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了下大概情况,余杉没下车,他把车开出去老远,找了个宽敞的街边停好。他先将硅胶面具戴上,又仔细的化了妆,片刻之后倒视镜里已经出现了唐景生的面孔。下了车,余杉备好装满了东西的背包,步行走了十来分钟又回到了厂子门口。
这会儿已经夜里十点四十了,村子里的居民普遍睡觉比较早,没剩下几家还亮着灯。厂子的铁门缠着锁链,那锁头很粗,想要翻过去可不容易。外墙也不矮,目测起码得两米二、三那样,不过肯定要比大铁门好爬。
余杉先把背包丢过去,四下观察了下,确认周围没人之后,他倒退了十几步,助跑之后猛的攀了上去。他双手一撑,腹部接触到墙头,跟着左腿片过去,转瞬就翻了过去。落地之后,余杉捡起背包,快步朝着厂房走去。
他绕着厂房转了一圈儿,正门是别想了,那门是从里面锁死的,虽然手电能照见锁头,可手根本就伸不进去。倒是西面的侧门,看起来更容易看。
拿定主意,余杉回到侧门前,仔细观察了下。侧门是防盗门,不过是那种老式的,撬锁难度要低一些。余杉估摸了下锁眼的宽度,从包里找出一个书夹子,用钳子将上面弯曲的钢丝取下。他将钢丝的一端弯曲成15度左右,另一端则反向弯曲成直角。
余杉蹲下来,拿着加工好的钢丝捅入锁眼,然后一边侧耳听着声音,一边缓慢的转动。这办法余杉是从编剧记忆力得来的,他只看过剧组的道具师这么干过,自个儿根本就没实际操作过。他包里还装着一小暖瓶的液氮,要是这招儿不好使,他直接往锁芯里头灌液氮,然后凿子一砸就能暴力破解。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弹簧收缩一声,余杉随即转动钢丝,足足转了两圈半,感觉转不动了,他一拉门把手,那扇门应声而开。
余杉松了口气,擦了擦脑袋上沁出的汗珠子,身子一闪就钻进了厂房里。他随手将门反锁上,用手电四下照了照,四周除了几个金属操作台与机床,什么都没有。
根据一五年的资料,这处厂房就是虞大年造假币的窝点,那些金属操作台什么用都没有,就起个掩护的作用。虞大年团伙在厂房里头挖了个地下室,设置了暗门,绘制胶版、胶版印刷都是在地下室里完成的。
余杉打着手电在厂房了转悠了两圈,始终没找到地下室的暗门。按照他的理解,既然是地下室暗门,那肯定得在地面上找。可他就差把那些金属台搬开,该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该死的暗门。
余杉开始挠头,这可怎么办?找不到暗门就进不了地下室,进不了地下室就拿不到胶版,没有胶版余杉这一趟就白来了。难道,那暗门真在哪个金属操作台下面?他目测了一下,金属操作台扎扎实实的戳在地面上,四周也没有移动过的痕迹,目测凭借他自己的力气根本就不可能挪动。
他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猛然听见一阵机械声,就瞅着不远处的操作台正慢慢的往上升起。余杉吓得汗毛倒竖!不对啊,今天是九九年二月二十七号,这个时间点假币团伙早就四散而逃,只有虞大年在汕头活动,照理来说汕尾的窝点应该没人啊。
这特么到底是谁?眼下的情况很糟糕,如果是假币团伙的成员,万一发现了余杉,那就是一场遭遇战;而让余杉更揪心的是,他生怕待会儿冒出来的家伙不是人……
受了惊吓的余杉只呆滞了一秒,下一秒,他迅速关闭手电,然后找了个金属操作台,蹲下来躲在了后面。他探出半个脑袋,仅用左眼瞧过去。只见那尽数操作台往上升了一米五左右就停了下来,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个人影,那人影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拎着个旅行袋。
走出来后,那人走到操作台侧面拉了下什么东西,那操作台又嗡嗡着往下降。那人提着包往侧门走去,等到侧门跟前的时候,操作台也重新恢复了原装。
那人扭动门锁,瞧那意思是要走,余杉心里松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人,就盼着那家伙赶紧走。
然而事与愿违!
