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呆呆的看着沈秉德,“你……”
沈秉德的神情着实吓了沈安嫣一跳。
其实仔细回想一下,她们一母同胞的三个人,绝对不是善良之辈。
沈秉德提问第一句的时候,沈安嫣的第一反应就是全身戒备,警惕起来,想着是不是有人对沈秉德说什么了,挑拨了沈秉德和她的关系,沈秉德将要跟她对着干了。
而当沈秉德知道沈安嫣一个后宅女子,竟然认识前朝之人,而且还是权力中心的那个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沈安嫣想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政治目的。
两个人都不是善类,说什么像沈沉殷还是像云蔷,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云蔷的生父,难道不是杀阀决断的中威伯吗?云蔷的生母,难道不是世家门阀出来的贵族小姐吗?出生在这个圈子,怎么可能善良的人,再说了,听闻云蔷生母颇有心机,前些年才能在中威伯府里风生水起。
再看沈影卿,上辈子自己闭门不出,只知道悠闲的过自己的日子,遭了欺负也只道忍忍,马上就可以嫁去喻州了,什么也不愿意做。沈影卿却可以一个人独当一面,依旧没出什么大事。夜秋倪一定害过沈影卿,但是被沈影卿四两拨千斤,尽数拨回。
“我的确和王爷是熟识,但是说到最极致,也只是因为利益关系挂钩,完全没有政治立场。”沈安嫣还是没打算全说,沈秉德心思细腻,她怕沈秉德想太多了,“今天庆功宴你也看见了,我配合他演了一出戏,把爹推向他的船上;敛秋宴上,他帮我夺得百花女,各取所需。”
沈安嫣已经把话说的非常难听而且明朗了,她知道沈秉德听得懂,即使难听,沈秉德也会抓住重点,知道沈安嫣现在没有什么政治立场,想要谋害谁。
而这也正是沈秉德想要的,沈安嫣把话说的难听,至少证明她和王爷没有什么依恋,是可以随时割舍的。
沈秉德低着头,沉思了一下,想到之前的种种还是不放心,突然抬头道:“……你,和三王爷,是不是还有别的关系?”
这一句沈秉德是充满疑惑的,他是真的不确定,又或者是不想承认。
“他说如果我出事,比如上次的不尊不孝,他愿意娶我,仅此而已。”沈安嫣尽量说的利益一点,让沈秉德不要想太多。
如果是爱情,那么沈安嫣是注定帮助尹宸琅的,而且没有退路,万一,万一最后上位的是尹黎瑾,那么沈安嫣就会退无可退,走上绝路,命丧黄泉。
沈秉德上辈子的作风,是中立派,到了最后一刻,才选择帮助尹黎瑾,当然,最后没有被重用,但是大换血的时候也没有被换掉,尹黎瑾还象征性的赏赐了少量的钱财给沈秉德这个“小功臣”。那时候沈秉德还很年轻,尹黎瑾登基的时候,沈秉德只有十九岁,还未及冠,所以沈秉德还有的是时间让皇上注意到他,再一步步登上去。
其实这么看,沈秉德比沈其琛更像沈沉殷,沈其琛只是阴险,但是处于权力的中心,哪个不阴险,哪怕沈秉德也不例外。之所以感觉沈其琛更为阴险,只是因为沈其琛没有别的特点了,而沈秉德还有更大的亮点。
沈沉殷之所以一步步走上宰相的位子,靠的不是阴险,而是那份少数人才有的隐忍和稳扎稳打。
沈沉殷能抵抗住诱惑,每次算的尽量达到天衣无缝,很少出错。虽然仕途之路前进的慢了点,到沈安嫣五岁还只是个从三品的御史大夫,但是七年之间,躲过多次朝廷大换血,别人的明枪暗箭,越升越快,位及宰相。
上辈子沈沉殷还算看重沈秉德,沈安嫣还以为是沈沉殷看重所有的儿子。
但是,实际上,是因为沈秉德更像沈沉殷一些。
沈其琛一开始就选择投靠尹黎瑾,自愿作为尹黎瑾的门客,那时起沈沉殷就很不爽,批评了沈其琛的,万一登基的是尹宸琅,那沈其琛就死定了。
沈其琛靠得是运气,赌对了,不是实力,所以惹的沈沉殷不快,但是沈秉德的做法,就是沈沉殷想要的,欣赏的。
可见上辈子沈秉德的成就,还有尹黎瑾登基后沈秉德已经达到的那个高度,都有沈沉殷的几份力。
“我只是怕你出事。”沈秉德叹了口气,卸下防备和警惕的眼神,“姐姐,你做什么都不要紧,我会保护你的,但是我希望你能清楚,我们不能贸然站队,若是你选择了尹宸琅,到时候尹黎瑾登基了,你肯定躲不过!”
沈安嫣惊讶看着沈秉德,看来他早就观察好了局势,而且思考了很久,沈安嫣还以为沈秉德是几年后才摸索出来,原来他一回到京城,就想清楚了。
自己小看沈秉德了。
难怪沈沉殷总觉得沈秉德大有出息。
“我知道,下次我会注意的。”沈安嫣点点头,一副听了沈秉德的教训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最好现在保护自己安全就可以了,你及笄还有两年多,嫁人的时候若夜秋倪故意安排有问题的人,我会帮你,让她无法插手。到时候去夫家你可以靠我,不用理会夜秋倪的脸色。”沈秉德继续向沈安嫣分析道,“要是我贸然站队,帮助三王爷,万一他失败了,你看尹黎瑾那个性格,肯定会斩草除根,血洗其门客党羽,我岂不是得死,那你就没有兄弟了,到夫家受欺负怎么办?”
沈安嫣看着沈秉德,上辈子的确是这样的,尹黎瑾登基后,血洗三王爷党羽。
原来沈秉德自己早就想到了,看来有些事是真的不能瞒他,这个男孩已经长大了。
沈安嫣眨眨眼,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提前通知你。”
“你上次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这是大事,你要放在心上!”沈秉德回来的时候,问沈安嫣是不是认识什么朝中人,沈安嫣也是这么答应的,沈秉德生气的将手里的杯子一敲,滚烫的牛奶泼出撒在手上。“嘶……”
“小心一点!”沈安嫣掏出手帕,拿过沈秉德的手,帮忙擦干。“多大的人了还跟五年前一模一样!”
沈秉德脸红了红,抽回手,往自己衣服上擦去,嘴里念叨道:“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了,烫一下怎么了。”
沈安嫣看着沈秉德,等沈秉德擦完手,拿起杯子把牛奶一口饮尽,“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沈安嫣跟着沈秉德往外走,送到门口,被沈秉德制止,让她不必送了,赶紧回屋去。
“去吧,我看着你走。”沈安嫣往屋里退了一布,看着沈秉德。
沈秉德没有阻止,伸手裹了裹厚重的披风,把人捂严实了就往外面走去。
沈安嫣看着沈秉德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一阵阴冷的风吹来,拂在沈安嫣脸上,仿佛刀剐一般刺骨疼痛,沈安嫣闭了闭眼睛,看了看周围,墨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朵乌云,周围仿佛被一片黑色的纱笼罩。
沈秉德的背影已经消失了许久,沈安嫣才转身进入房间。
“冷死了。”沈安嫣边嘀咕,边往内阁走去。
天气渐寒,马上就要到十一月,估计尹宸琅那批药材可以大派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