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为君妇,愿同尘与灰。”
“大周二十年你被污谋反,我去求嫡姐,受到怎样的侮辱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大周二十三年,我给你挡下毒酒,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大周二十五年,我为你挡箭,导致毁容!”
“你说府里没钱,府中姨娘的月例都是我变卖嫁妆给的,徐姨娘说怀孕要吃补品,你居然要我刺绣卖钱给她买!我都愿意,因为可笑的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誓言。”
乔坚喻神色平静,漠然地看着她,那种漠然,像是一点也不在乎,事不关己的样子。那种冷淡,如此自然,似乎眼前的女子只是一个普通的婢女或物件之类,眼前这人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冷漠的神色令沈安嫣的心猛然一抽,仿佛被一枚极锋利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心扉,扎进去又拔出来,如此反复,直至血肉模糊,不肯停止。
她跟乔坚喻八年夫妻,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她在大周十八年嫁给乔坚喻,到现在大周二十六年,整整八年,整整八年夫妻!!
大周二十年,乔坚喻被污谋反,朝局纷乱,只有位高权重的勋国公说的上话,他说,你去求一下你的长姐罢。沈安嫣真的去了,而她的长姐,对她冷嘲热讽,让她长跪不起,受尽了她现在不愿意再次提及的侮辱,终于求得勋国公开口,放了乔坚喻。
大周二十三年,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皇上塞来毒酒,明知道是毒酒,作为大皇子门客,乔坚喻得喝,沈安嫣道:“皇上,侯爷他染寒不宜饮酒,我代他一喝。”沈安嫣一饮而尽,血吐当场,绞痛的好像就要死了,皇上居然下令让太医诊治,她又活了。但是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乔坚喻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大皇子的信任与重用。
大周二十五年,皇上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三皇子太过强大,储君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大家心照不宣。三皇子为了保险起见,让最后以“立长”为借口苦苦挣扎的大皇子门客赶紧闭嘴,准备彻底除掉大皇子。首先要除掉的,就是大皇子的得力门客一一乔坚喻。乔坚喻外出遇到刺客,激战过后,近百人拦不下那一位刺客,刺客朝乔坚喻放了一个毒箭,轻轻松松的扬长而去,沈安嫣想也没想把乔坚喻一把推开,惯性的作用,自己正好移动到乔坚喻心脏的位置,毒箭从她的脸边划过,差一点就刺穿头颅,她与死神的又一次贴面礼。毒箭的毒液太强了,腐蚀了她小半张脸,却依旧不能腐蚀甚至触动一点乔坚喻的心。
沈安嫣只是他的工具和棋子。
是啊,一路回忆过来,她与乔坚喻选择为大皇子卖命,其中她为了乔坚喻能取得大皇子的信任,做的事连自己命都不要一般,对于乔坚喻请她帮忙的事情,甚至不做任何犹豫!终于从四王夺嫡的可怕局面里血淋淋的杀了出来,大皇子登基为帝,君临天下,乔坚喻也终于熬到嗣王。
但是,他却觉得她已经配不上他了,他要更好的女子来配他。
沈安嫣难以置信的看着乔坚喻,他竟对她一点、一丝感情都没有?
乔坚喻来就深邃的眸子寒光凛凛,目光冷峻得极端无情:“你这个贱人,区区庶女,没有教养!蛮不讲理,试问有哪个嗣王、郡王会娶一个个庶女为正室。”
沈安嫣不知道如何作答,满心凄楚与悲凉,道:“那我们夫妻八年!八年都是白费了?”
八年的夫妻,他既然是这么在意嫡庶的身份。
沈安嫣一旦爱一个人,就很爱很爱他。和乔坚喻八年夫妻,她自认全心全意为他,哪怕天底下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她也一心一意护着他、爱着他,不惜生命。他们在一起八年,整整八年,对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八天都觉得辛苦,何况是整整八年,所以她不得不佩服乔坚喻,居然演了那么久的戏,居然直到他封王,她才知道他当初真正看中的是自己的嫡姐沈长碧!
