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骗我吧,这年轻人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岁。难道他要比本州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先生还要厉害?”问这种问题的,自然就是那些未曾读过书,却又喜欢在南墙边上晒太阳闲扯的老百姓。
“这你就不懂了。诗赋这种东西,一看学识,二也看天分。不是说岁数大了就能比年轻人写的好。有些人终其一生写出来的文章,或许也比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例子很多。便是那坊间传闻的甘罗十二拜相一般,你想想多少从古至今多少当官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又有几人。”身边的士子举了一个不是十分恰当的例子,却是正好解释了文章和学问的差别。
听完这士子的话,周围一群人不禁咋舌。没想到场中这少年居然有这般本事。
而此时的罗彦,望着前边坐着的几个儒生,问道:“我这考验,可算是过了。”原本以为没有什么人能够过去的考验,此刻被一个翩翩少年过了。而且这个水准,这些人居然有种不想去评价的冲动。
完全是吓的。没见过有人喝了几刻酒,然后就念了一片赋出来,而且水准还不低。
“阁下之才,我等不敢评说。方才那酒,算在我等的头上。难得有写金州的诗赋,今天算是没有白来。”当中有一位看起来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文士,将一张紫色的帖子送到罗彦手上。随后身子一侧,右手一引,示意罗彦进去。
听着这文士的话,罗彦也有些好感。向着文士一拱手,道:“愧不敢当。在下还带了伙伴,不知道能否随我一起进去?”
那文士摇摇头,回答说:“五楼狭小,因此才加大了题目的难度。实在是抱歉。”这话不禁解释了这考验方式的原因,也断了秦仁安一同上五楼的希望。无可奈何,罗彦只能对站在不远处的秦仁安说声抱歉,自己一个人上了楼。
看着罗彦消瘦的背影渐渐被酒楼的门窗遮挡,这下子可是激起了不少士子的好胜之心。大家年龄都差不多,甚至罗彦还比自己等人要小一些。这文采什么的姑且不论,就是这胆魄,都比人家给比下去了,这怎么可以。
一时间不少人涌进场中,开始抽取自己的考题。
上二层的时候,罗彦才知道手中那紫色的帖子便是代表层数。想来对应着朝中文武官员的官服。也是这些人对于前去赶考的士子的一种期望吧。不过很明显这紫色的帖子也不过就那么几份。
目光转向香满楼里边,罗彦此时已经迈上了三层。与下边两层那没有一丝遮挡的桌椅不同,三层已然用雕花木板隔开了不少的格子,此刻阳光从敞开的窗户中透过来,那雕花在地上投映着不同的形状。
上了四层,便是几处雅间了,罗彦也没有仔细看便径直上了五层。
此时五层仅有几个仆役在那里看着。进罗彦手持紫色的帖子进来,顿时收起懒散,走上前来,恭敬地将罗彦请到靠窗的一处地方暂时歇着。等罗彦坐定,又取来茶点。
闲着无聊,罗彦站起看那窗外的风景。正好这个位置下边便是那香满楼的正门,低头一看,只见那场上此刻约摸有数十个士子在写着什么。又有周围一群人是不是喝彩或者是嘲笑。那被嘲讽的,也是掩面疾走。
当有人看到五层上罗彦探出头来看下边的场景,有人就开始起哄了。“那位小郎君,这读书郎不会写诗,要不你来帮他一帮。”
正好有个士子选了四层的诗,想来是题目怪癖,居然在规定的时间没有作出来。围观的人群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竟是将罗彦拉出来说事。对于这样的事情,罗彦倒是有些同情那士子。原本心高气傲选择了作诗,谁想到还翻船了。
这翻船也不要紧,偏生还被这么多人笑话。有意解围,罗彦便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说他不行,你行你上啊。”
一句反诘让好些人猛地一愣,随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只听得下边不停有人在说:“你行你上啊。”
“我有没说什么,为什么我上,我就是不上。”
“不上那就说明你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但是就算你说我不行,我也不上。作诗那种读书汉干的事情,我就是不行。再说了,只要我婆娘知道我行就够了。”只能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一时间居然就把这等玩笑话讲成了荤段子。
不过这样的笑话倒是让场中气氛轻松了一下。有了这句你行你上垫底,倒是有更多的士子壮了壮胆子,走上前去碰运气。
罗彦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终于有人上来了。听到楼梯的踢踏声,罗彦回头看看,却是一位年龄稍高,但是精神挺不错的中年人。只见此人见了罗彦,也是有心结交,便走上前来,问道:“在下季农,方才听得小郎君诗赋,绝非常人。只是为何以前不曾见过?”
