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南风一直不停的吹,使得整个大地都变得湿润起来了,李休扶着杨农缓缓的在河边的一棵树桩上坐下,同时开口抱怨道:“杨尚书,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些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年轻人就行了,何必事事都要亲历亲为呢?”
也不怪李休抱怨,玉米播种完之后,接下来就是灌溉了,本来这只是小事,只需要派几个小吏巡视一下就行了,可是杨农偏要亲自来,结果灌溉后的田间地头太滑,差点让老头摔一跤,幸好李休不放心跟着他一起来,这才一把扶住了他,否则以杨农这身老骨头,非得摔出事情来不可。
“老了,真是老了,想当年我做地方官时,大半夜都敢提着灯笼到河堤上巡视水情,结果现在竟然连田间地头都差点摔倒,真是不服老不行了!”杨农这时也捶着大腿感慨道,刚才脚下滑了一下,虽然被李休扶住没有摔倒,但却扯到了筋,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您知道老了就行,再休息会咱们就回去喝茶,反正就是灌溉而已,这些佃户比咱们上心,毕竟他们还指着地里的收成养家呢!”李休再次开口道,说完他也从河边搬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对了,秦王遇刺的事你听说了吧?”不过也就在这时,忽然只见杨农开口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听说了。”李休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其实他不怎么想讨论这件事,因为他不想再被卷到朝堂上的争斗之中。
“是啊,整个大唐都因这件事而震动,幸好秦王只是受了点轻伤,否则我大唐可就危险了!”只见杨农这时再次感慨道,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几分后怕的神色。
“咦?杨尚书你以前还因为对秦王不满而拒绝上朝,怎么现在又关心起秦王的安危来了?”李休听到这里也不由得惊讶的问道。
李世民遇刺的消息是昨天才刚刚传到长安,据说是在三天之前,李世民连夜赶路,希望可以早点到达长安时,却忽然被一伙埋伏在路边的刺客袭击,虽然李世民身边有大量的护卫,但却还是被这群悍不畏死的刺客杀到身边,甚至连李世民都不得不亲自出手自保,结果在混战之中,李世民的手臂被刺了一剑,幸好伤的不重,估计这两天他就要到达长安了。
“对于秦王的所做所为,我的确十分的不满,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依然认为他得位不正!”听到李休的话,杨农这时却忽然气乎乎的道,不过随即他却又叹了口气,表情也颇为无奈的道,“不过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太子也不可能复生,唯一有能力让大唐安定下来的,也只有秦王了,所以为了整个天下着想,秦王也绝对不能再出事,否则大唐非内乱不可!”
杨农的话也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相当,这也是李世民必须杀掉李建成的原因,因为只要李建成一死,其它人也就没有别的选择了,至于李承道,毕竟年纪太小,号召力也有限,不过为了斩草除根,李世民依然铁了心要除掉他,幸好李休和平阳公主救下了他。
“不过说起秦王遇刺这件事,倒也十分的蹊跷,特别是那些刺客,竟然全都是死士,秦王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看来派这些死士的人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杨农这时再次开口道,说到那些刺客时,脸上也露出猜疑的表情,到现在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要刺杀李世民?
“这个应该不难猜吧,秦王杀死了太子,而太子当初的势力却并没有完全消亡,甚至连那些不得不投靠秦王的人之中,肯定也有不少人心中不满,而能够养得起死士的人也不多,只需要将这些人排查一下,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凶手吧!”李休这时也开口道,能够在这时候刺杀李世民,想来肯定是以前忠于李建成的人。
“呵呵,这可未必!”让李休万万没想到的是,只见杨农这时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哦?难道还可能是其它人?”李休这时也万分惊讶的反问道。
“李祭酒你怎么忘了,上次为了筹集粮草,你与长孙无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啊!”杨农这时是再次笑呵呵的提醒道。
“那些世家!他们真的敢刺杀秦王?”李休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大吃一惊道,他之前还真没往世家身上想,毕竟在他眼里,世家的影响力虽大,但他们主要是把触角伸到官场与商业上,从而把控着大唐的方方面面,可是像这种刺杀的把戏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是他们做的。
“嘿嘿,李祭酒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世家,他们以前就全力支持太子,结果太子被秦王杀死,他们之前的投入全都白费了,再加上长孙无忌又强行征用了他们的粮食,虽然这些粮食在世家眼中不值一提,但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所以他们用这种报复手段也并不奇怪。”杨农再次一笑道,对于世家的手段,他这个本来也属于世家一分子的老人自然更有发言权。
“可是就算他们杀死了秦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们还想再扶持一个太子来?”李休听到这里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报复的话,世家好像没必要用这种剧烈的手段才是啊?
