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们,这是我们人数最多,也是最齐的第一次全体指战员一起开的大会……我确信一点,这次,绝对没有人缺席。”
那是,水草地里,抱团才能胜利走出去,谁会没事离开?要开全体大会,自然是一个不少。
看着刘兵作为会议主持着,站在前面,面色激动,最后居然还顺带说了个冷笑话,让张青山老觉得,这家伙当指挥员好像有点屈才,他更适合的岗位应该是政工干部。
“咱们虽然都是军人,可毕竟来自不同的连队,既然凑集到一起,那怎么说也该有个组织纪律性,同时也要……”
“所谓蛇无头不行,经过党小组全体党员举手表决,一致通过如下任命……”
李雪山当仁不让的成了长征第一连的连长,而第一副连长自然是张青山——鉴于李雪山的疗养,所以,张青山成了实际上的连长。刘兵、彭鹏都是副连长。因他们三人是最高领导三人小组之一,因而分别兼任三个排的指导员。每个排还分别成立了最少由三名党员组成的党小组。
一切都是按以前各连队最基本的三个班为一排,三个排为一连。
另外,因为食物的重要性,还特设了一个炊事排,周平任指导员兼排长,老王任第一副排长,下设三个班,分别是负责做饭和粮食配给的炊事班,另外两个班负责专门寻找野菜等食物和柴火,被大家戏称为食物班和生火班。
还有为接应和照顾伤员,特设了两个特殊班:一为保卫班,主要负责接应、探路和引导,向涛因为体力最好,被任命为班长。另一个是护士班,这个班的人数有十三人,由秦芳当仁不让的当上了班长,而当时帮秦芳给李雪山动手术的那两人是副班长,另外的人全都是大个子,体力好,耐力好,又多少懂点医学知识,他们的主要工作就两点:协助秦芳三人和帮助那些体弱病残的人。比如说,他们现在就要轮流抬着李雪山赶路。
长征第一连下面各个集体虽然人数掺差不齐,但最少骨架子是搭建起来了。
说是开会,其实只能算是一种通告,因为党员会议上已经全体通过了。所以,这个会开的时间并不长,接下来,就是安葬罗革命同志遗体的告别仪式了。
坑已经挖好,遗体也就停留在坑边,所以这告别仪式看似也十分简单。但是,就这个告别仪式该怎么进行,三位连长为此还不得不特别开了一个小会……出于尊重,本来想请李雪山营长一起开会的,可见李雪山营长因为疲劳而正在睡觉,张青山又觉得自己能解决好这事,所以,就只能三人来开会了。
起因就两点:该怎么给罗革命同志的坟前做个墓碑?该不该按军人的规矩,为罗革命的遗体下葬前进行鸣枪?而争论的两人则是彭鹏和刘兵。
“老刘,老彭,你俩也别争了,听的我头大,也没听个明白,你俩能不能一个一个地把理由说出来?”
这俩家伙像是针尖对麦芒似的,这次,非得争论出个高低,都到了张青山这儿,他俩还是争论不休,让张青山一开始还听的点头绪外,后面的根本就没法听进去,让张青山不得不开口制止。
等他俩闭嘴后,张青山才正色的说:“不过,在说话前我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大家都是为了罗革命同志着想,这算是公事,与私人交情无关。所以,我只对事不对人。你俩一样,事后,不得因为这事而生出矛盾。”
两人对事一眼,同时看向张青山,同时点头答应了一声“好!”
“老刘,你认为该给罗革命同志的坟前竖起一块墓碑,对吧?”
“对!”
“那行,你先说说你的理由。”
“老彭,说话要一个一个地来,你先别说话,等老刘说完后,你再说说你的理由。”见彭鹏要开口,张青山赶紧制止,并提醒他:“尤其是中途,不管你有什么意见,也必须得等老刘把话说完。”
“好吧!”
“老刘,你说你的理由。”
“我的理由很简单,就两点:第一罗革命同志是军人,是党培养出来的好干部。就算是牺牲了,也应该给他竖个碑。还有一点,这样一来,不仅能在以后等革命胜利了,我们能回来接应罗革命同志的遗体,还能为后面正在赶来的掉队同志做一个标记和鼓舞,不仅表明我们在前面,也能鼓舞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有信心继续走下去。”
刘兵说的有道理,张青山也明白,尤其是刘兵最后后的那话:这茫茫水草地,无边无际,看上去哪儿有一样,给人一种糟糕至极的感觉,老觉得永远走不完。这样一来,时间一久,格外打击人对未来的期望和信心,甚至会生出:这么无边无际,反正都走不出去了,还不如就死在这儿来的舒坦些。
“说完了?”
“说完了。”
“那行,老彭,你的意见是不赞同在这里给罗革命同志的遗体竖碑,对吧?”
