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首长,我们一行七人,没有任何同志掉队!”
张青山立即昂首挺胸的敬礼,报告。不过,他那笑容里,眼神中,都充满了骄傲。
原本安静的气氛立马就响起了嗡嗡地议论声,他们惊叹于张青山此话的意义,那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艰辛之人无法体会和想象。有的人开始流泪,这不仅仅是小会师的感动,更多的是对这一路走来过于艰辛的感触。
但所有人看向张青山的眼神,都充满了敬重,只因为他你一句“没有任何同志掉队”,这八个字的分量,在场的说有人都十分清楚。
是的,张青山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也有资格接受大家的敬重:自从燕子口伏击战之后,他从一个人到后来的几十个人,再到碎石河反击战,到最后的走到现在,虽然这一路上,很多战士都牺牲了,也见到了很多牺牲同志的尸骨,可这些都不是个人所能改变的,最少,也不能怪到他张青山的头上。而他张青山却能拍着胸口,自豪的大声说:老子这一路上,没有主动丢弃过一位同志,没有放弃过一位同志,更没有让一个同志掉队……
张青山一路上绞尽脑汁的维护着所碰到的人,不管是钓鱼还是捉鱼,不管是跟人商量,不管是承担各种压力,为的,不就是希望在自己的带领下,凡是加入进来的同志,都能活着走出这片自然环境恶劣到残酷境地的草地吗?现在,他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就得将这份重担落到眼前这位一看就是领导的同志身上。
红军一路跟敌人作战,跟天斗,跟地搏,为的,不就是尽量不让每一个同志掉队;为的,不就是让大家活着走出去,走向胜利;为的,不就是能保留每一颗经过长征洗礼后的珍贵种子,让其生根发芽后,将大家的革命信念和理想全都实现吗?但是,残酷的现实又摆在眼前,能像张青山这样,一路上有如此丰富且奇迹般的经历?更多的则是挨饿受冻,抱团取暖,甚至是伤病、痛苦与绝望之下,为了不连累战友而不得不离开或者是直接自尽……
那位领导立马拍着张青山的肩膀,笑着大声赞誉道:“不错,很不错。这位同志,你叫什么,以前是哪个师哪个团的?”
张青山赶紧立正敬礼,大声回应道:“报告首长,我叫张青山,是十七师四十九团突击连的连长。”
那位领导正含笑点头,听到张青山的名字时,他的面色就有点不自然,眉头微微皱起,好像觉得‘张青山’这三个字有点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可听完张青山的话后,他的面色就有些不自然的古怪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张青山,满眼的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极具喜剧感。
而周围原本还嗡嗡议论着的战士们,伴随着张青山话音所飘过,立马就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的看着张青山,又看着万分尴尬的‘领导’。
一两秒后,这位领导右边站着的那位身材瘦高的同志实在是忍不住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老彭,看你还装大尾巴狼不?怎么样,碰到比你高的领导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周宝玉都明白过来而笑了起来: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伙的军级最多就是个副连长。
就连张青山都潜意识的放下手,也没有再立正。虽然他知道,这绝对算是个玩笑,所以,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但他心里却在琢磨:开什么玩笑?这种事也是能开玩笑的?不过,想想对方也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这开开玩笑也很正常。都是自己同志,算了。
事实上,这里军级最高的并不是眼前这群人,而是另一位一直躺在担架上,行动不便的营长,但因为这位彭副连长的军级是所有人中第二高的,所以,一般都是由他出面领导大家。偏偏此人性子活泼,还爱开玩笑,说白了,他有点喜欢出风头,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误会。
领导没当成,反而直接撞到了领导身上。看着张青山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彭副连长很是尴尬,一时间,摸着后脑勺,讪讪发笑。
倒是先前打趣他的那位瘦高个,用右手倒拐子碰了碰他,这才让他醒悟过来。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张青山连长,我是第七师十二团三营一连副连长彭鹏。刚才的误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彭鹏同志,你好!”张青山笑着点点头,伸出右手,对方立即伸出双手,握在一起后,张青山含笑道:“没事,大家都是自己同志,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免得尴尬,这也是好事。”
随后,彭鹏给张青山介绍身边两位,身材瘦高的姓高,是排长,一个原本就是彭鹏那个连的一班李班长。
所谓听话听音。虽说红军队伍里不兴这些,可张青山还是明白,彭鹏只介绍他俩,那就说明,这两人是他的主要帮手。
“张连长,营长有伤在身,一直在那边休息,您看……”
张青山点点头,却并不急于去见上级,而是回头看了眼,首先见到的一直站在身边的周宝玉,正想说话,却发现几米外正笑着看过来的周平,顿时对周平笑道:“老周,麻烦你一趟,你带宝玉去四匹马牵过来。”
话音刚落,彭鹏就立马睁大眼睛,惊讶的看向张青山,带着极为兴奋之声问道:“你们还有马?还是四……四匹?”