那人扭动门锁,拉开侧门的刹那,发出了‘咦’的一声。随即定在那里思索了下,然后迅速转身,丢下右手拎着的包,探入腰间抽出了一样东西,举起来对准了余杉的大略方向。
“是谁?出来?”那人的声音很苍老,张口就是广东白话。
余杉痛苦的咬紧了牙关。千算万算,没算到警方公布的资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纰漏。早知如此,莫不如老老实实再等上一天,等到二十八号晚上再过来。饿着肚子急吼吼赶过来,结果一头撞人家枪口上了,这不是找死吗?
余杉心里头已经是后悔万分,可后悔也解决不了问题,他只能转动脑筋想办法。刚才在外面转悠的时候,他已经把厂房的情况了解了个差不多。一共就俩门,大门锁着呢,侧门被那人堵着过不去。窗户倒是有,可全都用拇指粗细的钢筋封死了。也就是说,余杉要想活着离开,就得想办法把那人放倒。
这回可真是玩命,对方有枪,余杉连把刀子都没有,能充作武器的只有钳子跟手电筒。那人移动的很慢,却一点点的朝着羽纱藏匿的地方逼近。
留给余杉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他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放下背包,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他摸索着,找出那把钳子拿在左手,估算了下那人跟自己的距离,然后左手猛的将钳子丢向那人身后。
钳子在半空中飞行了两秒,掉落下来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谁?”那人喊了一声,与此同时手电的光束也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转了过去。
就是现在,这会儿再不拼命可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余杉如同猎豹一样蹿了出去,右手紧紧的攥着那把手电。然后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搏命,而是在送命。
那人反应极为迅速,发现身后没人,立马又转过了身子,枪口与手电光束同时对准了余杉。而此时的余杉距离那人起码还有三米。
“站住!”
余杉的脑子从没有运转的这么快过,只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目前的形势。他刚从藏身的地方冲出来,速度还没完全冲起来,等他打到那人,最起码要一秒左右。而那人扣动扳机甚至都不需要半秒。
余杉只能听从内心的理智,什么叫听从内心?上从下心,怂了。
他果断站住,然后高举双手:“别……别开枪。”
手电的光束照在他的脸上,晃得余杉闭上了眼睛。
那人很激动的说:“你是谁?你是警察……不对,警察不可能单独行动……你是鼎爷派来的?”
鼎爷是谁?余杉根本就没听过这人。或许鼎爷只是某个犯罪分子的绰号。余杉转动着脑筋,思索着该怎么回答。说不认识,自己只是个过路的毛贼,打算偷点废铁卖钱……对方能信么?大晚上跑到窝点里提了一大包东西出来,随身还带着手枪,这等于是自己撞破了对方的好事,保不齐就得杀人灭口。这个瞎话不可取,同样,承认是鼎爷派来的也不可取。
面前的家伙把警察跟鼎爷摆在了同样的位置,可见对方时跟鼎爷有仇,最起码也是相互提防。
“快说,不然我一枪打死你!”面前的家伙声色俱厉道。
“别,我说,我说……我……我是卓老大的马仔。”
“卓奇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那人语气虽然缓和了些,但明显不相信。
余杉编瞎话说:“我一直负责往云南运货,最近才刚回这边。我给卓老大打电话,手机关机,联系其他人也是一样,他们好像全都跑了。”
什么样的谎话最可信?就是大部分的真话里搀一部分假话。听了余杉这么说,那人虽然依旧疑惑,但明显放松了不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以前跟卓老大来过一趟,不过卓老大让我待在车上,不让我进来,所以知道地方。卓老大他们跑了,该分我的那份也没给,我找不到他们,琢磨着肯定是出事儿了,就跑来这打算拿点货好跑路。”
那人冷笑一声:“呵,拿货?你是冲着胶版来的吧?”
“额……是。”
“扑街仔,胆子不小啊……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两……两个人,另一个是阿昌。”这时候说自己一个人来的,那不是找死吗?余杉故意说了个假币团伙中负责一个马仔的名字,打算混淆视听,给自己争取时间。
“哈哈哈,说谎都说不好,阿昌早被卓老大沉海了,你去死吧扑街!”
听着对方阴冷的言语,余杉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完犊子,这下玩脱了。阿昌被沉海了?那特么一五年的资料里怎么还会有阿昌的名字,而且那家伙还被判了十五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