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你可别告诉我,以你老罗的眼光,你在这些人当中,就没有发展一下,没有安排点人为将来做准备?”
“那哪能啊……到了。”
说话间,就到了码头最前端。
河面上,船只林立,处处相连,让你完全可以如履平地般的从最开始的那条船上,步行从各船甲板中走到最后那一条船上。
罗英杰也就不说话了,而是认真的看了看,找了找后,带着张青山他们直接登上了一条渔船,在并拢在一起的船只甲板上穿梭……
“老罗,彭老大到底在哪?这里的船只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起来又差不多,咱们这么茫无目的找,得找到什么时候?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夜晚不行船,这是规矩——除了来往于河对岸的,还有不少渔船上的妓女把船划来划去的招揽生意。所以,现在的码头上聚集了很多船只。可是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大小差不多的渔船,偏偏老罗还不问别人,所以,走了七八条船后,周宝玉就忍不住发问了。、
“别!千万别打听,这里有很多规矩,要是胡乱打听,会出大问题的。”
随即,罗英杰边走边小声解释起来。
这里的规矩确实很多,比如说,你别看这里的渔船看似胡乱停靠,其实是很有讲究的,越往大码头这边,白天都是体力劳动者排在最前面,可到了晚上,却恰恰相反。而越往河对岸的方向,到了晚上,在渔家百姓中越有身份地位的越靠外。比如说,白天这里可以是商船的停靠地,但到了晚上,商船就必须要往两边靠,中间只能是渔家百姓的渔船休息之地,这就是贵。
还有,别看他们在各条船只的甲板上穿行,哪怕是遇到渔民,渔民最多就是看他们两眼,不会问,但会默许他们从自家的甲板上穿行而过。因为这里面有一条潜规则:知道规矩的自然会如何辨别所要寻找的人所在的船只在哪,不知道规矩的胡乱打听,那就是陌生人,保证会引来麻烦——这是渔家百姓自保的一种手段。
所以,罗英杰才会赶紧制止周宝玉去打听:就算你说你是第一次来找人谈生意的,那么,你为什么要往后面走?到靠近码头的那些渔船上找人谈生意不行吗?可你要说你要找某个熟人谈,那更麻烦,也更容易让人怀疑:跟你是熟人,他就没告诉你规矩?反正这里面的规矩很多,知道的没什么,不知道的就不知道好了。现在,听罗英杰的绝对没错。
听到这些规矩,周宝玉来了兴趣,边跟着走边凑上前,小声问道:“罗大哥,那你怎么知道要找的人具体在那一艘船上?”
“这个时候,来这里找人,找的都是在渔家百姓中有身份地位的,所以,只能往河中间走,所以,咱们刚才经过那些靠近码头的渔船的时候,他们没问也没阻止。等到了地方,就看渔船的桅杆上挂着的灯笼。”
“灯笼?”
周宝玉疑惑的抬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远远就见几盏灯笼挂在桅杆上,在半空中随风摇摆。
张青山等人也好奇的观察,不过,张青山很敏锐的就发现,这些灯笼虽然差不多,可挂的位置有高有低,而且,其中大部分灯笼在黑暗中都换发着淡黄色光着,却有几盏灯笼外面罩上了别的颜色,大概是白色,所以看起来更为明亮——在这里,挂红灯笼的是妓女接客的标志。
当下就小声的把这两个疑惑交给罗英杰解答。
这才得知,这是区分渔家百姓中首领和手下地位的方法和一种传递消息的联络手段……罗英杰用树枝传递消息的办法,就是受此启发。
凡是把灯笼挂在桅杆上的,都是在渔家百姓中有身份地位的,这其中也有区别,那几盏用白纸做的灯笼,就是一支渔家百姓的首领的渔船,而在首领的渔船周围,必然会有他的心腹的渔船围着,就是抱团,或者是宣示这块水域现在归谁管的意思。所以,但凡是熟悉的人,到了这里,只要看到白灯笼周边的人熟不熟,就可以确定其首领是谁。况且,到了这里,是可以打听的。
而灯笼挂的位置的高低,那也是有讲究的:没事时把灯笼挂在桅杆最高处,可一旦有事,比如说来了客人,就把灯笼挂在桅杆的中间。而一旦挂在了桅杆的半中间,最主要的意思是提醒周边渔船中自己的手下,我船上来了客人,大家都打起精神,万一火并起来,大家也有个准备不是?而等事情结束的时候,灯笼如果没有及时升到最高,或者是老大没有送客人出门,手下们都必然会第一时间去查看……反正这里面的详细意思很多,一时也解释不清。
张青山等人的运气很不错,这不,虽记不清到底穿过了多少船只的甲板,可等他们眼前的渔船越来越少,最终能见到河面的时候,罗英杰大眼一扫,立马向七八米外一条挂着白灯笼的渔船走去。
渔船关着的舱门两边,各坐着一个人:左边坐着个正在用手搓线的姑娘,低着头,搓的很是认真,只是嘴里不停的在跟右边那个平头小伙子唠叨着什么。现在可是秋末时节,可右边那个小伙子却仅仅穿了件马甲,露出精壮的肌肉,任凭秋风轻抚。左手拿着一块磨刀石,右手则是一把大砍刀,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磨着刀刃。显然,这小伙子是个不爱说话的,静静地听着姑娘的唠叨,被问急了,才偶尔回了一句,很有惜字如金的风范。
见两个一看就不像是跑码头的人登上船,而他俩身后还有五个人戒备似的等待着,武器外露,立马就引起了姑娘和小伙子的警惕。
“你们找谁?”