“李祭酒你对世家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当年隋末大乱,群雄并起,可是你看那些群雄的背后,哪个没有世家的支持?而且我还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世家为了自保,一般都蓄养着大批的私兵,虽然大唐成立后,这些私兵名义上被解散,但其实依然是世家的佃户、仆人等,也就是说,世家依然拥有不少的私兵,如果秦王死了,大唐再次乱起来,这些世家很可能趁乱而起,说不定今天的某个世家,日后就会像现在的皇家李氏一样,入主太极宫,建立一个新王朝!”
说到这里时,只见杨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当然上面的可能性比较小,世家虽然拥有武力,但未必敢真的造反,所以在我看来,如果这次真的是世家做的,那么他们的目的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死秦王,而是想给秦王一个警告!”
“警告吗?”李休听完杨农的分析,当下也不由得低声自语道,脸上也露出几分震惊的神色,本来在他想来,世家就算再有权势,对于皇权应该还是存在一定的敬畏的,可是从杨农的话中却透露出,世家却把自己放在与皇家平等的位置上,甚至是超过皇权,如果这是真的,那就难怪历史上的李世民和武则天都要对付世家了。
“难道这些世家真的认为自己可以对抗皇权吗?”过了好一会儿,李休这才忽然抬头问道,如果真的是世家刺杀的李世民,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接下来肯定会对世家进行报复,到时说不定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呵呵,世家与皇权的关系可不仅仅只用对抗这个词来描述,他们即合作又对抗,而且你也应该听说过‘千年的世家’这句话,在世家眼中,无论皇权如何更替,世家却是永远存在的,这也让他们对皇权在敬畏的同时又有蔑视,特别是现在这种国家刚立,皇权还不稳定的时候,世家对皇权更是没有太多的敬畏!”杨农再次微笑着开口解释道,做为一个没落的世家,他们杨家对于世家的心态简直再了解不过了。
“原来如此,不过世家的这种心态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自大了,他们迟早也会因为这种心态而大吃苦头的!”李休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十分肯定的道,也许现在李世民没有能力拿世家怎么样,但是等到他稳固了手中的权力,这些世家肯定会列入他打击的名单,到时吃亏的只会是这些世家。
“也许吧,不过秦王如果真的想要对付世家,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杨农这时也有些感慨的道,治国永远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杨广就是因为太过相信手中的皇权,结果才导致了身死国灭的下场。
与此同时,遥远北方的一条官道之上,一队骑兵向着长安的方向飞奔而来,一辆马车夹在队伍的正中,被周围的骑士紧密的保护其中,严禁任何人靠近,而在马车之中,李世民脸色苍白的半躺在那里,**的胸口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上面还渗出淡淡的血迹。
事实上李世民的伤势远比谣传的消息要严重,只是为了不影响大唐的稳定,所以他才故意传出风声说自己只是手臂受伤,但事实却是他的胸口被射了一箭,而且箭上还有毒,最后把伤口的一大块肉都挖掉,军中的大夫也学过李休对外伤的处理,这才让他保住了一命。
不过也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外面的车门被人敲响,这也让李世民立刻睁开眼睛,随后只听一个沉稳的声音禀报道:“陛下,事情已经查出一些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