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笔仙大人,在我们这边所有鬼怪都一视同仁的。”李乾安慰笔仙道。
“就算小哥你这么说,小老儿心里也还是有些别扭。”笔仙低埋着头,感觉它都快哭了。
“要说确实有些不公平,本来耽误工作的是那些召唤乩仙的人类,阴司不思虑他们的过错反倒削了乩仙大人的职,有点说不过去呢。”白勋说道,“至少也该酌情考量一下才对。”
“流外冥使就是这样,阴司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陶潜道,“除非对他们有利用价值,那些身为管理者的老家伙们才会多顾虑一些,否则的话即便自身有理也百口难辩,无情地被抛诸底层,成为给腐朽规则提供养分的泥土。”
“哎呀呀,竟然对上层有如此不满,都看不出是那个被冥王殿下厚爱的‘石上流’大人了。”白勋狐狸一样笑道。
“冥王殿下又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接下这个烂摊子。”陶潜替主子辩解,“很多事情他都想管,但是在阴司的束缚之下,他又不能有太大动作,否则牵一发就会动全身。”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统治机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白勋笑道,“从继任开始便每日歌舞升平,阴司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与他的无为有很大干系。”
“无为之治,即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陶潜以一段古文巧妙应答白勋的话,“万物作焉而不为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
“厉害啊……”
除了以算命为生的熊镜之外,李乾和小可全都听呆了。
虽说不能完全听懂,但还是为陶潜身后的古典学识所深深折服。
“所谓‘无为’,即处理事务顺其自然,施行教化不托空谈。”白勋的帐房踏轩为陶潜所说的古文释义,“任万物按其自身的规律发育生长而不造作事端,让万物繁衍生息而不据为己有。恩泽万物而不矜持,大功告成而不自居。”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白勋从容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缮然而善谋,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这些句子念起来倒是好听,但未免太过于理想化了。”
“这、这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啊……?”李乾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嘴。
“老子的《道德经》。”熊镜适时地说明了出处。
“哦……”
李乾明显感觉到自己才疏学浅,原来念了那么多年书纯粹都是为了考大学,真正的文化精髓一样都没学到,还不如从没上过学的熊叔懂得多。很多人都以为上大学就是学业的终结,但李乾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
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而且就算终其一生可能都学不完。但李乾知道,陶潜与白勋能有如此丰富学识,并不是因为他们活得太久感觉很无聊,而是因为他们有永不枯竭的求知欲。
“谁心中没有理想呢?”陶潜道,“若不是对鬼怪Go系统存有异议,我想白兄也不会连投资人都不做,只顾在山顶独善己身吧?”
“游戏这种东西,是为了连接众人的命运,教会人们在书本里学不到的知识,不让人们感觉到孤独而存在的。”白勋说,“若完全是为了获取利益而生,那就失却了游戏本身的价值,成为纯粹的商品了。”
“我喜欢让大家开开心心的花钱,并且在获取商品后能够得到超越其标价的满足感,而不是像在鬼怪Go游戏里的玩家那样,一边怨恨着咒骂着,一边向不公平的系统出卖自己的人生和寿命。”白勋道,“相比我会获得多少收益,我更希望能看到顾客的笑脸,然后在此基础上再有钱赚,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我开心的了。”
“所以你才不投资这款游戏的吗?”陶潜问。
“这哪里还是一款游戏。”白勋说,“已经是一个架构在现实中的异世界了。”
“是啊,这还是只是公测时期。”陶潜冷峻道,“等到七大服务器完全构建完毕,这个世界就真正成型了。”
“七大服务器?!”这个李乾还是第一次听说。
“嗯,我们现阶段所在的碧落市就是第一服务器。”陶潜说,“其他六个服务器我了解的不全,只知道第二大服务器是森月市,而且也已经开始公测了。”
“森月市?!那不是我上大学要去的地方吗?!”李乾莫名地觉得这事儿也太巧了。
“是啊,我只了解这么多。”陶潜道。
“好啦,各位。”白勋笑着从罗汉榻上站起,“我看今夜大家一直在紧绷心弦,现在乩仙也召了,妖咒也解了,我们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踏轩,你去准备一下。”白衣的掌柜老板吩咐了黑发的帐房一声。
“放松?”李乾不知道他要干嘛。
陶潜一听赶忙站了起来。
“这个嘛,我们还有事情要回去办,等改天再过来叨扰白兄吧。”
陶潜焦急推辞道,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陶兄。”白勋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难得来我这儿一次,总不能一盘都不打就走吧?”
