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昭一向对唐菲都是极敬重,这里面不但有对于唐菲这个人,人品性格的欣赏,更有对唐菲两次救她、救她哥哥性命的恩情。
没错,就是没有对于德妃娘娘这个名号的敬怕。
这便是不卑不亢。
这话说的轻巧,但是古往今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还真是凤毛麟角。
也真是因为这样,唐菲才能做到将兰昭真正的当成一个朋友,当成知己,而不是当做一个下属或者奴才。
见了唐菲,兰昭这才恍然从出神中清醒过来,恭恭敬敬的向着唐菲行了个礼。
唐菲也不叫起,而是直接快走几步上前,直接握住兰昭的手,又牵着她向前,两人一同坐在了凉亭里的小凳子上。
这种轻松自然的态度,无端便让气氛随意了不少,也透露出一股子属于朋友间的亲近来。
“这么些日子没见,我不招你入宫,你便也闷声不响的不往这儿来。果然是心里没我。”唐菲与兰昭虽有些日子没见,可是却丝毫不见生疏。
可能这便是普通朋友与知己间的区别了,不用客套。
“奴婢知道娘娘一直在忙,又如何能去打扰。娘娘要忙的那可都是些意义深远的大事,臣妾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想添乱。”
兰昭的声音向来清越动听,带着一点点看淡世事的沧桑,和一点点冰冷的疏离感。
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虽清新又独立,与人交心却从不如胶似漆,总是保持着点点疏离的距离。
若要唐菲形容兰昭,她就好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百合花儿。
淡雅芬芳却并不与人欣赏,遗世而独立。
“你怎么没帮忙?”唐菲粲然一笑:“那本《花木兰》可不就是你帮着谱得曲子?也的亏你曲子谱得好,这出戏如今才能如此大获成功,广为流传。”
唐菲紧紧握住兰昭的手,倒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我知道你一向很忙,不但要每日勤学不缀的练习琵琶,更是要处理官乐坊那些繁复的事情。如此还得花出时间来编写这么大工程的曲子,也是难为你了。”
这话说的着实不错,《花木兰》这个故事本身不复杂,可是为了让她更曲折生动,唐菲又填进去不少的情节。
而送到‘雨香诗社’那里去,顾氏又将这故事润色不少,添了不少独属于大云国的特色故事,让这个‘外来的故事’变得更有感染力,更有代入感。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几人翻来覆去的添改,也让这故事便得越来越丰富。
当然改成戏曲的话,那工程量也多了不止是一点儿半点儿。
为了这巨大的工程量,兰昭不得不连着夜的创作,经常工作到后半夜都没办法睡觉。
更别说她白天的时候还要处理一些官乐坊的事物。
如果说人类之间总是存在着无穷无尽的竞争,那么官乐坊便是把这种竞争升了级,摆到了明面儿上。
官乐坊竞争激烈,职场斗争惨烈,兰昭虽然如今晋升到了主管的位置,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省心,不但要负责编排曲子节目,更是要处理这些拼命往上爬的女子们层出不穷的手段。
当然,每日勤奋的琵琶练习也是必不可少的。
兰昭能有今日,靠的是什么?
并不是唐菲的欣赏帮助,而是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这才是她能获得成功的原因。
很多人有野心、有抱负,有梦想,不甘于平凡,想要改变生活,可是却太懒了。
那么就是‘鸿鹄之志’又有什么用呢?这样的梦想反倒成了负担。
但是兰昭不同,她所拥有的一切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也有唐菲从旁帮助,但是却也是要她精湛的技艺做后盾。
很明显,若兰昭只是个技艺平平的普通乐人,她可能根本没有机会给唐菲演出,便是侥幸有了机会,可是唐菲又怎么会对一段平淡无奇的弹奏产生什么印象?
没有印象又怎么会想着要帮助她?
便是唐菲心善,帮助了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人,可是又如何能对她产生欣赏之情?又谈何朋友,谈何知己?
一切所谓的幸运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面对唐菲的感激,兰昭却显得很是淡然:“奴婢还要感谢娘娘才是。这样一个好的作品,这样一个足以流芳千古的故事,能够让奴婢参与其中,这倒是娘娘在给奴婢机会。”
又看着唐菲:“奴婢虽未亲身参与,可是也知晓娘娘素来所为。无论是写书编戏,亦或开工厂,设孤儿院,娘娘的用意奴婢也能猜到一二。”
兰昭轻轻的叹息:“若是这世上再多些娘娘这样的人便好了~这世上的苦命女子着实太多。”
又看向唐菲:“奴婢虽然势单力薄,可是也想为娘娘的计划添砖加瓦,若是娘娘日后还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自当尽心竭力。”
这个兰昭虽然话语中对唐极尽赞美,说的可都是些歌功颂德的事儿,可是这语气却是平淡如一池碧水,丝毫没有那种抑扬顿挫的夸张劲儿。
唐菲自然知道兰昭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奉承巴结,自然都是真心的,当下便笑道:“兰昭你今日既然应承了,日后反悔可来不及了!”
又笑:“经此《花木兰》一事,我也充分意识到这样图书戏曲的宣传是多么的重要,对人们思想的改变也是极重大的。”
“我可从来没想着只写一部《花木兰》就收手,左右皇上允了,朝廷上便也不会受到阻拦。这样好的条件,何不多写些好的故事,以笔来传扬些好的思想,传扬些正能量?”
见兰昭含笑点头,唐菲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将这些计划和母亲的‘雨香诗社’沟通好了,看来,以后还免不了要‘兰君’多多受累了!”
兰昭也笑:“这样的受累正是奴婢毕生所求。恕奴婢直言,每日为那些本也不懂音乐的勋贵大臣们演奏琵琶,虽不能称得上是‘不得已为之’,却也总让奴婢时刻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如此能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倒让臣妾觉得‘生而为人,不枉此生’。”
兰昭平素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很少笑。便是笑,那笑意也总是难以直达眼底。
如今这么一笑,倒真如旭日初升,百花盛开,当真是美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