季农心里也纳闷呢,按理说,罗彦这个水平,比那炒的沸沸扬扬的三公子都强多了,怎么还声名不显呢?
“季先生客气了。在下罗彦,也是前几日才来的金州。听闻这文会有人自醉,特来蹭口酒吃。”罗彦还不想暴露身份。毕竟还没有看到州学那些学生是个什么德行,这提前将自己暴露出来,反而有些示弱。
“哈哈,罗小兄弟也是个妙人。不过想想也是,以小兄弟的才华,恐怕也是今年前往长安科考的。你是不知道,此次文会的举办人便是那信誓旦旦要包圆今年科考的三公子。小兄弟今天上来,怕是日子不好过啊。”显然此人也是不爽那些人相互吹捧没有下限,倒是开始担忧罗彦被针对。
“此次前来只为好酒。若是能多饮两杯,日子不好过也是值得的。”此刻罗彦化身酒痴,跟季农谈笑。
“哈哈,不怕罗小兄弟笑话,其实我也是奔着酒来的。”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季农不忿道:“不就是因为我年纪大了些,也无心科考。居然就因为这个,连个招呼都不打。他等不请我,我便自己来。”
虽然季农说的有些孩子气,但是罗彦也知道季农的本事绝对不小。不由劝解说:“季先生怎么不继续试试科考。今日能上得这五楼,便是科考,也比那所谓的三公子要强多了。如何就不去了呢?”
季农饮口茶,略是悠闲地说道:“当初汲汲功名,是为了有些银钱顾家。如今有了些许钱财,平素喝喝酒读读书,乐得自在,也就忘了功名是什么东西。”
“还是季先生看的开,哪像我等这般来回奔波。”罗彦看着季农一身穿戴,确实不断大富大贵,但是也看不出半点贫寒。心知此人是真的是那种隐士,也越发的客气起来。
“小兄弟你这可就说错了。年少时就该奋勇向前,哪怕上了岁数,便是没有结果,至少没有什么遗憾。便像我现在,年轻时候科考数次未曾得中,如今看着他们这些赶考的,也不再羡慕。”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接近午时的时候,五层上突然间就来了好些人。这些人无一例外手里拿的都是大红的请帖,进来看到罗彦和季农两人,也不搭话就坐到了早就安排好的位置上。
看到这个庆幸,罗彦一阵苦笑,原来自己还以为写了东西上来的,再怎么说也给点优待。不曾想现在也要敬陪末座了。而季农则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看到罗彦的苦笑以后说道:“咱们上来是混酒的,不要多想。便说你吧,等今年科考,将那三公子一个个挤下榜去,到时候你且看他。”
听完这话,罗彦越发高看季农了。似他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有什么过节,也就是在这文会上相互较高下。但是季农这一番话,似是在鼓励罗彦好好应考。这便涉及到一个心理学的问题。比起科考压人一头,眼前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午时已到,只见楼梯那边一阵喧闹,原来是所谓的三公子陪着州学的不少夫子走了进来。这里头好些人都是州学的学生,见了那些夫子,倒是很恭敬地施礼。一时间没有躬身的也只有个别几个。
当那些夫子视线扫向罗彦的时候,见他那么年轻偏生又不行礼,有人心里便有些不满。不过毕竟他们也是客人,不好说什么。倒是那三公子,见有人如此,冷哼了几声。这些人坐定的时候,所有的座位就只剩下那首座,想来是这是留给余刺史的。
似是早就得到了通报,那三位公子也没有再等待余刺史,便做主开宴。
“感谢诸位夫子支持,也感谢诸位宾客赏光,方有今日之盛事。我金州素来人杰地灵,如今更是文风昌盛。今日文会,便是因此。”
罗彦听了这会,不仅撇撇嘴。虽说文会包了整个香满楼,可是文会真正的举办点还是在这五层。你把五层的要求设置的这么高,存心就是不想让人进来打扰了你等造势的计划,还在这里瞎吹。(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