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民,男,汉族,籍贯蜀川省锦鸡市,一九七四年出生。蜀川大学中文系毕业,一九九七年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金桥大学留学,专修东南亚历史,考取历史学博士。二〇〇〇年归国,在茶州大学历史系任教。
二〇〇六年,何建民评为副教授职称,调任后勤保障部办公室,同时兼上历史系几个班级的课程。二〇一〇年,何建民调中文系办公室。
时间点在二〇一三年,这一年何建民先是当上了中文系的副主任,几个月后原主任调走,他再次当上主任。
官网上说,何建民才华出众,锐意改革,勇于创新,真抓实干,团结同志,爱护学生……等等等等,经学校领导一致同意,提拔为中文系主任。
这种简介太官方了,充满虚假的套路,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二〇一三年骤然受到提拔,很明显有什么人在为他说话。不然凭什么一年之内连升两级?
再找找其它地方,也没找到关于何建民的只言片语。倒是论坛里有个骂何主任的帖子,说他抓住乱丢果皮纸屑的学生教训了一顿,小题大做,有辱斯文,被管理员锁了贴。
宋保军只得关掉电脑,仔细思索自己的处境。
向学校报告?有用是有用,可惜用处不大。
何建民完全可以推说这钱是给集体的,最多退回给你好了。或者说考虑到你一个学生拿着巨款不方便,我作为系主任帮你保管也不算问题吧?关键是没什么证据。
何况何主任上头有人。
可自己辛苦得到的奖金也不可能就这么着被他拿走,太恶心人了!
宋保军决定先收集何主任的信息,伺机而动,再作打算。反正这事不能一时半会就见得了分晓。
……
下午的书法选修课后,一个身穿黑西装的高个子男人等在教室门口,看见宋保军满脸堆笑,说道:“宋先生,请留步。”
这男人短短的头发,额头有一处细长的伤疤,浓眉大眼,薄薄的嘴唇,身形如标枪一般笔直,眼神十分犀利。
宋保军发现对方面生,内心警惕,表面却十分谦和的笑道:“哦,你好你好,我是宋保军,请问您是?”
“在下姓田,田默山,贱名不足挂齿。”来人很是客气,说:“宋先生刚刚下课,应该有空吧?我们家大姐想请你喝杯茶。”
“你们家大姐?”宋保军心道你看起来都三十好几了,你大姐岂不是****?茶有什么好喝的?
来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宋先生不需要担心,我们家大姐是你认识的熟人。”说着指指楼下一辆加长版白色宣德轿车。
宋保军哦了一声,好像想了什么。
宅男兄弟会其他成员跟着走出教室,看见一个男人正对军哥纠缠不清,大家互看一眼,纷纷围拢上前。
“军哥,这家伙怎么回事?”谭庆凯狐假虎威喝道,撸起衣袖看样子就要动手。
“没什么,朋友找我说事呢。你们先去吃饭吧。”宋保军对谭庆凯的脑残言行感到无语。
“那好,军哥,要是谁敢动你一根毫毛,尽管找我,我来解决!”谭庆凯使劲拍打胸口,砰砰有声,气势惊人,显得他才是老大。
龙涯轻轻踢了他一脚:“滚蛋,小赤佬,成天唧唧歪歪的,以为别人不知道你是傻瓜吗?”
其他人哈哈大笑,谭庆凯不敢惹龙涯,讪讪跟着大部队走了。
田默山笑道:“苏先生,请随我来。”
好些个同学站在白色的加长版丙辰款宣德车前围观,啧啧赞叹,满眼羡慕。男的幻想自己拥有这么一辆豪车去泡妞,女的幻想高富帅开着这么一辆豪车来追求自己。
这车比柳细月的保时捷还要少见,外形甚是奢华。有人忍不住就上前站在车窗边上和车子合影。
田默山和宋保军走到楼下,二班的陈威廉马上伸手拦住他说:“等等,别挡住我拍照。若是照片上出现你这样的挫男,我的装逼行为就会失败懂么!”
