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轻响,长廊内陷入一片黑暗。
长廊两侧无声亮起黯淡的黄光,光与黑暗共存于长廊之中,朦朦胧胧、隐隐约约。
既来之,则安之。纪远挥散萦绕心间的不安,缓步向前,元力缓缓运转,时刻防备着意外发生。
方才走了几步,黑暗中突然传出呜咽声,纪远分明瞧见前方黑暗中隐隐约约蹲在地上的一个影子。
黑暗幽深空旷的环境,加上这渗人无比的呜咽声。纪远下意识地召出逆心剑,剑决掐动,沉声喝道:“什么人!”
呜咽声为之一顿,那影子站起身,朝着纪远慢慢走来。
近了,影子终于露出全貌,一双阿迪达斯三叶草运动鞋,一身极具华夏特色的白蓝相间校服,分明是一个学生。在这洛伦迪审判庭通往公民大厅的长廊中竟然出现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华夏学生!
纪远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校服他认得,是他高中时穿的校服。
“你是谁?你怎么在...”纪远视线向上移动,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你!你是李文洋!?”纪远惊骇欲绝,眼前之人分明是位面融合当晚被食人鸦杀害的李文洋!纪远记得清清楚楚,李文洋整个脑袋都被食人鸦捅爆了,可眼前之人完好无损!
纪远心中明了李文洋已然身死,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压下震惊,纪远呼唤系统,但系统却毫无回音。
“纪远,好久不见。”“李文洋”抬手打起招呼来,着就要往前走。
“别动!”纪远举起逆心剑,剑势笼罩住“李文洋”周身。
“李文洋已经死了,你是谁?”纪远紧紧盯着“李文洋”的脸,想要从中寻出破绽。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个“李文洋”表情毫无变化,一举一动、就连笑起时右脸颊的酒窝都和纪远记忆中的李文洋一模一样。
“你在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死了?”“李文洋”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对了,这是哪里?你手上怎么拿了一把剑?某宝上买的吗?”着就想伸手去摸逆心剑。
“呼!啪!”纪远横剑将“李文洋”伸出的手拍到一边,冷声道:“别动!”
“李文洋”痛呼一声,捂着手背,又惊又怒:“纪远!你什么意思?”
纪远冷冷看着“李文洋”,剑指其右胸。
“李文洋”焦急道:“纪远,你是怎么了?我是李文洋啊,以前一起翻墙出去上网,一起开黑的那个李文洋啊!你忘了?”
纪远一怔,想起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和并肩战斗在召唤师峡谷的战友情谊,眼神刚有软化,心中一紧,又醒悟过来。
“不,李文洋已经死了,你不是李文洋。”
“我死了?”“李文洋”一愣,喃喃道。
“对,我想起来了,我真的死了。”“李文洋”一笑,原本完好无损地脑袋如冰雪般迅速消融,转眼间只剩下脸的下半部分,白红之物滴答滴答而下。
“你看见没有!我就是这样死的!”半张脸疯狂地大笑着,“纪远!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边边大步向前走,毫不理会抵着胸膛的剑尖。
纪远下意识地往后退,“李文洋”步步紧逼,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湿了衣衫,留下一条猩红之路。
“为什么!为什么!”“李文洋”愤怒地咆哮着,浑然不管已然刺入胸膛的剑尖。
纪远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面坚实的墙壁,刚才那扇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墙,纪远已经无路可退。
“李文洋”胸膛抵着逆心剑一步步前进,“噗”,一声轻响,剑身穿胸而过,“李文洋”背后露出剑尖。
半张脸上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反复重复一句话:“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够了!”纪远厉声喝道,“李文洋已经死了!你不是李文洋!”
半张脸一愣,冷笑一声,道:“既然我不是李文洋,你为什不动手杀了我?杀了我啊!”