“我确实有急事……”陶潜连头都不敢回。
“这李乾中的咒解了,地基战也开了,七天成为涉界者的任务也完成了,还能有什么急事啊?”白勋眯着眼睛说。
“……折腾到半夜,他们也该好好休息了。”陶潜也知道自己没理由,但还是坚持要走。
说话间,踏轩已将一张方桌抬了上来,又在方桌上铺了块格子桌布。
“这好像是要……?”李乾已经猜出三分了。
白勋一挥手,桌布上就出现了一堆有字的小块。
“唉……麻烦果然来了。”陶潜头痛地捂住额头。
“嗯?”李乾看向陶潜。之前他确实听陶潜说过典当行的老板比较麻烦之类的,难道就是指打麻将?
“我、陶兄、李乾,还有那位戴墨镜的熊先生,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白勋开心道。
“踏轩怎么不玩?”陶潜皱着眉头问。
“他是我的心腹,牌张上必会迎合我的思路。”白勋笑道,“所以我这次就叫他出局,省得我赢了之后你们会说我跟踏轩联合起来出老千忽悠你们。况且小可妹子一看就不会打牌,我叫踏轩出局也是为了过去陪她。”
什么?!李乾一听就坐不住了。好端端的一个妹子怎能叫那只黑猫妖去陪,万一陪出感情来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不行,他绝对不能让那踏轩再接近小可半步。
“那个,这活动我能不能不参加?”李乾试探性地问道。
“为什么啊?”白勋问。
“因为我不会打麻将。”李乾不好意思地笑道。
他说的倒也是大实话。以前他跟二大爷去过几次麻将馆,也被人哄上过几回麻将桌,但直到现在他都闹不清楚什么三元四喜清一色的,就知道吃碰杠听胡。胡还是那种最简单的,按顺序三张牌或者三张一样的牌有四组,外加一对儿牌,共十四张碰胡或着自摸胡。他知道就凭自己这点能耐,肯定玩不过精于算计的白勋,还不如趁早离席。也能看着那黑猫妖踏轩,不叫他勾引小可。
“现在的年轻人啊,居然连这么经典的国粹都不会,看来是电脑游戏玩多了。”白勋边惦着一枚幺鸡牌边笑道,“不过以你那么聪明的头脑,如果有人认真教的话,应该一学就会吧?”
“白掌柜您可是高抬我了。”李乾说,“我跟我二叔去了好几回麻将馆都没学会,在您这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会不了。”
“是吗?我还真想试试。”白勋戏谑道,“来,踏轩,你去教李乾怎么打牌。”
“是,主人。”
黑发青年答应一声便来到李乾面前。
“请问客人您是完全不会吗?”翡翠色的眼睛盯着他。
“嗯。”李乾点点头。
“连麻将中有什么牌都不知道吗?”踏轩又问。
“是的。”李乾小白似的回答。
不,在一群麻将老手们面前,他就是个只会顺子碰刻摸对子的小白。
别看熊叔一脸呆,却在打麻将方面很在行。李乾见他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码牌了,从手法上看来非常纯熟。
“一副完整的麻将牌共15张,包括字牌、花牌、序数牌和百搭牌四种花色。”踏轩开始为其讲解麻将牌的基本常识,“我们店里玩的是北方麻将,比刚刚我所说的麻将少16张。其中条子牌、筒子牌和万子牌各有6张,另有东南西北中发白各4张,共8张。算上梅兰竹菊和春夏秋冬这8张,共16张牌。”
“打牌之前的第一步是洗牌。洗牌就是把牌全部反扣过来,牌面朝下用双手搓牌,让牌无顺序地运动。第二步是码牌。牌洗均匀之后,每人码6张,两张牌上下摞在一起为一墩儿,各自为18墩儿在玩家们面前码成牌墙。第三步是开牌。就是由庄家投掷骰子,三颗骰子的点数总和就是开牌的基数。此时以庄家为第一位,按逆时针方向顺序点数,数到点数的位置就是开牌的牌墙。”
“我知道了,可是我玩不了。”李乾说着就要离开牌桌。
“客人您必须要玩。”
踏轩将指甲尖长的左手放在李乾肩膀上,内劲暗使,不动声色地将他按回到了座位上。李乾心知不能与踏轩直面,否则就算有陶潜在身边他也将处于下风,因此乖乖听了他的话没走。
“这是主人专门为您和熊先生开的试练局。”踏轩道,“此局通过,才算是有资格参加地基争夺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