着个酒壶,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里屋门。
我倒,这位一定就是林秀秀口中的爹爹了,没想到这么一个酒鬼,也能生出林秀秀这么乖巧伶俐的闺女,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蓝如絮大致打量了一眼走出来的老头,不禁暗叹了一声。
见自家闺女领着一个陌生男子回家,林秀秀的爹爹也有点好奇,看向蓝如絮的眼神也立刻变的十分诡异起来,他当即猥琐的冲林秀秀小声道:“闺女,你不会是因为家里缺钱少粮,准备把自己卖给这人吧?爹爹告诉你,这可万万使不得,爹爹就算是把我那小酒肆卖了,也不会让你这么干的,你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由于这院落极小,林秀秀的爹爹虽然说话声音小,但还是被蓝如絮听到了个大概。蓝如絮当即嘴角就抽搐了起来,没好气的在心里骂道,靠,老子长的有这么像好色之徒么?
若是王伯此刻在场,肯定会破口大骂,你小子什么叫好像,简直就是,不止是好色之徒,而且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连为师的棺材本都被你坑去了。
“哎呀爹爹,您在说什么呢。”林秀秀的小脸瞬间羞红,连连哀怨道:“这位便是我经常跟您提起的恩人,就是因为这位蓝大哥的帮忙,我才能从回春堂拿药回来,让爹爹您的病好起来。”
听她这么一说,林秀秀的爹爹才知道蓝如絮是谁,当即把酒壶随手一扔,走到他跟前恭敬的抱拳道:“原来是恩人到访,小老儿未曾远迎,还请恩人多多包涵,在下林永元,见过蓝大恩人。”
我汗,蓝如絮不由愣了一下,这老头刚才还一脸的猥琐样,现在瞬间就文绉绉的吊起了文袋子,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啊。
还好蓝如絮前世也是经常在人前久混,微一愣神的功夫,他就反应了过来,便点头微笑道:“林大叔,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这就是举手之劳,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不要放在心上,我叫蓝如絮,你以后叫我蓝如絮就好了。”
“原来是蓝如絮蓝公子,您救助小女与我的恩情,小老儿终身难忘,还请蓝公子受我一拜。”林永元说罢,就冲蓝如絮恭敬的行了一礼,准备下跪拜谢。
见林永元真的要跪拜自己,蓝如絮急忙扶住他的胳膊道:“林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晚辈,哪有让长辈跪拜晚辈的道理,您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立马拍拍屁股走人了啊。”开玩笑,你好歹也是林秀秀的爹,万一哪天我跟你闺女成就了好事,我还要拜拜你呢,若是你现在拜了我,那以后咱俩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见蓝如絮此般说法,林永元也不好再坚持了,急忙恭敬的道:“没想到蓝公子你小小年纪,就如此高风亮节,倒是小老儿矫情了。”
蓝如絮微笑着道:“哪里哪里,林大叔你这般年纪,不也是平易近人,谦谦有礼吗?当真是我辈学习的典范啊。”
他故意将“典范”二字咬的稍微重了重,然后又继续笑着望向了林永元。
林永元活到这把年纪,哪里还听不出蓝如絮话里的意思,是在暗指自己刚才冲闺女“抹黑”他的事,林永元当即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了。
“爹,茶来了。”就在这尴尬的局面,林秀秀的弟弟把茶水端过来了。
眼见救星到来,林永元急忙一指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子道:“虎子,快来见过蓝公子,这可是咱家的大恩人。”
“哦,”虎子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旋即滴溜溜的转动了两下大眼珠子,看了蓝如絮一眼,才走到他身边一行李道:“林虎见过蓝公子。”
蓝如絮嘿嘿一笑,看了林虎一眼,冲林秀秀笑道:“林妹妹,你这弟弟长的虎头虎脑的,叫虎子当真是没叫错啊。”
林秀秀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点头轻笑道:“蓝大哥说的不错,我这弟弟从生下来就像个小老虎似的,每天活蹦乱跳的,可是让人操碎了心,早知道就应该让爹爹给他起个书生的名字,这样他就不会天天捣蛋了。”
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几人都笑个不停,唯独虎子自顾自的挠了挠头,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蓝如絮笑着望了林虎一眼,就见他长的虎头虎脑,眼珠不停的转动,小身板上还有点肌肉,感觉比自己还要有力的样子,但是他现在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蓝如絮对这个虎子有点好奇了,便笑着问道:“嘿,小虎子,你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林虎也不看他,木纳的开口道:“连饭都吃不饱,还高兴什么。”
“虎子,你胡说什么?”一旁的林秀秀急忙娇喝制止他的话语,说完还紧张的看了蓝如絮一眼。
林虎不服气的道:“我哪里胡说了,每天我都吃不饱。”他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到里屋去了。
“你——”林秀秀气的小脸煞白,这次带蓝如絮回来,就是看看自己家里的情况,眼下让自己的弟弟给拆穿,她立刻双眼蕴含泪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见这般争吵,蓝如絮在心里对林秀秀家里揭不开锅的事实更加确定了,他微微叹了口气,将手伸进怀里,攒紧了那张银票。
见到眼下这种情况,林永元赶忙递了杯茶水到蓝如絮手里,打着圆场道:“蓝公子,你第一次来就让你看了这样的笑话,小老儿实在抱歉,我家这个小子,平时说话就这般没轻没重,当不得真,还请蓝公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当不得真么?蓝如絮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才从怀里掏出那张银票,冲林永元道:“林大叔,到底能不能吃饱饭,你们心里最清楚,我也没多少钱,这钱你拿着,先救救急再说。”
“这,这万万使不得。”林永元急忙连连摆手,拒绝了蓝如絮的好意。
见蓝如絮又要掏钱,林秀秀也急忙说道:“蓝大哥,这钱我们不能要的,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次了,你还是把这钱收回去吧。”
林永元听见自己女儿的话,也是连连点头,坚决示意不收蓝如絮的银票。
蓝如絮无奈的一笑,得,老子这是图个啥,送钱都没人要,这要是放到自己前世,老子不被人骂成是傻子才怪。
“那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愣了好半晌儿,蓝如絮缓缓开口问道。
林秀秀与林永元对视一眼,才道:“蓝大哥你不用担心,平日我会做些针线活,弟弟也在码头做些抗运的工作,没有什么问题的。”
“哼,姐姐你尽瞎说,你的那些针线活根本卖不出去,这几年旱灾横行,码头也是无活可接,不然我能闲在家里吗?”林秀秀的话刚说完,便听屋里林虎的反驳声传来。
林永元在一旁急切怒道:“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欠收拾?不说话能憋死你不成?”
“打死我我也要说,再说我现在可不怕你。”林虎的声音不屈不挠的传来。
“你这个混账小子——”林永元气的吹胡子瞪眼,连连喘了几口粗气。
见林永元气的不轻,林秀秀也顾不得自己伤心,急忙在林永元的后背拍了几下劝慰道:“爹爹,您可千万别生气了,若是您再气病了,那家里怎生是好。”
听见自己女儿的话,林永元立刻想起自己上次看病还花了不少钱,当下也只得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蓝如絮一直在一侧旁听,他的心情现在也有点沉重了,林秀秀跟林永元这一老一小,都是宁死也不愿意受人施舍的主,看来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了,怎么着也不能看着自己这个林妹妹饿死在家吧?
暗自思索了一阵,蓝如絮蓦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开口问道:“林大叔,我刚才好像听你说,你有一个酒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