“哎呀,王爷…”一声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乍一听似那黄莺出谷,鸢啼凤鸣的声音传来,“新婚之夜跟她废话什么,刚才给她灌的这毒药会让她全身疼痛无比,但又不会致死,让把她丢去做杂役算了。王爷,走吧。”
媚眼如丝,美目盼兮,谁也不想管地上那个表情抽搐的女子了。
沈安嫣顺着逶迤红裙看上去,沈长碧的嫁衣竟比自己身上的华丽鲜艳许多。一袭红艳广袖罗衫,一头青丝捶腰,两根金鬓云簪,错落有致,发梢正中戴一金霞玉珠如花瓣,手扶一碧玉簪。
看得出来,他们双儿已经谋划许久了。
沈安嫣就趴在婚房外面,没有人来扶她离开,她浑身剧痛根本动不了。
不一会,婚房传来动静,沈安嫣也没有力气抬头去看。
屋内的男人翻身将沈长碧压在身下,轻柔的勾动变成猛烈的吻,唇不放过一寸柔嫩光滑的肌肤,吻便了每个角落。
透过幔帐隐约能看见,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芙蓉帐幔。
男人劲瘦的腰身摆动着,突出的喉结由于兴奋困难的蠕动着,身下的女人,白皙柔嫩的皮肤早已被细密的汗水打湿。
较于室外有些凉意的空气,室内的房间早已被蜜色取代。
沈长碧的长发犹如泼墨一般倾泻在嫩白的后背上,漂亮的下巴微微的抬起,迷离的大眼早已眯成一条缝隙,更显的娇媚。
此时门外的沈安嫣已经疼的没有知觉了,过了好一会才昏昏沉沉的晕厥了过去。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花开两枝,各表一边,次日。
“喂,还当你是侯爷夫人呢,快干活。”一个婆子指着沈安嫣大骂。“这些是郡王和郡王妃换洗衣物,你快点。”一个沈长碧的大丫头青荷过来。
那碗药过后,沈安嫣彻底疯傻了。沈长碧可真是毒啊,那味毒药的可怕就在于,让人的**与精神分离,精神长时间会让人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但是身体不会受控制而疯来。
沈安嫣神情真的就跟个傻子一样,一脸傻笑,头发乱糟糟的,说她以前是侯爷夫人没人信,说她是路边的疯乞丐或许还有人信。
她正傻乐呵呵的搓洗盆里的衣服,“哈哈,洗衣服,衣服,哈哈,洗衣服,哈哈……”
沈安嫣蓬乱的头发下清晰可见,恐怖的疤痕横跨整个右脸,与完美的左边一比更显得恐怖惊心。
沈安嫣仅存的理智告诉她,要忍住,要离开,还有妹妹和娘等着自己出去,她们一定还不知道情况,得告诉她们,不然妹妹就完了!
不宁静的过了几天,这一天,阳光都透着森森的气息,仿佛是有预感的知道,这是沈安嫣所看见的最后一缕阳光了。一个娇艳的美人走了进来,对襟襦裙正是嗣王妃的规格,高贵无比。
来人正是沈长碧,笑的娇俏。让两名膊粗身壮的婆子死死压住沈安嫣不让沈安嫣发疯伤害到自己,但是沈安嫣依然倔强的抬起头,努力让思维控制**,冲着对面坐在铺着软垫的红木圈椅里的一名装扮的雍容华贵的美貌女子怒吼。
“哈哈哈哈……嗣王妃……哈哈哈……沈长碧你不是人!哈哈哈……你占了多少好处还贪心不足,这么对我!……哈哈哈哈哈姐姐…好姐姐…”
这名装扮雍容华贵的女子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嫡出二姐,沈长碧。沈长碧歪着头用戴着镶崁蓝宝石的护甲的右手轻敲了敲脑门,“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你这个像一条狗一样卑贱的庶女也配跟我抢。”
沈长碧上脸和眸子里显示出来的都是讥讽和嘲弄,她继续娇滴滴的说道:“我们王府不养闲人,来人啊,打。”
几个小厮进来,往沈安嫣身上泼了不知道什么但是腥味很重的东西,拿起笞就开始行刑。
火辣辣的疼,昏沉的头脑和耳中尖锐的嘶叫声让她无法思考,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胸中椎心刺骨,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她看到一双天青缎的官靴走了进来,正是乔坚喻无疑,他正一脸淡然的看着这一幕。
乔坚喻轻搂过沈长碧,抬起袖子捂住她的眼睛,怕她看见眼前这令人恶心的一幕而受惊。
沈安嫣不感叹,自己活了半辈子,居然只是这个故事里的配角,当真是可怜又可笑。
就要死去的的人还能说什么?可是她真的恨啊!真的不甘啊!上苍若是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万劫不复!
上辈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被老天如此地惩罚和折磨!沈安嫣,不甘心啊,她在心底里嘶声呐喊,泪水滚落。
心中怀着怨念,沈安嫣失去了意识,不甘的闭上了眼睛,眼前终究化作了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