此时纪远反而平静下来,道:“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纪远催动元力,手微微一扭,“李文洋”的胸膛“砰!”一下,炸开一个碗口般大的洞。
“李文洋”无力地倒下,不仅没有哀嚎,反而嘿然直笑,笑声回绕在长廊中经久不绝。
“你有罪!你不仅没有救我,你还杀了我,你有罪!”“李文洋”咆哮着出这句话,倒地死去。回音却长久地盘绕长廊之中,仿佛无数人在黑暗中呼喊着同一个字。
“罪!”
“罪?”纪远默然不语,抖落剑上血珠,跨过“李文洋”尸身继续向前走去。他怀疑自己已经陷入某个幻境之中,可是进长廊之前系统明明保证没有问题,难道这幻境强到连系统都看不出?
果然不出他所料,继续走过方才的位置,黑暗中又冲出几个人影。
人影身形扭曲,躯干、脖子、手臂都以一种怪异的角度生长着,纪远回想起这些是超市中被列奥尼达拍在墙壁上的那群混混。
“为什么!”领头的黄毛歪着脖子哭诉道,“我们只了两句话,为什么就要杀我们!”
“哼!”纪远懒得费口舌,当日既然能让列奥尼达出手解决这些人渣,如今又怎么会心软?当即刷刷几剑解决几人。
与“李文祥”一样,黄毛等人倒在地上同样控诉道:“我罪不至死!你杀了我,你便有罪!”
纪远不做理会,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次出现的是那个在大厦外强抢民女而被瑞雯击杀的光头大汉,实话,当时光头大汉的所作所为在纪远看来并不至死,他的行为不符合法律,但他的做法符合末世之后力量为尊的规则,对于那名白领丽人来,光头大汉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我好冤!为什么杀我?”原本凶神恶煞的光头大汉此刻却哭得像孩子一样,满脸委屈,与之前的两批人截然不同。
“这”纪远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不忍去看光头大汉可怜兮兮的模样,挥剑将其斩杀。
同样的,光头大汉倒地前发出控诉:“我的所作所为何错之有?本来我可以保护她,但现在我死了,那个女人也死了!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有罪!”
纪远依旧默不作声,向前走去,心灵却蒙上几丝阴霾。
杀完聚居地意图强暴民女的那批人之后,纪远终于再一次见到那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可以半人马格鲁是纪远所有敌人中最让他佩服的一位,也正是因为格鲁才让他下定决心离开莫高雷大草原——那个安全舒适的地方,选择与亲人朋友分离,独自一人在外闯荡。
格鲁依旧是死前那副未老先衰的模样,悲泣道:“我半人马一族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你竟然如此对我们?”
“不,你们没有错。”纪远垂下剑,长叹一声。又道:“谁都没有错,我们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为了所谓的活下去就可以肆意杀戮吗?难道人类的命才是命,半人马的命就不是命!”格鲁咆哮着、怒吼着。
“不。”纪远抬起头,坚定道:“即便遵从弱肉强食的法则,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只杀该杀之人,只出应出之剑。按照之前的约定,你的族人在莫高雷草原活得好好的。”
尽管纪远明白眼前的格鲁不是真正的格鲁,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
“活得好好的?”格鲁冷笑一声,“难道成为你的奴隶就叫活得好好的?”
“只要他们不反叛,我一视同仁。”
“谎言!全部都是谎言!你这个骗子!”格鲁失去理智,拿出巨斧,咆哮着冲了上来。
兴许是幻境的缘故,格鲁的实力根本没有之前的英雄领主级,纪远轻轻松松的将剑刺入他的心脏,格鲁带着不甘的眼神无力地倒下。
控诉声再一次响起,“你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屠杀他族,你死后必将坠入最初深渊,受尽万世苦难!你有罪!你有罪!你有罪!”
罪字回绕在长廊中,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要猛烈,犹如千万人同时呼喊,又如黄钟大吕震荡在长廊中,声音将纪远包围其中,无形无色,却又无孔不入。
“够了!”纪远冷冷看向黑暗,道:“如果这是罪,罪在我身,剑在我手。就让我杀个血流成河、万冢枯骨,就让我罪孽缠身、万劫不复!哪怕坠入深渊,我也要执剑踏遍深渊,唯杀而已!”
罪字之声为之一顿,黑暗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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