田默山和宋保军微笑着看他屁股坐在车头,脸庞微侧,眺望远方。让旁边的同学帮忙连拍了十多张照片,心满意足的说:“行了,宋保军,该你了。”
田默山拉开车门,请宋保军坐进后座。“我对自拍不是有很兴趣。”
“你、你、你……”陈威廉张口结舌,半晌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车子后座的坐垫很软,车厢内飘着一股幽幽的香味。坐垫上摆着一本简装版《旷野的呼唤》,封面的狗头正对月长啸。
宋保军看到田默山不说话,自己也很谨慎的闭嘴。这个男人后脑又是一道狰狞的伤疤,似乎经历过什么惨烈的事情。
车子驶出大学城,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一直来到三环之外的芙蓉路。
宋保军还没把养气功夫练到家,忍不住问道:“田先生,你们家大姐什么来头?我一下课就随你出门,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是不是先去路边找个摊吃个饭,免得到时候饿着肚子见你大姐,恐怕不太好说话。”
田默山透过后视镜瞧了他一眼,微笑道:“宋先生稍安勿躁,马上到了。”
车子拐进路口种有一棵法国梧桐的巷子,在一栋别墅前停下。四面都有围墙,一栋大房子隐藏在绿树之间。田默山按下喇叭,铁门便自动打开。
里头别有一片天地,小树林、草地、长廊、花圃、池塘和洋房,一应俱全。
十多棵槐树、樟树、广玉兰、桂树密集的种植在一百多平方米的泥土上。墙头爬了一层爬山虎,叶面枯黄,了无生机,似乎正在等待冬季的来临。西边的花卉大多是茉莉、夜合花、丁香、月季等普通家居植物。
一个小池塘从屋子里引水,几十张深绿色的睡莲叶子铺在上面。旁边还有个西式凉亭,小茶几和四张木椅,樟树下荡着秋千。
房子是欧式别墅,洁白简约,意境悠然。整体好像一座小型的园林,所谓“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也不过如此了。
凉亭边外十几个彪形大汉,三三两两的或站或坐,一个个目露凶光,神色狰狞。在一处幽静安宁的环境突然看见这么一伙人,真有苍蝇掉进一锅好汤里的感觉。
车子在门口停下,田默山请宋保军,一个壮汉便叼着烟头吊儿郎当走了过来。
这壮汉身穿一件白色的弹力背心,肩头有一块耀眼夺目的虎头刺青图案,下面是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和木屐,走起路来咔叽咔叽直响。
“山哥,这谁呢!怎么坐大姐的车进来,也不通报一声?”壮汉双手插进兜里,耷拉着肩膀,问,“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田默山皱眉道:“断牙安,你瞎吵闹什么?这是大姐请来的客人。”
壮汉嘴里少了一枚犬齿,说起话模样甚是滑稽,怪不得被人取了个“断牙”的外号。他前前后后审视了宋保军一番,用不太相信的语气说道:“大姐请的客人?看样子不太像啊!”
“那要怎么样才像大姐请的客人?”
断牙安道:“起码也得高高大大的,长得英俊,潇洒周党。”
“那两个字念做‘倜傥’,周党周党,初中毕业就出来混街头,连话也不会说。行了,闪开。”田默山冷冷的将断牙安推过一边,对他的口不择言感到恼火。
宋保军外形傻气矮挫,和潇洒倜傥绝不沾边。但你也不能直接当人家的面说出来吗,太失礼了!
田默山伸手致意:“这是公司里端茶送水的夯货,口无遮拦的粗人,宋先生不要见怪。里边请!”
宋保军点点头,抬脚进门,却见田默山没有跟来。
田默山看出他的意思,笑道:“大姐就在里面等着,请宋先生自便。”
经过暖色调的玄关,客厅里正亮着一盏小灯。装饰的豪华迷离自是不必多说,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正懒洋洋的缩在沙发里捧着一本书翻看。
听到脚步声,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合上书本轻声说道:“宋先生,不好意思,这么晚让你过来,请坐吧。”扭头对里边喊了一嗓子:“阿佳,上茶。”
原来是这位想当文艺女青年却只有三流水平的云青霓云大姐。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脖子挂一条项链,脚上夹着人字拖。细瘦的脚掌肤色白嫩,隐隐透出几根青筋的纹理,趾甲上涂着白色的指甲油。慵懒随意中另有一种迷人之处。
宋保军坐进沙发,伸手一摸,触感柔软、自然、滑腻、细嫩,就像在触摸婴儿的脸庞,他感觉一辈子也没有过如此惊人舒适的体验。脑子还在猜测,已经有一位人格回答了他的疑问。
换了个惬意的姿势,翘起二郎腿随口道:“云大姐的家居还真是奢侈。这沙发是用尼泊尔云豹肚皮最柔软的皮毛做的,一套得好几十万。”
“哦?真的?”云青霓显得很惊讶:“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套沙发是我爸留下的,我只负责躺着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