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凌欢,那走向衰亡枯槁的痛苦模样,董家人顿觉无比畅意,单中天更是变态地阴阴笑了。凌欢虽非他亲手所杀,他也没得到凌大郎的消息,但却认为一切都值了。
欢哥但有不测,老子便灭你董家满门,即使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赵月光看到凌欢,那痛苦的样子,感同身受地赤目滴血,忍不住从怀中掏出一物紧握手中,可武斗没结束前,他必须得忍,否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凌欢。
凌欢他一定会站起来的,一定会!鲁花霍然站起,小手因握得太紧,连指甲深嵌肉里都不自知。董双波卑劣地动用书法武器,袭击凌欢,可她却无法惩罚对方,毕竟书法宝贝,也属于琴棋书画之列。
这世界除我之外,没人能动凌欢一根头发,董双波你敢暗算他,我定饶不得你,顾君恨极了董双波。
她本是位高高在上,而又杀伐果断的奇女子,可面对凌欢此时的惨状,却是措手无策,早将那份果敢,湮灭在记忆角落里了。
我坚信凌欢,他不会如此容易就倒下的!飞燕紧盯着台上的凌欢,坚定着,连她本人都绝望无比的信心。
“轰”的一声巨响,在凌欢的魂海内,那侵入体内的一笔勾销,忽地凌空炸开,化着一只巨大的烈焰火龙,瞬间席卷每个角落,摧毁魂海内的一切事物。
可凌欢在魂海崩溃的最后一刻,却无悲无喜,脑海里,竟出现一个如诗,如画,如舞,如乐的鼎天“壹——”字。
汉字书法注重内外兼修,而这“一笔勾销”,虽笔力苍劲,杀伐外拓,但与传统汉书法,那中庸平和的美,截然相反,似乎不重内秀。
此时凌欢的脑海中,没有生死悲怆,却只有一个执念:“这字还有缺陷,我要止于至善——”
突然有密切关注凌欢的女子,喜极而泣地失口欢呼道:“嘤嘤……凌公子,他站起来了?!”
众人霍然望去,见萎顿于地的凌欢,果真艰难地站了起来,并费力咬破右手食指,在空中费劲舞动着。
“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想用某种血咒,来攻击董双波?”众人惊骇盯着凌欢,诧异猜测。
单中天见此,那阴笑的嘴脸,顿时僵硬,惊骇地看着凌欢,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他怎能站得起来?”
修为最高的顾君见状,突然全身巨震,连进数步,心越跳越快,眼神儿尽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不可思议道:“他……他竟在‘奋笔疾书’创作书法?!”
她的话音未落,凌欢那带血手指,果然“一笔落下”,不偏不倚,下笔内敛而中庸,可笔势却不似毛笔,而是连她这见多识广之人,都未曾见过的古怪笔法。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欢的笔势,突变九曲龙盘的大开大阖起来,随后不等人们反应过来,笔势又再次藏锋敛芒,收笔字成,一个血色的繁体“壹”字,当空而立,孤傲而艳丽。
此时的凌欢,早已沉浸在,一种玄奥的境界中,压根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本能按照记忆,模仿书圣王羲之父子的“一”字书写法,将书法的内擫与外拓,用硬笔法完美地糅合演绎出来,达到真正的,内外兼修的境界。
“这是什么书法?”所有对书法略有研究的人,都被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内外双修的硬笔书法,给震惊住了。
一只突然而至,身姿优雅的黄鹂,很突兀地,落在悬空而立的血色“壹”字上,欢快地发出“啁啁啾啾……”的清脆叫声,竟不顾众目睽睽地雀跃起来。
顾君见状本能嗅了嗅琼鼻,灵敏的嗅觉,便闻到一阵清香弥漫而来,怦怦直跳的心,顿时蹦到了嗓子边,倏然激动地大声惊呼道:“无芳无草也飘香——鸟语花香?!”
她所说的“鸟语花香”,是艺术作品,所能引动的天地异象,只有作品,达到开宗立派的惊艳程度,才会无芳无草也飘香,可如今凌欢却能办到,让她如何不震惊当场?
“鸟语花香?”众人闻言也都震撼了。开宗立派那是什么概念。这一刻人们本能意识到,命运之轮,已悄悄逆转向凌欢了。
由于距离凌欢最近,董双波是对那鸟语花香,感受最深的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欢那枯萎将逝的生命,就像突然吸足雨水的小草,瞬间焕发出一股强大的,春意盎然的生命力。
“不,这绝不可能,没有任何人,能在书法杀器‘一笔勾销’中幸存下来,即使魂尊也办不到。”董双波突然抽出磁棋的棋盘骨架,面目狰狞地扑向凌欢,戳指疯癫道:“在这世界,没人能阻止我杀了你。”
“短剑?”有眼尖的人失声惊呼,那所谓棋盘骨架,竟是把寒光闪闪的短剑。
董双波这货实在太卑鄙了,竟接二连三暗算凌欢!此刻,众人的心,像一壶刚烧开沸腾的水一般,愤怒的将要溢出胸膛。
黄鹂突然惊飞而去,临走时还朝凌欢:“嘀哩哩……”的叫唤,似在善意提醒凌欢有危险。
“不——”赵月光等人,见短剑毫无阻碍地刺进凌欢的胸膛,顿时睚眦欲裂地悲呼道。
凌欢蓦地瞪大眼睛,妖异的瞪着董双波,一探手,“蓬”地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道:“你特么的,以为玩阴耍刁,就能杀了老子。你特么的,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么,做你么的玻璃梦去吧!”