这又让张青山有点骄傲了,微笑中都不知不觉的把脑袋微微扬起,笑道:“那都是进入水草地之前,当地百姓对我们的支持。不仅有马,还有很多百姓支援的粮食……”
彭鹏的脑袋点的极为有力,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张青山身后,仿佛已经看见你了那四匹马一样,双眼金光闪烁。刚要对张青山说什么,却听见身边响起了一声“咕噜”,顺着声音低头一看,却见是高排长的肚子,顿时就感觉到丢脸了,狠狠地斜视了他一眼。
“老彭,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天天野菜,都饿了好几天,连一颗粮食都没见到。这猛不丁的听见了粮食,我这肚子抗议一下也很正常嘛。”
彭鹏白了他一眼,对张青山笑道:“同志们早就断粮了,各个饿的路都快走不动了,你看能不能……”
张青山先前已经从几次的资料收集中大致了解主力部队的断粮情况,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但真正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们,见他们各个饿出了菜色,张青山内心有些愤怒:都是多好的战士,就算饿的如此,却还是跟队伍站在一起,这就是团结的力量,是信仰的力量。
张青山立即点头,对身边的战士笑着大声问道:“同志们,你们饿不饿?”
谁都好个脸面!
被张青山这么一问,众人不仅不好回答,还各个有些害羞的低头,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每人回答。
“怎么,都没吃饭,成哑巴了吗?”
“我们本来就没吃饭,野菜都吃了好几天,就这,哪能管饱?”
这话是那个高排长说的。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就不是个老实人,用突击连的话说:这是同行,绝对的刺头!
同志们一听这打趣加自嘲的话,顿时纷纷笑了起来,连张青山都哭笑不得的看着高排长直摇头。
直到众人笑了一会儿后,张青山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问道:“既然同志们都饿了,那好,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地吃一顿,也算是为了我们这次会师,庆祝一下!”
这话立即就得到了大家的热烈反映和大声叫好。
而张青山却回头看了眼周平,对其点点头,周平则笑着点点头。两人都明白这意思:就算要庆祝,也得节约,万万不能为了这一餐,就让将来饿肚子。所以,这个适度,就得靠周平去解决。当然,在张青山心里,虽然人多,但将来最少要保证那些伤病员和体力消耗过大而即将掉队者的口粮,最少,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粮食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必须顿顿野菜,如此,才能保证让伤病员们能有口粮食吃。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谁叫现在就是这样残酷的环境,别说补充,除了红军外,连个人影都不见一个,不得不节约啊!
不仅周平理解张青山那点头之意,而跟着去的同志们也都很自觉的没问什么,虽然他们围在四匹马儿身边有说有笑的时候,眼神都会时不时的扫一眼马儿以及马背上驼运的物资。
到了那五堆篝火边,本想立即去拜访那位营长的张青山,着实有些诧异的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琢磨了一下后,指着火堆,直接问道:“彭连长,我记得这水草地里别说柴火,就是干牛粪都很难找到,不知你们这是从哪找到的?实在是太……太厉害了。”
张青山本想说实在是太浪费了,可话到嘴边,却陡然想起不能问的这么直接,免得别人认为他是以级别压人……但他这话的意思,恐怕在场的人都听得懂。
倒是彭鹏,像没听懂一样,笑嘻嘻的点头答道……(未完待续)