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神奇又连贯的梦境(一)
傍晚的山风逐渐转凉而太阳也早早落山,铁剑门与三剑山的弟子不得不点起大堆篝火,指挥着锦鲤寨的俘虏连夜收拾战场。这一战虽然胜的干净利落,但双方的损失也着实不小,不提被灭的锦鲤寨,单说铁剑门进入吕梁山共计六十三名弟子,最后整顿下来只有二十多人没有受伤,剩下还有近三十人轻伤,重伤的也有七八个,当场死掉的师兄也有五人。轻重伤者当场包扎,因为山中医疗条件简陋,趁着天色未黑便派人赶着马车,将伤号送去附近县城就医。
铁剑门、三剑山、龙门镖局三家联合派人统计山寨中各色值钱的物品,打算将所有缴获物品折算成钱财分掉。又对所有投降的俘虏进行甄别和安排,罪大恶极的或重伤不治的大多偷摸解决掉,那些农家出身被逼落草又不愿回乡的,则分别被几家收为仆从。剩下的则发放一些路费盘缠,就地遣回乡梓。至于这些人最后是回家务农还是再次落草,就不归张氏三英与国字脸这几位大侠管了,好歹没黑心的将他们卖去矿山不是。
几家联军占据了锦鲤寨,寨中几名大寨主的上好营房便被几个大佬不客气的占据了,国字脸也分了一幢大屋,司徒玄便被安排在屋内。国字脸一直在外边忙碌,直到半夜也没有回来。司徒玄白天虽然没拔剑杀人,但看了一天的江湖厮杀,而又目睹了几名朝夕相处的师兄身亡,司徒玄作为一个小孩子也消耗了不少精力,人也疲乏的很便早早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司徒玄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但无论他如何动作就是听不真切,哪怕在梦里不自觉的运转内力也听不到。直到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鸟语花香的山间,终于能有所动作,便随着声音而行来到一个山洞中。
距离山洞越近,声音便听的越发真切,他听出这个声音是一个人在咏颂歌诀,只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在反复吟诵着:
三世情缘尘归土,花开并蒂无人知。
天骄立于大道外,挥剑难斩尘世缘。
声音中带着落寞与不甘,更有几分唏嘘,似乎真的被三世情缘所扰。司徒玄心中一动,慢慢进入山洞之中,按说洞外天光明亮,洞内光线凋零,他应该适应一下洞中光线才能仔细分辨,可不知怎的,他一眼便看到了端坐洞中的一名老道。这老道须发皆白,身披紫金八卦道袍,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前襟有些歪斜却显出一股洒脱出尘之意。手中握着一柄银白色的麈尾,正悠闲的晃动。身前跪坐这一名黑发老道,好像正在听白发老道讲经。
白发老道老道看到司徒玄进入山洞,好像十分高兴,眼中神光一闪,当即又吟了一首七言绝句:
妥得谷神长不死,须凭玄牝立根基。真精既返黄金屋,一颗明珠永不离。
这首七言绝句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八个字,但其中真意却是玄之又玄,司徒玄一个半文盲都觉得这首诗既像内功心法的口诀,又好像蕴藏着道门机锋,与佛家偈语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司徒玄心底却不免觉得这个老道吹的厉害,居然有脸从老子的《道德经》中扒了两句话下来,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那个跪坐的黑发老道却反复咀嚼这首绝句,然后满脸赞叹的说道:“恩师道法通玄,此乃大道!”