“我不是不赞成,只是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别的不说,我就问一点:这墓碑用什么材质做?”说到这儿,他看向刘兵,愤愤不平甚至有点不屑的说:“就算找不到石头,但好歹得给他竖立个木块吧?可问题是,我们现在别说大点的柴火都没有,又到哪去给你找巴掌大的木板子?你倒好,居然想用泥巴给他竖立一块碑,你就不怕大雨一打就给它打散了?”
“彭鹏同志,请你不要胡搅蛮缠,偷换概念。”刘兵自然不服气:“我说的是用火烧一块瓷的碑,不是直接用泥巴好不好?”
“这个时候,同志们各个都是身体虚弱,走个路都要好好休息休息,你却让他们去专门给你挖个窑,再浪费柴火烧墓碑?你觉得你这想法不天真?”彭鹏还是那副气愤样:“刘兵同志,我这不是胡搅蛮缠,我只是请你清醒一点,认清楚一下现实好不好?”
“你……”
“我什么我?别到时候因为给你挖窑,再累死几个同志,那样的话,你就开心了?不对!就算你开心了,那么,你觉得天上的罗革命同志看到这一切,会很开心?”
“好了,都别说了。”见他俩又要为这儿开始斗嘴,张青山眉头一皱,声音都低沉了几分:“不是我说你俩,你俩好歹都是副连长,就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这要让战士们看到,像什么话?”
见他俩都不说话了,张青山这才开口:“我算是听明白了,刘兵同志是不管如何,非要给罗革命同志的坟墓立碑……老刘,你别说话,听我说完。老彭,你的意思是只要不是太浪费,不是不顾成本的话,你其实也是赞成给罗革命同志的坟墓立碑的,对吧?”
“对!”
“那好,其实我也赞成给罗革命同志的坟墓立碑的……”
“老张,你……”
“我什么我?老彭,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大家现在是为了公事,不是私事,也不是有意针对你俩当中的哪一个,所以,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再说,你就不能忍忍,听我把话说完?我说完后,不管你俩是怎么认为的,要是觉得我这方法可取,就按我说的办,要不然,你俩继续争吵,或者找别的高人去给你俩判断也行。成不?”
“好!你说。”
“我的方法很简单,找只抢,上了刺刀后,反插在墓前当墓碑。然后找块大点的石头,用刺刀刻上罗革命同志的名字和简单的介绍。你们俩认为我这个方法可好?”
两人对视一眼后,同时对张青山伸出了大拇指。就连骄傲的刘兵都感叹道:“老张,我以前还挺不服气你的,现在看你办事和听你这点子,让我不得不服气,还是组织上看得准,你确实厉害,就该你当突击连的连长,尖刀上的尖刃。”
有了这个办法,两人对张青山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对于下一个办法的解决,就有了更重的信心,因而,再说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两人的火气都明显减少了很多,最少,语气上不是很大声,说话也注意了点。
“老张,你说,咱们既是同志又是军人,为了革命而牺牲后,是不是该给个军人该有的仪式?不!应该说是军人该有的荣誉?”刘兵果然是上过大学的——虽然中途辍学,但在那个时候,高中生都是很了不起的。加上刘兵个性骄傲,所以,他坚持认为,军人牺牲后,就该有军人的荣誉来下葬。
如果说刘兵的想法有点表面化,或者说是天真,那么,在这方面,彭鹏却有些接地气,或者说更看重实际。因为他认为,咱们本来就穷,每一颗子弹都是同志们拼着牺牲掉自己的性命,从敌人手里缴获来的,所以,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上……为此,两人对于这事的争论,甚至更甚前一条。
“该不该按军人的规矩,为罗革命的遗体下葬前进行鸣枪?对于这事,我个人的看法是——应该!”
也许是因为先前那一条,被张青山解决的很完美,所以,听到这话,彭鹏也没有急着反对,而是皱着眉头看着张青山,等待这他的解释。
“只因为两点:第一,现在同志们体力下降的很厉害,负担却很重,所以,我个人认为,哪怕少一两的负担,对于大家来说,都是好的。第二,就我们先前了解的情况,敌人把水草地视为财狼虎豹的凶猛之地,不可能深入水草地。所以,这里不会出现敌人。而我们最大的敌人就只剩下大自然,那样一来的话,我们要这么多子弹有什么用?还不如用在这种仪式上,多少也能凝聚一下同志们的心,激励一下大家的士气……”说到这儿,张青山笑了起来:“所以,我建议,大家只要把枪保住,每人再携带一点自保的子弹就够了……老彭,能减轻哪怕一点负担,都是好的啊!”
对于张青山最后这一句感叹,彭鹏无言以对!因为他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先前没想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