姑娘这话问的正常,可问题是,她左手把手里的针线篮子放下,右手却放在了后腰间,站起来问了句话后,就不冷不热的看着张青山和罗英杰,却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气势。而那个小伙子只是看了张青山他们一眼后,就继续的磨刀,只是,他身上那种杀气一下子就让张青山和罗英杰清楚的感觉到,此人对自己的武艺很自信……连女子都敢拿刀跟人厮杀,果然如罗英杰所言,这渔家百姓当真异常彪悍。
“小英子,你这泼辣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的掉?要不然,你再这么泼辣下去,将来可怎么嫁人?我可真为你将来的丈夫担心。”
“你是?”彭翠英显然被罗英杰的这种极为相熟的人才会开的玩笑话给弄糊涂了,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感,尽显渔家儿女单纯的一面……罗英杰化了妆,不仅一改先前的白面,变成了浓密胡须的大叔,也许是为了打趣这兄妹俩,他连声音都故意变音了,对方一时间没认出来也就很正常。
连熟人一时间都没认出自己,罗英杰显然对自己的化妆很满意,当下又对已经停止磨刀,正惊疑不定的看过来的小伙子笑道:“狗子,你要是再敢玩你这把破刀,老子答应你的东西可就要没有了哦!”
狗子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皱着眉头看着罗英杰,突然,他眼神一亮,一把跳起来冲向罗英杰,大叫:“你是罗叔。哈!哈!你是罗叔。”
真诚的欢迎,热情的迎接,一目了然,跟先前的警惕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一旁的彭翠英也立即露出如花般的笑容,跑过来,笑道:“罗大哥,你怎么化妆成这样?害得我们都认不出来,还以为来了恶人了呢。”
兄妹俩一个叫罗叔,一个叫罗大哥,这称呼真的让人眩晕,最少,张青山就用很疑惑的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扫来扫去,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还没等罗英杰说话,小英子就调皮的伸手把他面上的浓密大胡子给揭了下来,让罗英杰哭笑不得的骂了她一句“调皮!”,然后边把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小英子边说:“叫叔,叫大哥像什么话。”
“你也只比我大十一岁而已,还不到一轮,凭什么让我叫你叔?”
大概是他俩经常这么斗嘴,罗英杰说了句后,也就懒得再跟她争辩这个问题,转而对狗子笑道:“大哥在吗?”
“在!喝了点酒,刚睡下。”
对此,罗英杰知道彭老大有关节炎,养成了睡觉前喝几口小酒的习惯,没觉得奇怪:跑船的人,尤其是一辈子都生活在渔船上,一般容易得关节炎。睡觉前喝点酒,能暖和暖和。
“罗大哥,你答应我的东西了?”
看着小英子左手拉着自己的衣袖,右手伸到眼前,罗英杰只得从身后掏出一把盒子炮,再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弹夹,一起递给她,嘱咐道:“小英子,女孩子玩枪可不好嫁人,你偷偷地玩,千万别让你爹看到了,要不然,他会骂我,说我把你带坏了。”
“我知道,保证不告诉他。”说着,眼睛一眯,看向身边的哥哥。
狗子虽然不爱说话,可并不是傻,这不,一看到这威胁的眼神,立马摇头道:“不说。”
小英子这才笑了起来。对张青山点了下头后,提着罗英杰交给她的礼物进舱。
这时,狗子却偷偷地说:“罗大哥,我的那个……”
罗英杰立马煞有其事的左右看看,再飞速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弹夹,边偷偷塞给他边小声吩咐:“可得节约点用。”
狗子点点头,等罗英杰和张青山进舱后,他顺手就把白灯笼从桅杆上降下来一半,还不忘对外面警戒的向涛几人点点头,笑了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