说着话,他猛地抬脚,将董双波凌空踹飞,随手拔出短剑大力扔去,便看也不看,老僧入定般,席地而坐起来。
让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他理解并模仿,一代书圣王羲之父子的书法时,却突然引来了鸟语花香,从而让魂海破而后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他席地而坐后,那个悬浮的“壹”字,便“嗖”地一下,没入体内,下一刻便出现在魂海之中。
血字一入魂海,便散发出笔墨的清香,这奇香,仿佛有无上的妙处,所过之处,烈焰无所遁形地化为虚无,已坍塌的魂海,无不恢复如初,魂琴、棋,甚至变得更加气势凌然了。
而等魂海清明后,那血色“壹”字,便稳稳当当地,悬停棋殿一侧,再无动静。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能量,从魂海流经奇经百骸,所过之处,不仅伤口光洁如初,且全身更有种,妙不可言地舒畅,爽的无法形容。
凌欢爽了,董双波却悲催了。凌欢抛出的短剑,“噗”地一下,精准地射进董双波的胸口,等坠地后,又刚好被撞得更深,深不见柄了。
“我儿双波——”董知府见状,剑一般冲到董双波的身边,抱住儿子的身体,老泪纵横的悲呼。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阴险狡诈的笑面虎,而是个满脸皱纹,泪涕飘零的悲老头。
悲老头刚一接触到董双波,便骇然惊觉,儿子的魂海竟被“神魂颠倒”禁锢,心脏也被短剑绞碎,已无力回天了,顿时满目狰狞,朝凌欢切齿咆哮道:“凌欢小儿,你竟用神魂颠倒,暗算我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鲁花见状,纵身跃到凌欢身边,盯着董知府森然喝道:“董知府,你敢扰乱武斗次序,就不怕本使引圣力惩罚你吗?”
她刚才见凌欢重创董双波,正惊喜莫名,却突然听一个熟悉的男子传音:“禀鲁大人,勾结倭寇倍安平菊的人,查到了。”
在惊愕之余,她便四处巡视,终于在人群外,看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乔装男子,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被她委以重任,兼挑邗县军、政,两首职的知县王贤德。
难道王知县,已抓住邗县的奸细了。鲁花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一面向王知县递了个眼色,一边传音入密道:“王大人莫要慌张,等武斗结束,本使即刻随你去处理此事。”
可恰恰在她走神的当儿,董知府却已冲上武斗台,似要对凌欢暴起发难,不禁勃然大怒,跃到凌欢身边。她这个裁判,还没确定武斗胜负,董知府此举,实在太过放肆了。
“这凌欢,用神魂颠倒禁锢我儿魂海,再用短剑偷袭,如此卑鄙之人,我岂能容他留在世上。”董知府捶着台子,朝鲁花怆然狡辩道。
赵月光不等鲁花回答,也忍不住跳上台子,抢先讽刺董知府道:“你身为堂堂知府,难道不懂武斗规则。哼,若论无耻偷袭,全大唐没人能与你董家人相比,金钟罩与一笔勾销,还有这短剑,哪一样不是董双波的杰作?”
被赵月光一个小辈当众诘责,让董知府十分难堪,但一想到儿子的遭遇,便立刻像失去理智的凶兽一般,狠戾地瞪视赵月光,狰狞道:“老夫面前,有你这赵家小儿插话的份吗,难道你想公然挑衅,我董家不成?”
他的话音刚落,赵月光便突地跨前一步,傲然冷睨道:“我呸,你董家,也配我赵家用挑衅二字?我赵家……”
“光光退下。”而赵月光的话,却被一个声音,悠悠打断:“我已经很努力约束,我的糙脾气了,现在看来,你这糟老头,却让我彻底失败了。请问这位,皱褶里藏无耻的小老头,你是谁啊,不知道武斗还没结束么?”
众人闻言禁不住集体莞尔,如此极品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已恢复常态、傲然起身的凌某人。
凌欢虽不知赵、董两家,究竟是否有矛盾,却不希望因自己的缘故,而使赵月光乃至赵家卷进来。
董知府大怒,他何曾受过如此的侮辱,更何况,侮辱自己的人,还是个小平民呢?
他怒而抬头,戳指凌欢颤抖了半天,才哆哆嗦嗦,转向鲁花怨毒道:“鲁大人您看看,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若您不主持公道,下官便当场击杀他。”
“放肆。”鲁花皱眉冷声喝道:“这次武斗前因后果,本使知之甚详,董双波先用血契算计凌欢,再到武斗台诸多阴谋诡计,凌欢从头至尾,都是被动自卫,绝没过错,何来阴谋无耻之说?”
她在呵斥了董知府后,不顾对方难看的神色,而是径直走到,奄奄一息的董双波身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董双波你确定武斗继续,还是立刻乞降?”
被董知府护住心脉,让董双波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可伤势确实太重,闻言本能摇头,挣扎出两个字:“乞降!”
可这两个字眼,似戳了他的痛处,随后突然神色一振,满是狰狞地,朝董知府不甘道:“父亲你定要剐了他,替儿子报仇啊?”
“为父定会灭他满门。”董知府赤目圆瞪,众目睽睽之下,寒声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