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彻大厅,犹如黄钟大吕之音,又如天雷滚滚。受气势所压,德瑞面色煞白,紧咬牙关,苦苦支撑着。
无面者又将视线投向两位袖手旁观的审判长,
“班诺、维托亚,我以大审判长之名在裁决之座前废除你们职位,逐出审判庭,永世不得录用,可有意见?”
被名的两名审判长面色灰白,一声不响地站起身对高台一礼,默默摘下头上的冠冕,褪去暗红审判长袍置于桌面,身着白色里衬,赤脚走下审判席,人群怒目而视。
执事莫里此时才回想起刚才的一切,不敢看几位审判长吃人的眼神,冲上高台“噗通”一声跪下,额头触地。
“无面者冕下,求您念在我迷途知返、弃暗投明的份上绕我一命!”
无面者冷哼一声,手一挥。
“押下去!”
待两名庭卫将不断哀嚎的莫里押走,无面者看向正在苦苦对抗领域之力压迫的莫里。
“律令!诚!”
一枚散发金光的符文印入德瑞眉心,但与莫里不同,德瑞脸上露出挣扎抵抗之色,迟迟不见律令之力奏效。
异变突生,一道影子从德瑞身上升起,一声大喝响起在大厅之内。
“谁人敢害吾儿!”
一股惊人的气势升起,雷霆之音震倒一大片,实力稍弱者甚至耳鼻流血,昏迷当场。
纪远奋力催动元力护住心脉,苦苦抵挡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但整个人被越压越低,半跪于地,勉强撑着逆心剑才没倒下。
这就是强者真正的实力吗?仅仅是一句话,一股气势就足以让我动弹不得。弱!还是太弱了!体内的元力在飞速减少,身体像是压上千钧重担,每一根骨骼都像是在咯咯作响。正当纪远抵抗之势越来越弱,双膝离地面越来越近时,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嘿!姓纪的子,只要跪下来就没事了,不要妄想抵抗,这可是史诗级强者的威压!”
纪远咬牙,勉强转过视线,才看到身边一名五体投地的黑甲庭卫,黑甲庭卫一脸轻松地样子,正出声劝道。
只要跪下来就没事了吗?纪远目光变冷,心念执剑斩去可耻的想法,绝对不可以!剑者一身傲骨,不求天不跪地,无论是剑意还是本心都不允许纪远屈服。
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纪远明白,今日要是屈服于威压之下,此事就会化为执念挡在修行之路上,轻者实力寸步不进,重者心魔缠身,稍有不慎即走火入魔。
这就是《太白剑典》的特,前面是座山,那就劈开它!前面是片海,那就斩断它!
犹如置身深海,威压自四面八方将纪远包围。纪远奋力将逆心剑横插入一旁石壁中,双手紧紧攥住剑柄,双臂青筋绽起,指关节因用力过度变得毫无血色。
“快停下!你会死的!”黑甲庭卫大惊,手脚并用爬向纪远,试图阻止他。
“让开!”纪远勉强从紧咬的牙间挤出两个字,黑甲庭卫听出纪远话语中的坚决,不由愣住,喃喃道:“你会死的。”
越往上,压力像是以几何倍数增长,纪远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在重压之下向里收缩,每一根骨头都像是放在铁匠的锤下,经受火焰与金属的洗礼。
“起!”一声暴喝,纪远憋住一口气,硬生生着史诗级强者的威压站起,顺势拔出插在墙上的逆心剑。那名黑甲庭卫一脸震惊地看着纪远,还下意识喃喃着:“你会死的,你会...”
半空中的人影似有所感,看向纪远。
“吼!”纪远眼前一闪,恍然觉得一道如雷如电般的目光自人影眼中射出,化为一头黄金毛发雄狮,发出震天吼声,张着血盆大口扑来。
实质性的压力扑面而来,纪远后背“嘭!”的一声撞在石壁上,四肢紧紧贴靠在墙壁上无法动弹。
眼看雄狮血盆大口越来越近,纪远几乎都能闻见狮子嘴里的腥臭气,心中大急之下调动残余无几的元力一声大喝,
“混元一太白!”