白发老道闻言得意的哈哈大笑,手中的麈尾摇的愈发闲适,而眼睛却看向了司徒玄,好像在问司徒玄是否领悟一样。
黑发老道若有所觉,跟着回首看向洞口,却空无一物,满脸迷惑的看向白发老道,那白发老道神秘的笑笑,说道:“得之,此人与汝当有一面之缘,至于还有没有再见之缘,就看汝日后的修行了。”
司徒玄听了心下暗猜这个‘得之’,想来是黑发老道的道号或表字一类,他被这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弄的心中发毛,不过神奇的却并无害怕之类的感觉,反倒是不客气的说道:“道长之言,小子听不大清楚,方言口音略重,小子斗胆请道长再讲一次。”这老头子只顾自己欢乐,一口古语不说,还夹杂着前世岭南那边的一些方言口音,司徒玄当真有些听不明白,更别说去琢磨老头话语中的玄机了。
那白发老道愣了愣,想来他活了大半辈子,读了常人两辈子都没读过的书,回答过无数问题,却没想到被人这般为难过。不过老道转念间好像想到了什么,感叹道:“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素什锦年,稍纵即逝。百年韶华转眼过,弹指间,已变了天。”老头子到底有几分神奇功夫,不仅说话跟念诗一样,三两句话就是一首打油诗,居然还真改成了与司徒玄相似的方言。随后又咏颂了一番刚才那‘谷神不死,玄牝立根基’的绝句。那黑发老道虽然满脸惊异,但并未再问,反而仔细体悟白发老道的打油诗。
司徒玄这次把话听懂了,不由自主的靠在山壁上仔细琢磨,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身子实际上是‘插在了’山体之中。《道德经》中有‘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他知道这是道家的一种比喻,虽然无法完全领悟其中精妙,但他可以回头找到《道德经》相关的部分诵读理解,但这个‘黄金屋’和‘明珠’是什么鬼,肯定不是真的黄金打造的屋子,既然是‘真精’返回‘黄金屋’,那想来‘黄金屋’必然是身体中的一个部件,因为道家历来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术语,这‘真精’肯定是指体内精华,体内精华返回‘黄金屋’,难道‘黄金屋’是指丹田气海?
但反过来说,既然都说到了‘谷神长不死,玄牝立根基’,那‘真精’绝对不是比真气还低级的东西,那么‘黄金屋’也就不应当是简单的丹田气海了。越想越乱,司徒玄实在有些理解不能,不知不觉的便将心中的分析一一说出。
那老道听了却很是喜悦,张嘴又是一首西江月吟出:
本自无生无灭,强将生灭区分。只如罪福亦何根,妙体何曾增损。
我有一轮明镜,从来只为蒙分。今朝磨莹照乾坤,万象超然难隐。
那黑发老道想来根基深厚,最开始那首‘谷神不死’的七言绝句便已经领悟大半,如今听到这两相应对的西江月,当即没忍住,双掌相击,击节赞叹道:“恩师高明!妙体何曾增损,万象超然难隐。”
司徒玄则脸一黑,心说我去倪大业,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说人话好不好,别跟我打哑谜,我最烦别人把我当文盲耍。司徒玄还待说话,只感觉身子一轻,山壁都挡不住他,越过山壁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而此时在锦鲤寨的司徒玄忽然坐起,被吓得满头大汗,等回过神来,司徒玄一边擦拭额头一边喃喃骂道:“两个老混蛋,能不能说人话,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多找几本道经读读,最起码得了解一番《道德经》中的各项典故,这两个老头不像无聊来消遣我,万一说的真是修仙或者修炼内功的心法,我居然听不明白,那可糟糕的紧。”
就在司徒玄猛然惊醒的瞬间,高悬于天际中央的紫薇帝星忽然一个闪烁,一瞬间便盖压了四极八方所有星辰光芒,但紧接着又恢复到之前暗淡的状态。
天下间有名有姓的大宗师全都被惊动,一个个看向天空,凝望不语。因为帝星闪烁的太过忽然,没有人能计算出帝星照耀的方位。隐居在日月神教自封的独孤求败,少林寺方丈正元大师,武当掌教妙一子真人全部仰望天空,喃喃说道:“帝星降世了。”
唯有华山派玉女峰上的两人说出了不同的话,如果被其他几位大宗师听到,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一位青衫老者,一位蓝衫青年,那老者面容苍白,病体龙钟,好在今夜山风不大,否则难保这个老头不会被吹到山下,但这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却有着一双看透世情,神华内敛的双目,他也喃喃说道:“帝星再次降世,不知我道门的紫阳大道能否再次光大。”
那蓝衫青年不过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面容儒雅,但一身的气机十分锋锐,虽有心隐藏但仍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正是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岳不群。岳不群听了老者的感叹,当即问道:“师傅,既然帝星当属道门,那是否需要弟子前去寻找,有南宗传承下来的紫阳遗刻在,不难寻到帝星踪迹。
那老者正是当今华山派掌门,五岳剑派盟主,气宗最后的绝代大宗师,江湖人称宁大先生的宁清成。只见宁清成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平时让你多读书,否者这会也不闹出笑话来。”
岳不群不明所以,躬身对老头说道:“请师尊指教。”
宁清成轻声说道:“南宗二祖杏林石泰所著的《还源篇》序言之中追忆过一些随侍紫阳真人的故事,紫阳真人曾说过‘紫薇西行入巨门’之语,便是应在他之后的这一代的紫薇帝星身上,而你又是巨门之命格。不用我们做什么,他自会寻到华山来,拜入你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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