一道白光自纪远口中飞出,洞金穿石般穿过狮子的头颅,金毛雄狮如被戳破的肥皂泡般无声散去。
这似乎引起那道人影更强烈的兴趣,滔天巨浪般的威压袭来,这下纪远更是连话都不出,整个人紧紧贴在石壁上,几乎要融入石壁之内。
纪远此时浑身像是失去知觉一般,意识也渐渐模糊,只有至死亦未曾放手的逆心剑沉默着陪伴他。
“天...”纪远狠咬舌尖,咸腥味直冲大脑,心神为之一振,艰难无比地挪动逆心剑做出一个起手式。
“峰...”纪远此刻心头浮现的是当初接受传承时在幻境中见到的通天剑峰,观想剑峰,手中之剑暗藏山倾之力。
“五云!”纪远蓦然想起审心长廊内,无尽黑暗中独自一人挥剑度过的漫长时光。
“剑!”纪远将全身的精气神以及无尽黑暗中的感悟全都交给这一剑!
天峰五云剑,太白山有五峰,连绵百里,此招亦五剑连环,绵绵不绝。本是取自山峰绵绵不绝之意一剑,纪远此刻却硬生生使出一种犹如山倾,誓与敌人共亡的气势!
剑者,意先行。史诗级强者的威压被剑意扫开一大片,随之而来的“山峰”狠狠劈在虚空中,威压犹如水流般被实质性的剑意劈开。
但,剑仍未停,纪远此刻陷入一种恍惚空灵之境,手中下意识地舞动起剑招,
“云台三落”、“雨落云飞”、“回风落雁”、“飞燕逐月”、“天峰五云剑”...
一式式剑招毫无元力波动,威力与之前的一剑完全不能比,但纪远身遭剑势笼罩之处,剑气森森,剑光寒闪,在一片威压深海中营造出一片真空地带。本空中的人影看着沉醉其中的纪远更是惊疑不定,眼神闪动间手指微微一动,一道无形的冲击波袭向对外界毫无知觉的纪远。
“律令!禁武!”
无面者手一挥,冲击波消散于虚空之中。
“诺顿·加图索,在公民大厅动武,你是在挑衅洛伦迪宪典和审判庭的威严!”
本空中的人影是个披着一头浓密金发的中年男人,配上威武的胡须看起来倒像一头金毛狮王。诺顿转过头看向无面者,爽朗大笑道:“岂敢岂敢,我只不过感到有人在伤害我的儿子,心急之下反应过激了,还望无面者冕下莫怪。”
“哼!”无面者不置可否,冷声道:“德瑞·加图索勾结同僚操纵审判庭,收取贿赂、构陷政敌。现已证据确凿。”
“哦?”诺顿转头看向昏迷倒地的德瑞,叹气道:“都怪我平时没有好好教育德瑞,才会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此时站起身的众人听见这话都翻了个白眼,腹诽道现在谁不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你们加图索家族,身为族长的你竟然好意思不知道?
不过腹诽仅仅是腹诽,在场大多是些平民,这种事也就敢私底下议论议论,此刻面对既是大贵族,又是史诗级强者的诺顿,纷纷低头表达敬意,连看都不敢看。
诺顿心中明了,此事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再百般抵赖也无用,反而会让加图索蒙羞。便直接开口承认道:“此事是我教子无方,还望大审判长能允许我将这逆子带回家好生管教。”着掏出一枚铁质令牌,手指微微一弹,令牌化作一道流星直奔无面者而去。
无面者面目被面具挡住,看不见情绪变化,伸手一招,令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手中,好像一直就在那里一样。
诺顿暗暗一惊,本想试探无面者的实力,但无面者这一手甚是玄妙,毫无烟火气地接下令牌,倒叫他看不出虚实。
“大审判长,这是加图索家族拥有的一枚赦罪令,你好好瞧瞧,没有问题我就带我儿子走了。”
无面者将手缩入袖袍,淡淡道:“不必瞧了,诺顿族长可以走了。”
诺顿也不废话,掌刀随手一划,虚空中绽开一条缝隙,诺顿遥遥一招,将昏迷不醒的德瑞扔进缝隙。做完这一切,诺顿大有深意地瞧了纪远一眼,身形慢慢变淡,到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